一颗童心一首诗(《诗魔诗集》序)

文 / 房振三

12/11/2019 8:39:18 AM

诗魔第一本诗集即将付梓,作为多年同事兼不时相互唱和的诗友,由衷感到欣喜与激动。
诗魔,古有白居易,今有刘学金。当初为老刘注册微信并设置名称时,脑海里第一时间跃出“诗魔”这个词,压根儿就没想起白居易也称诗魔,还洋洋自得为老刘取了一个有趣的绰号。
诗魔爱诗,迷恋读诗。教学之暇最爱读《唐诗鉴赏辞典》、《唐宋词鉴赏辞典》之类诗词著作,连《古文观止》也不放过,反复玩味。诗魔读诗,不囿于书斋,不限于办公室,喜欢拎一个马扎,往校园里林荫下、墙角边一坐,任你人来人往,管他惊诧不已,兀自享受清风与暖阳,独与古人为伍,偃仰啸歌,自得其乐。读诗之外,诗魔酷爱听诗,广播电台中但凡有诗词鉴赏节目,他也绝不错过,甚至还买了很多此类光碟,听得摇头晃脑,俨然一个老学究。诗魔长年累月,涵泳其中,如痴如醉,不亦乐乎。
诗魔爱诗,醉心写诗。微信流行之前,手机短信交流的时候,我常常是诗魔大作的第一读者,也曾有幸与诗魔玩过七步之内做诗的游戏,还蒙谬夸。只是我本乏灵性,更缺毅力,坚持不了数日,便心有旁骛了。但诗魔,慎终如始,不改初心,写诗不辍。备课、上课,写诗;批阅试卷,写诗;地震海啸,写诗;美国大选,写诗;总统下台,写诗;过年过节,写诗;年终聚会,写诗;参加活动,写诗;晨练漫步,写诗;旅游观光,写诗;读书听戏,写诗;品茗观海,写诗;寄托哀思,写诗……无事不可写诗,无时不在写诗,称其“诗魔”,其不当乎?影响所及,学生们以在其网络空间晒诗魔之诗为傲,凡有教室处,皆讴诗魔诗。
诗魔的诗,不拘一格,不落窠臼。什么格律、什么平仄、什么拗救、什么孤平,你去唐宋诗人的作品中去寻吧,诗魔是不予理会的,只是押韵和对仗以意从之而已。诗魔则直接标明,所写的是“打油诗”,是“仿古体”,你们爱折腾律诗啥的,谁也不会拦着,反正诗魔懒得与你争辩。
“抱住格律不放,咬住平仄不松。根据韵书选入声,灵感消失无踪。亦步亦趋古法,形式大于内容。总把水池当雷池,偏离创作初衷。”这阙《西江月》当可作为诗魔创作的指导思想吧,为此,在一个不乏贤才大德的微信群内,我还曾经斗胆力挺诗魔。《诗经》是押韵的,在没有平仄思想的指导下,不也是不朽巨著吗?千载而下,影从者无数。唐诗格律固然精妙,李白杜甫何尝是按照《诗经》的先秦古韵而提笔写诗?为何我辈生于今日,却偏偏以唐宋的格律来牢笼自己?李白杜甫复生,又当作何感想?千年之后的学者,又当如何评价?诗魔的诗信马由缰,情之所至,词亦从之,毫无造作之态,略无扞格之处,这大概都是得益于他平日浸淫古典诗词的原因吧。诗魔早已将名篇佳句烂熟于心中,所以他抛却镣铐,根本用不着俗套,即可脱口而出,我手写我心罢了。
诗魔的诗,雅俗就在一瞬间。诗魔作品,号称“打油”,重点就是一个“油”字,不是“油腔滑调”的“油”,而是“昆仑润滑油”的“油”,润泽无碍,奔腾万里。诗魔的诗化用古典诗词,如羚羊挂角,了无痕迹。“天长地久有时尽,欢愉过后是落寞。”(《情人节》)“沉舟侧畔千帆过,中流击水莫抛锚。”(《献给失恋的学生》)“李白斗酒诗百篇,李逵斗饭如旋风。”“江山代有才人出,英雄逝去出好汉。”(《抒怀》)“于无声处听惊雷,从混沌中看特色。”(《监考有感》)“一寸光阴一寸金,又见朝阳变夕阳。”(《批卷子》)前一句还让你沉浸在传统的古典氛围之中,后一句立刻将你拉入滑稽诙谐的妙境,你还来不及调整思路,噗嗤一声已经笑出口。
