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瑶本
2/1/2020 1:03:40 PM
5年刑期已满,1963年3月,吴德从牢里放了出来。翠翠已经4岁,瞪着一双大眼睛,见家里来了个生人,不知道这人是谁,躲在妈妈身后不肯出来。周小红说:“快叫爸爸。”翠翠说:“我不认识他。”虽然周小红去探监,都带上翠翠,但是当时孩子小,心里没有留下印象,所以不认这个爸爸,也不让吴德抱。气得吴德骂了一声:“臭丫头片子!”转身出门去了,从此不喜欢这个女儿。
吴德因为坐过牢,被肉联厂开除了。见家里的生活一落千丈,不但没有酒喝,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看看老娘饿得东倒西歪,媳妇和女儿瘦得皮包骨头,心里掠过一丝愧疚,心里想:有了钱是男子汉,没有钱是汉子难。这话说的一点不错。吴德挠挠头皮,无计可施,他想起了酒友“小诸葛”,就去找周伟,想请他帮着想想办法。
周伟见吴德空手而来,又坐过牢,名声不好,也失去了往日的热情,叫大嘴做了两个小菜,二人喝了几杯,还没等吴德说出正题,周伟就推说酒醉,进到里屋睡觉去了,吴德无功而返。
第二天,吴德又来敲门。周伟从大门缝里望见来的是吴德,故意站在院子里高声对大嘴说:“老婆,以后见吴德来找我,你就说我不在家。”吴德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他恨恨地朝周伟家的大门啐了一口,从此和周伟断绝了来往。
吴德想到去生产队干活,可是连早晨搭上,一天最多挣十分工,分值又低,一个工分约合6分钱,一个月天天干,也就是十七八元,根本养不了家。怎么办?回家的路上,吴德遇到了坐牢时认识的李四。李四五十来岁年纪,身高1米64,体重不足百斤,人却精神,外号“瘦猴”;原先在一家国营工厂里干出纳,因犯贪污罪坐过3年牢,比吴德早半年刑满释放。
李四问吴德:“吴老弟,出来了!恭喜恭喜!这是要去哪里?”
“随便逛逛。”吴德不好意思说出请朋友帮着找工作被拒之门外的实情。
“兄弟还真有闲情逸致。走,跟我去喝一壶?”李四不眨眼地端详着吴德。
“好啊!”吴德许久没有尝到酒味了,一句话勾起了他强烈的欲望,就跟着李四来到一家酒馆,点了一盘猪肉炒白菜,一盘红烧青鱼,二人喝起酒来。
三杯下肚,酒后吐真言。吴德把家里揭不开锅,工分又不值钱的苦衷,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李四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肯挑明,要等吴德自己说出来。
李四想了想,说道:“大哥倒是有个来钱快的活,不知道你肯不肯干?”
吴德正为钱的事发愁,一听这话,以为是遇上了贵人,扑通一声跪下,说道:“大哥真是小弟的大救星,小弟给你磕头了。”
李四连忙把吴德拉了起来,说:“我还没说干什么工作,你急什么?”
“你信不信?只要能来钱,什么我都干!”吴德斩钉截铁地说。
“犯法的事你也敢干?”
“怕什么?我不是刚从监狱里出来。死猪不怕开水烫,大不了再进去走一遭!”
“好!兄弟真是好样的,大哥没有看错人!”
李四见身边没有外人,放低嗓音告诉吴德:他开了个赌场,需要帮手。“赌场的小费(赢钱人拿出部分零钱,赏赐身边的工作人员,又叫‘打头’)不算在内,每月有30元的报酬。兄弟想不想干?”
