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阿杰
2/5/2020 6:43:46 PM
我与青岛葡萄酒的缘分,始于五十年前。
那时,“文革”兴起,学校停课,家和学校都位于老市区商河路,从家到学校不到百米,有时出门晚点了,怕迟到,跑进隔壁港务局一个单位的大门,翻过墙去就是学校。
商河路邻近大港码头,也邻近父母工作的单位——当时叫港务局船舶修理厂(今北船重工)。没课上、没学上的日子,当时还不懂事,感受不到郁闷和苦恼,正是十岁出头,对什么都充满好奇,频繁的游行,揪斗走资派游街,造反派发传单,冲击天主教堂,总是屁颠屁颠跟着大孩子和大人看热闹。
当时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家门口就是胶济铁路,火车从家门口驶过,每天耳朵里听到的都是火车的轰鸣和汽笛的鸣叫,还有不远处大港码头里轮船的汽笛声,刚开始还不习惯,久而久之就适应了。距离家门口不到百米处有一座铁桥,我和小伙伴经常爬上桥墩,躲在火车驶过的地方下面捉迷藏,红卫兵从车窗向外撒传单,我俩就跟着车追啊撵的,去捡传单,一点不知道害怕,现在有时路过那里,想想幼时的行为,看看那厚墩墩的桥墩,以及铁道边狭窄的通道,还真有些后怕。
那时的生活混乱,没有秩序,正是该接受系统教育的我们,大人们上班,顾不上孩子,我们正好可以疯玩。有时也会闯祸。
记得那是个秋天,天气还不算太冷。那天下午,我独自沿着与商河路平行的新疆路溜达,不知怎么就躲过了门卫,溜进了船厂的大门。厂里几乎不怎么工作,高大的门吊孤独地兀立着,车间里也鲜有机器的轰鸣声。
我溜达到海边,那里停放着很多准备进坞修理的船。或许是在港湾内,海面风平浪静,船头几乎不动,我从这条船跳到那条船,乐此不疲。俗话说,乐极生悲,就在我玩得高兴,满头大汗的时候,忽然一脚踏空,“扑通”一声,整个人掉进了海里。虽然天气不算冷,但海水还是很凉的,加上我一身汗,更感觉到水很冰凉。当时还不会游泳,立即手脚并用,在水里扑腾着挣扎,高喊,喊没喊救命忘记了。其实,那时,环顾港湾,几乎见不到人影,又谁能听到一个十岁小男孩的呼叫呢?
天助我也,邻近一条船上的船员听到了呼叫声,我记不得他是怎么把我救上来的,朦胧中记得他抱着我进了船舱,给我脱下湿漉漉的衣服,盖上被子,又喂我喝了一杯说不清是什么的液体,只感到那液体很好喝,不由自主地咕嘟咕嘟喝了好多口,然后就是昏睡。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五天的中午,我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父亲正慈爱地看着我,身为外科医生的他胸前还挂着听诊器。
事后,听我父亲说,那位好心的船员把我救上来之后,我浑身发抖,他就取出船舱里的一瓶青岛产的葡萄酒,打开给我尝了一口,谁知我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加上劳累,竟在船上昏睡了一天一夜。那条船是出坞的,已经修好,准备离厂出海,好像要去南方某个港口。船员很着急,就赶紧联系船厂,说有一个小男孩落水后在船上昏睡了一天。他找到了船厂的保健站。恰好那天是我父亲值班,见到我的样子很着急,立即给我注射药物抢救,然后就抱我回到了家。我一睡就是三四天。
父亲嗔怪地对我说,你这孩子真能疯,不要命了?要不是船员救你,你小命就没了。再说,人家要出海,去远航,找不到家人,你不就跟着走了?
这段糗事,虽然过去了五十年,可那天的情景还时常在脑海里回放:那静谧的港湾,那平静的海面,那冰冷的海水,那不知姓名的好心船员,还有慈爱的父亲,更有那神秘的液体——青岛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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