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 韩嘉川
1/20/2020 2:13:50 PM
眼里一片海,我却不肯蓝
——兰波
1
晨曦,再次涂上灯塔的白墙。潮水蓄势而动。
通往码头的路面湿漉漉的,在暗示渔夫的走向。
挂老照片的板墙下面,女人的脸梳洗得白净,
在有牛奶鸡蛋与麦片的餐桌上,释放牧场的清新。
面海的窗,开着。
窗帘将海浪的声音握紧,又放开。
教堂钟声的灰色影子,散布在马牙石的街巷。
早市贩卖的阳光与空气,因草莓的汁液而斑斓多彩。
灯塔在岬角上,时而能看到鸥鸟在那里扇动翅膀。
鱼腥味儿渐渐浓重了,啤酒屋摆开桌子,在等第一批渔船归来。
2
我没有把海关在门外;
还有渔夫,他们的童年就在海边。
踢足球,滚铁环,以及青春期追女孩儿,用录音机与喇叭裤扫街。
这些都发生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那里有流行的时尚。
灰鸟,气宇轩昂地在闲庭信步。
圆圆的眼睛与我凝眸相视,没有振翅飞去。
想必我们属于同一时代,只是光阴有些老了;
天空却依然湛蓝,熟识的南风穿过了石砌的女墙。
画布上的自由岛屿,在虚怀的冬季,没有过多的油彩,
把海关在门外。
3
在鹅卵石铺就的庭院,看到那些剩余的波涛形象镶饰的空间。
潮汐的湿润生出的绿叶,在南风里喧嚷,讨论风暴到来还有多远。
被鱼群引诱的渔夫,回到黄昏的港湾,以腥咸的资格汇入游动的人群。
餐桌上的盐有些虚伪,在鱼的汤汁中强调蓝色的滋味儿。
伤口的痛疼,是唤醒记忆的胡同,岩石的墙壁透出海的回声。
在鹅卵石的庭院,遍布大海声音的形象,虽经往复洗磨却更坚硬。
背向而坐,海的声音便是风的形状。
飘忽不定的云掩盖着愉快,阳光与花朵互为面具。
虚拟的钢琴曲徐徐响起,一如旧时光的质地。
然后是海水、船、沙滩,还有孩子的喊叫与女人慵懒的躯体。
涂鸦的街巷与晾晒大小不一的衣裳,马扎、蒲扇与光脊梁的男人。
茄子西红柿辣椒和鸡鸭结构的市场喧嚷,加啤酒与旅游晚餐。
驳驳杂杂的夏天,被虚拟在海边的钢琴曲里。
骨架倾斜的椅子被海的声音形状坐得吱吱响。
飘过的云与即将到来的风暴潮没有关系。
潮水徐徐涌起,坐得够久了;
花岗岩石阶上面是老市区。
那些醒来的鱼被拖上了甲板,拖上来的还有鱼肚白的晨曦。
马达声沉闷。风沉淀在岸上的树林里,没有随船出海。
网纲系在手腕上,像被另一只手扯进灌木林一样,勒得深深;
那时,你看到渔网被撞破了,那不屈服的鱼儿劲力很强。
鱼醒来的早晨,很平静。
马达声在海面上浮动,像发亮的鱼鳞一样。
拖上船板的鱼还在腾跳,你不动声色地将它们整齐排列在塑料箱里。
那是一个发亮的早晨。
散发着柴油味儿的马达声,令你掏出的烟斗与之一起颤抖。
瞥了一眼岸上的槐树林,手上便开始散发秋天的气息了。
秋汛的早晨,你将渔网抛出了一个很大的弧的时候,鱼醒了。
马达声擦着水面传来的早晨,女人的心情胀得满满。
还有剖鱼刀和石砌码头上晾晒的鱼。
拥挤的阳光里,一串串挂在绳子上的鱼们头朝下整齐排列着。
鱼的眼睛整齐地望着大海亲切的故乡。
海水越来越蓝了,越来越像鱼的脊背散发的色泽,令人平静。
新剖开的鱼鲜味儿悠久回荡,意味儿更加绵长……
然后,女人开始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