吴德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李四开赌场,不敢公开,又怕赌徒耍赖,自己难以应对;见吴德身高体壮,有股子蛮力,而且心眼不多,容易驾驭。便把吴德看做赌场“保安”的最佳人选。吴德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挣钱养家。二人各取所需,所以一拍即合。
天快黑时,飘起了小雪。吴德喝得醉醺醺的,千恩万谢地辞别了李四,出了酒馆,顶着风,冒着雪,趔趔趄趄地走回家,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歪歪斜斜的脚印。
第二天开始,吴德就去李四的赌场“上班”,一个月下来,连带小费,竟有40多元,给家里20元,剩余的留着自己花。
吴德的生活安排一般是:晚上去赌场值班,半夜散场后回家睡觉,有时候喝喝酒,日子倒也过得去。时间长了,吴德见有人大把大把地赢钱,心里发痒,也想试试。赌了几次,倒也有输有赢;却不料酒瘾未除又染上了赌瘾。
1964年1月,周小红生下了她和吴德的第二个孩子,比翠翠小5岁,是个男孩,起名壮壮。
吴家的右边住着小学女教师崔芳。崔芳是最早的下乡知青,高中学历,比周小红大1岁;耐看的脸蛋,傲人的身材,穿着得体,善于打扮,不管走到哪里,总是牵动着路人的目光。人们把崔芳和周小红称作G镇少妇中的“双美”。因为二人住得近,经常碰面,年龄相当,说话投缘。一次小红去姥姥家回来饿昏在路旁,崔芳还救过周小红的命。崔芳家里书多,周小红常去借书看,还书时交流些读书心得,有时也拉拉家常,一来二去,二人结为莫逆之交。
这天晚上,翠翠和壮壮早早地睡了,吴德去了赌场。周小红闲着没事,就去崔姐(因为崔芳不让周小红叫她老师,说那样太生分,要她以姐妹相称)家借书。崔芳的丈夫是公社里的会计,月底结账,晚上加班不在家;崔芳的儿子岳群和翠翠同岁,玩了一会儿,也早早地睡了。崔芳就把周小红留下来,二人嗑着瓜子拉家常。
当崔芳问周小红怎么会嫁给吴德时,周小红把当年母亲生命垂危时为钱所迫,自己答应“谁能救活母亲,我愿以身相许”的事说了出来。当周小红说到新婚之夜的伤心经历时,已经哭得成了泪人。
“他现在待你可好?”
“怎么说呢?钱赌赢了,酒喝美了,就会疼我。‘心肝’、‘宝贝’,肉麻地叫着,干起那事儿来没完没了;身子又重,力气又大,我哪里受得了,好像要被压扁了、揉碎了。钱赌输了,或是没有酒喝,来家拿我出气。‘臭娘们!丧门星!整天哭丧着个脸。我去坐牢就是叫你妨的。’又打又骂,好像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说着,挽起裤腿,掀起衣襟,腿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累累。
“你婆婆是什么态度?”
“婆婆倒是护着我,但是不管用。大前天他又在家里酗酒发疯,婆婆上前阻拦,连婆婆的胳膊都被他打伤了,到现在还抬不起手来梳头。翠翠也吓得直哭,拉着我的手说:‘妈妈,我不要这个坏蛋爸爸!我不要这个坏蛋爸爸!’”
“他这样打你,你不去告他?”
“上哪儿去告?上个月,我身子不舒服,不让他碰。结果白挨了顿打,拗不过他,还是被他得逞了。第二天我去派出所告吴德强奸。赵所长五十多岁,瘦高个,已经谢顶。他低下头,从老花镜框外看看我,问:‘你们是什么关系?’我说:‘夫妻。’赵所长笑道:‘夫妻之间哪来的强奸?真可笑!小两口吵架也来报案。’向我挥挥手说:‘回去吧,回去吧!’把我赶了派出所。难道婚内就没有强奸?”
“你没去妇联看看?”
“从派出所出来,我就直接去了妇联。接待我的钱主任四十岁上下,矮矮胖胖的,齐耳短发,眼眯嘴翘,一副不变的弥勒佛笑容。待人倒也客气,又让座,又敬茶。当我说明情况向她求助时,她说:
‘大妹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天长日久,锅底哪有不碰勺子的道理?小两口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嘛!再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难道你就没有错?’
我说:‘我有什么错?’
她说:‘你温柔贤良他怎么会那样待你?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宽容一下对方,不就过去了!’
我说:‘我想和他离婚。’
钱主任的头摇的像拨浪鼓,说:‘哎呀!哎呀!这可不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能配成夫妻,这可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不容易啊!怎么能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提出离婚?要不得,要不得!我们也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嘛!再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也不能光听你的一面之词。要不,你把他叫来,我跟他谈谈?’
我说:‘算了,算了。’心想:叫吴德知道我出来告他的状,回去后还不得活活把我打死!何必自讨苦吃。”
“这么说,你们夫妻多年,你始终并不爱他?”
“有人说:爱是不需要理由的,我却不这么想。一个人,总得有可爱之处,或是相貌堂堂,或是诗书满腹,或是心地善良,或是体贴温柔……总之,要有打动人心之处,别人才可能爱他。吴德有什么可爱之处?可恨、可厌之处倒是一大堆。就是我想爱他也办不到,感情的事是没法勉强的。”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我正在考虑和他离婚。”
……
周小红说得乏了,崔芳听得哭了。
1964年8月的一天中午,周小红正在洗碗,已经五岁半的翠翠蹦蹦跳跳地跑回家来。
“妈妈,我拾了个钱包。你看,里边有好多好多钱!”翠翠举着小手交给妈妈一个蓝色的钱包。周小红接过钱包,打开拉锁拿出钱来数了数,整整50元。他问翠翠:
“在哪里拾的?”
