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看雪》的诗意

文 / 吴清波

12/16/2019 10:08:33 PM

《壹格调》编辑约我写一篇《湖心亭看雪》的诗评,初不解,此文是小品文,乃散文,何来诗评,求证,编辑仍坚持。无奈,细读,倒真觉出了《湖心亭看雪》的诗意。天长永远的阔大境界,万籁无声的寂静气氛,孤独寂寞的心境和淡淡的愁绪分明是诗的。
我喜欢张岱的《陶庵梦忆》《西湖梦寻》,都是他在国破家亡之后的回忆之作。《陶庵梦忆》中的《湖心亭看雪》无疑是他最好的代表作。
张岱出生于仕宦世家,少为富贵公子,爱繁荣,好山水,晓音乐、戏曲。明亡后,绝望痛苦,也使他彻底静了下来。在山中的破庵里,凌晨枕上听到鸡的啼声,静静地忆起昔日好时光,那幽深的眷恋和感伤的情怀从笔尖流出,如诗如画,越如此,越孤独,越渺茫。正因如此,也把孤独者与孤独者的感通,孤独者与天地的感通定格在文字里,定格在三日大雪后的西湖。
我想起了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是江雪,一是湖雪,大背景是相似的。柳宗元是孤独的坚守,张岱是惆怅的回眸。
我还想起了法国诗人普列维尔《公园里》一诗:一千年一万年/也难以诉说尽这瞬间的永恒/你吻了我/我吻了你/在冬日,朦胧的清晨/清晨在蒙苏利公园/公园在巴黎/巴黎是地上一座城/地球是天上一颗星。
请再看《湖心亭看雪》这一段:“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普列维尔的镜头在冬日的早晨从恋人相吻的一点开始,推至公园,推至巴黎,推至地球,推向宇宙。张岱的镜头是在冬日的雪夜从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到苏堤,到小舟,到舟中人两三粒。异曲同工,都是渺小的人与寥廓的宇宙的感通,而人并不渺小,人的内心与宇宙一样的阔达和永恒。
在岛上遇到赏雪人,舟子喃喃所曰的“更有痴似相公者”,则是孤独者与孤独者的感通,有同道,便不再孤独,便可享受孤独。
《湖心亭看雪》被称为是写西湖最好的作品。张岱把382年前的一次看雪的经历,用不到200个字永远定格在西湖湖心亭上,不管时代如何变迁,给了西湖永远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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