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阿杰
2/3/2020 12:41:18 PM
早上六点醒来,接到半夜发自北美的杨华大姐的问候信息,我简要介绍这边的情况后,也顺便问到她的情况,我知道这几天那边的疫情也不容乐观。大姐的回复让我大吃一惊:她受了伤,摔断了腿和手腕。我马上想到是不是在雪地里走滑倒的,大姐的答复是肯定的,并说,每天都是度日如年啊。唉,可不,我也有这样的经历,可谓感同身受。
那是15年前,2004年最后2天。我记得,我当时暂住在汶水路,因为位于八大湖的家里装暖气,也想借机装修一下室内,那处房子本属偷工减料而建,已住20年,很不像样了。正好好友张辉说西镇那边有处空房子可以让我过去住。那是冬天,很冷。常年没人住,也就没办暖气。卧室那间屋,要和衣而卧。
那天,应该是12月30日傍晚,我照例要去报社上夜班。当时在一家报纸做夜班审读,同时担任文化副刊《世说》周刊的责任编辑。出门沿汶水路北行,走到临近青岛一中门口时,迎面走来几位吞云吐雾的人,边走边嚷嚷,烟气熏人,那时已戒烟五年,对烟味很敏感,也很反感,就下意识躲让,但脚下没站稳,前一日岛城下了一场大雪,经过白天的日照和行人踩踏,路面有些滑,身体向后倒下,下意识间,左手试图撑地,结果立即感到一阵钻心的痛。那几个人视而不见,扬长而去。我只好忍着痛返回住处,内人见我回来很意外。看我疼得厉害,提议打车去台东医院,那个医院以骨科见长,所以后来改名骨伤医院。
到医院检查的结果是手腕骨折,医生展示X光片,指着一根骨头给我看,我看那骨头突起,似要穿破皮肤。他让我躺在一张病床上,那床光溜溜的,没有任何东西,医生并未如我所愿使用麻药,而是直接下手,在我嗷嗷的叫唤中(那声音在夜里应该很吓人,医生们大概见怪不怪了),似乎听到咔嚓一声,医生说对上了。我的理解是,断了的骨头接上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敷药、服药,日常的一些基本动作,这时都显得非常难,每动一下,都疼得浑身冒汗,每天,真像大姐说的那样,度日如年。那一阵,家父病入膏肓,家人全力以赴,根本无暇顾及我。内人既要照顾每天上学的孩子,还要每天到家里看装修的情况,出门前,给我备下食物,叮嘱我小心。我一个人,在那间没有暖气的房间里,痛苦、寂寞、烦恼,一起袭来。但我不能就此躺下,安心养伤,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就吊着胳膊上班了。那时,我编的《世说》副刊,在一定范围内有了些影响,获得好评,有国内各地的作者不断发来稿子。(一个小插曲:很多年后到朋友家串门,无意中发现他女儿收藏了当年我编的副刊的全部报纸,很意外,很感人)在审读报纸每天十多个版面的同时,还要处理副刊编务,阅读来稿,改稿,回信,发稿费,由于广告经常冲版,往往并不能每周按时出刊,这样就积压了很多稿子,我就要想方设法在有限的版面里多发一些稿子,虽然是一个整版,但去掉插图、标题,也容纳不了一万字。编过报纸的都知道,除了编文字,还要划版,在尽量多地发稿子的同时,还要美观、要符合报纸的整体美学规范。好在伤的是左手——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我用左腕、左臂压住尺子,右手费劲地划版。打字,只能是一指禅。
除了报社的编务,那时我还给出版社编一些稿子。那一阵,编辑部委托我青岛旅游图的编务。要在2005年春付梓投放市场,时间很紧。对接单位是位于海泊河的勘察测绘院。我吊着胳膊,夹着一米多长,卷成筒状的厚厚的样图,挤公交车,小心地避让刹车、被人撞,仔细地与对方工程设计人员交涉,指点他们在图上怎么改。那张图,可谓倾注了大量心血,此前的2004年夏秋,为核实公交线路,几乎坐遍了主要的公交线路,不放心的站点就下来实地看。那一阵,我吊着膀子,夹着样图在勘测院、出版社院子里,无论晨昏,出出进进,成为一道风景,也少不了引来善意的调侃。
常言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此言不差。大约三月底前后,伤势逐渐好转,渐渐不用吊绷带了,当然还不能吃力。四月份左右,家父病情恶化,我去医院,看父亲那憔悴样,真是有说不出的难过和愧疚——在父亲最需要我的时候却没能陪伴。而几乎是同时期,母亲五月份动了手术,也在医院休养。
最终,七月二日,父亲病危,我和家兄抬担架去拍片,但受伤的手臂吃不上劲,几次担架险些滑落,数次引来医生的抢白。
最终,当日下午,父亲撒手人寰。我无比难过,无比愧疚……2005,真是个难忘的年份啊。
那年,我四十八岁,年富力强,骨折这样的伤痛很快就能痊愈;可杨大姐毕竟年届七旬了!在此,唯有祈祷主耶稣降福於大姐,愿您早日康复!哈利路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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