“在村西头大柳树下。”
“走,我和你去看看,是谁掉了钱,好还给人家。”母女二人来到大柳树下,却不见半个人影;等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人来找钱包。时值盛夏,烈日如火,下午两三点钟,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翠翠到水边捉蜻蜓去了。周小红坐在树荫下,听着树上的知了鸣叫,正在昏昏欲睡,忽然一个人把她推醒。
“大姐,你有没有拾到一个钱包?”来人是一个满脸是汗的年轻小伙,健壮得就像一根挺拔的石柱。身边停着一辆自行车。
“钱包倒是拾到一个,可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是我的,是我的。哪里还会有像我这样的大咧咧!”
“你的钱包什么颜色?”
“蓝色!”
“你钱包里有多少钱?”
“50元,50元整。”
“给,就是你的了。以后小心点。不过,这不是我拾的,是我女儿翠翠拾的。”周小红从衣兜里掏出钱包,递给了小伙子。
小翠翠没有捉到蜻蜓,站在身边听大人说话。
“小妹妹,谢谢你!”
“不要胡说!她是我女儿。叫我大姐,叫她小妹妹。像什么话!”
“对不起!对不起!恩人啊!谢谢你们!我媳妇有救了!你们就是活观音,你们就是活菩萨!”小伙子跪倒就拜。
“快起来!我可担待不起。怎么说你媳妇有救了?”
“我媳妇难产,送到卫生院。要交50元押金,我只有30元,交不齐押金人家不收。这不,我去我大舅子家借了20元,凑够了数,又往回赶。这大热天来回跑了两趟,走到这里把我累坏了,见大柳树下阴凉,坐下来歇歇抽袋烟。哪知道从衣兜里掏烟荷包把钱包带了出来。抽完烟起身就走。到了卫生院要交钱了,才发现钱包丢了!你看我傻不傻?”
“救人要紧,别啰嗦了。还不快走!”
“大姐,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能不知道大恩人的姓名!”
“我叫周小红。忘了吧,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那就谢谢啦!”小伙子飞身上车,骑出十几米,又回过头来大喊:“我叫石柱。石头的石,柱子的柱。我家住在东山石家村。”快得像一阵风,刹那间小伙子踪影不见了。
周小红笑了,想不到长得硬邦邦的像根石柱的小伙子名字就叫石柱,真是名副其实。
一个月后,石柱骑着自行车找到周小红的家,送来一筐金帅苹果、一篮红皮鸡蛋。
吴德的赌瘾一天天大起来。赌赢了,和酒友、赌友一起喝酒,钱很快就挥霍以一空;赌输了,怪罪老婆没有笑模样,是丧门星,非打即骂,全不在乎周小红的身体状况。吴德总是输多赢少。年前,为了还赌债把院子里的两棵大楸树卖了。今春,趁周小红不在家,把周小红结婚的几件首饰、几件像样的衣服也拿去抵了赌债。
这天,吴德又赌输了钱,而且喝醉了酒,踉踉跄跄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发现家里多了一筐苹果、一篮鸡蛋。
“我问你要钱,你说没有。怎么买……买这些东……东西,就有钱?”周小红已经睡下,本不打算理他,闻着他满身酒气,怕他酗酒发疯,就解释道:
“上个月翠翠拾了50元钱,我等来失主还给了人家。这些东西是人家谢咱送来的。”
“什么?!拾了50元钱,又……又还……还给了人家!你疯了!你找死!”吴德怒不可遏,把周小红从被窝里拖出来,一阵拳打脚踢。已经怀孕两个月的周小红,流产了。吴老太太被惊醒,看到儿子行凶,她顺手抄起一根擀面杖朝吴德打去,吴德不躲不闪。不是老太太下手不狠,是年高体弱没了力气。打到四五下时,吴德烦了,伸手夺过擀面杖,扔到床底下去了。吴老太太坐在地上仰天大哭:
“老天爷呀!杀了这个畜牲吧!他不是人啊!造孽呀!我怎么养了这么个畜牲!”周小红撑起身子安慰婆婆:
“娘,娘,你别哭了。别哭坏了身子!”