诗魔的诗,比新闻还快。诗魔很多作品堪称时事诗评。“八月秋高湖水平,全球瞩目基二零。”(《八月秋高湖水平》)“抗战岂止是八年,东北苦撑十四年!”(《十四年》)“德国遭受恐袭,圣诞沾染血迹。”(《致默克尔》)“亿万草民撸袖子,黄粱美梦要实现!”(《励志诗》)“川普上台,朴姐哭泣。英国脱欧,老区脱贫。”(《初二有感》)多数时候,我都是先读了诗魔的诗,知其梗概,然后才从新闻中得其详情。
诗魔的诗,很少标明写作时间。时过境迁,很多作品所述之事、所记之人犹历历在目,但年月时日则模糊一片,难以准确还原,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即便不为回忆往事考虑,就是编诗选词如何系年也是不小的难度,更遑论今之学者与后人俊彦研究阐发了。
诗魔的诗,少有自注。诗魔写诗,语言纯熟,水到渠成,言浅而意深,令人回味无穷。俗语、俚语,从不避嫌。“龙吟虎啸掀巨浪,摧枯拉朽猪坚强。”(《青年》)“猪坚强”,是2008年汶川大地震时被埋在废墟下的一只猪,灾难发生36后天被战士从瓦砾中刨出,仍然坚强地活着,故而得名。“猪坚强”一词,时人读之,会心一笑,后人阅来,苦不堪言。再如,集中有写我讲课之作《房博士讲学》,由于没有题注,根据“赤日炎炎”一词,我也只能大概推测,这是写我2016年夏天驱车往返六十公里前往城阳授课的情形,应该是因我的打油诗《城阳课徒有感》而作。近年之事、当事之人犹且模糊如此,后人读之难免晕眩。由此可见,诗魔诗笺注,已是迫在眉睫了。
诗魔的诗,但见一颗童心。诗魔写诗,上下五千年,纵横几万里,奇思妙想,连绵不绝。“一颗童心一首诗,奇思妙想在里面。”(《致各位小作者》)“诗意人生少忧烦,不爱大亨爱陶潜。”(《望月》)赤子之心,善良真诚,知足常乐,一任自然,字里行间有的是老庄的恬然与旷达,了无纠结与纷争。“韭菜猪肉加鸡蛋,三鲜饺子我喜欢。除了饺子还有醋,你还有啥好抱怨?生活需要天天练,夏练三伏呼哧喘。祝君愉快过夏天,忙过这阵陪你玩。”(《三伏天》)一个“玩”字,诗魔活脱脱就在你眼前。
其实,诗魔不好“玩”。读他的诗,纵横捭阖,插科打诨,幽默风趣,你会油然惊叹诗人才情卓异,一定是个风流倜傥、潇洒裕如、超逸绝尘的高人。然而事实上,诗魔虽然出身东北,却瘦小精干。诗魔与人交谈,面带羞涩,言辞还略显笨拙,与诗中那个遣词造句滔滔不绝的诗魔判若两人。
诗魔不修边幅,一只拎包,一用数年,竟至破烂不堪。
诗魔好酒,但从不豪饮,而且稍饮辄醉,满面红光。“微醺正好,酩酊不必。”(《十一抒怀》)“酩酊大醉不好玩,半醉半醒最相宜。”(《假装抒情》)陶渊明好酒,酒量不大,苏东坡好酒,酒量很小。诗魔可谓得其真传了。
想看真正的诗魔,还是去读他的诗吧。
诗魔的诗,不是写给我们这个时代的开胃小菜,而是为千年之后文人骚客准备的诗词大餐。
诗魔诗集刚刚肇端,后续者可以想见,定是蔚为大观,我辈正翘首以盼。

2017年4月26日于独醉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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