吴德喷着酒气躺在床上,一会儿就响起了如雷的鼾声。
第二天周小红提出要和吴德离婚。吴德拿出杀猪刀,抵着周小红的胸口,瞪着血红的眼睛(经常喝酒熬夜所致),对周小红说:“你敢跟我离婚?你信不信,我先杀了你,再去杀了你全家!”周小红知道吴德干得出来,她屈服了。自己不怕死,娘和妹妹却是无辜的,不能跟着自己享福,也不该跟着自己送命啊!从此再也不敢向吴德提离婚两字。
周小红从崔芳家借来列夫·托尔斯泰的小说《安娜·卡列尼娜》。当看到女主人公卧轨自杀时,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不去死,死了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受罪了。可是当她想到:家里还有婆婆,娘家还有母亲和妹妹,还有女儿翠翠,儿子壮壮,这些人都需要自己照料。我死了,他们怎么办?寻死的念头只好打消了。
婚不敢离,死不敢死,周小红走投无路了。有道是:男人拒绝不了新欢,女人遗忘不了旧爱。周小红这时又想起了陈聪,想起了陈聪的英俊,想起了陈聪谦和,想起了月挂柳梢送荷包的那个黄昏,想起了花香浓郁农家院的那个夜晚。我的命是不是太苦了?为什么不能和心爱的人儿在一起,偏偏要受这个坏蛋的折磨?想着想着,泪水悄悄地顺着面颊往下流——周小红只是不情愿地把肉体给了丈夫吴德,灵魂深处深深爱着的依然还是陈聪。
1965年,翠翠和岳群上学了,二人是同班同学,经常一起在崔芳家做家庭作业。这天,周小红见翠翠天快黑了还没回来,周小红找翠翠来到崔芳家。崔芳家的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合欢树,树冠如盖,半个院子都是清荫。合欢树又叫马缨花,叶子纤细似羽,朝开夜合,花如绒球,美丽芬芳。崔芳挽着袖子正在树下杀鸡。一只火红色的大公鸡在崔芳手里挣扎,崔芳一手握住两个鸡翅膀,一手揪住火红的鸡冠子,却腾不出手来动刀子。翠翠和岳群站得远远的,捂着耳朵看,不敢靠前。
“小红妹妹,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崔芳说。
“我的胆子小,可不敢杀鸡!我帮你按着吧。”
周小红左手抓住两只鸡腿,右手握住两个鸡翅,把脸转向一边,闭上眼睛,心里吓得扑通扑通直跳。崔芳左手揪住鸡冠,把鸡头弯向后面,右手在突出的鸡脖上撕去一撮鸡毛,露出皮肤,用切菜刀割断鸡脖上的血管,鸡血汩汩地流出来注入脚边的饭碗里。大公鸡痛苦地做垂死挣扎,猛力一蹬,周小红吓得“啊”的一声松了手,大公鸡呱呱呱地叫着飞上合欢树,又从树枝飞上了屋顶,溅了周小红一脸鸡血。周小红吓哭了,说:“崔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崔芳端来一脸盆水,叫周小红洗脸,笑着安慰道:“好了,别怕。是姐姐不好,吓着你了。”心里想:真没见过这么胆小的,杀只鸡能怕成这样。
周小红洗完脸领着翠翠回家去了。一小时后,大公鸡流尽了血,才从屋顶上掉下来。
转眼到了1966年的春天,清明前后,春光明媚,桃李争妍。这天晚上,吴德去了赌场。翠翠跟着婆婆睡,壮壮在他的小床上睡了。周小红去生产队分完工,回家锁好门,拿起一本杂志,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也沉沉睡去。白天干活累,夜里睡得死,直到一个人压到周小红身上,她才发觉进来人了。可是这人不像丈夫吴德。吴德沉重,此人轻飘,分量不对;吴德满口酒臭,此人烟味浓重,气味也不对。
周小红奋力把那人推开,问道:“你是谁?”
“弟妹,我是李四。”那人光着身子跪在床上。
“怎么进来的?”周小红睡前门是反锁上的。
“是吴德教我来的,他把钥匙给了我。”李四指着桌子上的一串钥匙说:“不信你看。没有钥匙我也进不来。”
“他叫你来干什么?”
“弟妹,你这么聪明,怎么还不明白?吴德输了钱,欠下赌债还不上;再不还钱,人家就要剁了他的手。是我见他可怜,替他还了100元钱。吴德没有钱还我,叫你陪我睡一宿,我就不用他还钱了。”
“我不干!叫人把他的手剁了吧!”
“弟妹,别不好意思。大哥不出去说,别人也不知道。你快活一个晚上,又免去吴德100元的赌债。这么划算的事哪里去找?”李四说着又凑了上来,想和周小红亲热,周小红猛地飞起一脚,李四“啊”的一声滚到床下去了。
李四回到赌场,头上鼓起一个包,脸上擦破一块皮。
吴德上前问:“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没有得手?”
李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你媳妇说:叫、人、剁、了、你、的、手——”
自从吴德纵容李四强奸周小红未遂以后,周小红就再也不让吴德沾身。她说:“你把我抵了100元赌债,我还是你老婆吗?”
吴德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没有强迫周小红,再加上最近事忙,夜里多不在家,周小红倒是过了些清闲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