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史晨
2/27/2020 9:23:13 AM
香格里拉的Clinic招聘医生,我刚从美国回来需要找份工作。原说月薪2000元,聘用时答应1200元,可上班时又改成每小时5元的临时工,每晚工作时间5小时。这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工作,唯一可取是公交车方便,考虑再三还是上岗了。单位名称不好记,别人一问起来在哪里,老岳母就说:“想起来就拉”。
星级宾馆的门童全靠小费发财。一天行李员小G跑来医务室,倒在检查床上要求休息一会儿,原来行李太多,他累得腰疼腿酸。
“你来休息,小费岂不都让别人拿走?”
“今天入住的是国内团,行李不少,小费没有。”
“鬼心眼!你真会偷懒。每天多少小费?”
“没有固定数。少时十元二十元,多时几百元,就看客人了。”
“哪里的客人给小费多?”
“香港、台湾、新加坡、东南亚一带的客人大方。小日本、韩国人吝啬得很。大陆有的人出手很大,多数一毛不拔。”
“行啊!你的小费就比我的工资还多。”
“我们也是出大力。再说还得交租子呢!”
“租子?什么租子?”
“每天要给前台定额交二十元。昨天我一共收了十五元小费,交租子还得贴上五元,还赔钱!”
“租子钱给谁?怎么用?”
“前台短了钱要赔,或者一起活动玩玩,花钱吃饭,反正都是额外花销。”
“你们这租子交的不情愿吧?”
“谁说不是!我们劳动所得,客人情愿所给,凭什么抽我们的头?”
“不给不行?”
“哪有理可讲,不给就炒你鱿鱼,谁也不愿意砸自己饭碗。”
“听说你们礼宾部有人提职还不干,因为没有小费了,收入反而降低。”
“一点不假。我们就靠年轻力壮多挣点钱,这活儿谁能干一辈子?”
“行啊!你好好干吧。比我这高级职称的大夫挣的还多。”
“不对吧?大夫小费肯定比我们行李员要高。”
“我不会骗人。客人认为医生是高薪职业,给小费是侮辱医生人格,一般不给。岂不知中国医生工资低,这就是中国特色。”
就是这位22岁的小G,在中银大酒店参加同学聚会时,从消防出口坠入管道井底身亡。家属要求赔偿30万,惊动了报社,官司打到法庭上。他原来的同事小Y讲,小G中学没毕业就托人来饭店,失误单一张接一张,一句英语也不会,反正给小费最大方的都会说汉语。他在家是个独苗惯孩,小小年纪吃喝嫖赌样样都会,三个姐姐每月都给他1000块钱,可他一次赌博就能输掉几千块。小Y曾劝他存点钱,小G却说:“存什么钱!还不知活到哪天。”不幸言中,游戏人生者早早了却他短暂的一生。
每年10月15日是国际盲人节,因为盲人使用统一的乳白色盲杖,故称白手杖节。我是这一天瞎撞到酒店来的,别人瞎估高级职称工资一定三千五千,结果我每月才八大张,划在6级临时工,在经济大潮中我如同盲人瞎马。
我是内科大夫,却干全科医生的活,甚至还要加班培训员工的急救知识。晚间的5小时是客人看病最多的时间,头痛脑热伤风感冒不用说,还有些五花八门的病,让你想象不到。饭店玻璃大门晚间经常闯祸,客人不是眼眶撞裂就是手指夹破,为避免感染我都马上缝合;客人从跑步机上摔下,造成肩关节脱臼手臂不能抬起,是我让服务员做助手为他复位;游泳过后有的的患结膜炎、有的患中耳炎都是我治疗;整容后的换药拆线也找我,各种例子枚不胜举。我不是为那每小时5块工钱,因为完全可以推脱转去医院治疗,我是为了自己的职业操守。如果谈报酬,客人住一宿300美金,而我却要在这儿挣3个月呐。新加坡的客人讲,他们医生的月薪15万元,不相信我的待遇如此之低,不及人家九牛一毛。这就是中国特色。
住酒店的客人都是上帝,据洗衣房W主管讲,有的客人就是来“碰瓷”的,工作久了见怪不怪,有的是因为洗衣服,有的是因为吃饭。1348房客人的朋友来饭店会友,天花板墙皮脱落划伤胳膊,却因为血压高要求赔赏,结果白白赔了8万元。日本客人在香宫请客,回家后上吐下泻,不但要求从日本购药治病,还要求1500万日元的赔赏费。老板吓得有求必应,不断为她从日本进口药物。我了解病情后坚持治疗原则,不人云亦云,维护了中国医生的尊严。然而负一层的洗碗大嫂们,冬季穿着按热带设计的服装干活,冻感冒了却要自己买药,烫伤摔伤也是自掏腰包,每小时二元五毛的可怜工资,动不动还被扣钱罚款,我看不过,偷偷为他们开药免单,这里的药比外边贵三倍,我认为她们应该享受工伤待遇。
外资饭店是分配不公的领地,总经理据说收入和克林顿总统不相上下。而中方员工却是矮三辈,工作劳动强度大,工资待遇却比同级别宾馆低好多,假如你要加班费,要提加薪,立即炒你鱿鱼,最多时一天就开除过9人,难怪经理们走马灯似的换人。生意好,员工自然累,不愿干就走人,饭店有14款72条违纪处分。没有人考虑员工的利益,我自己就是个典型例子,平安夜加班两小时,照旧给你10元工钱,公交车没有了,打的回家要15元,多干了活还要倒赔5块钱,你说公道不公道?
狂风暴雨闪电雷鸣,高压线被摧毁于是饭店刹时变成黑夜。你想想许多房间没有窗户,尤其是员工的办公室和工作间,原来24小时全靠灯光照明,这下全都瞎摸黑了。按说五星级宾馆该有发电的应急设备,不料发电机也不中用,月薪几万元的工程部总监解释不了,只能尽力抢修。
一进员工门,柱形巨蜡烛几米摆一个,使黑暗的长廊增加了许多神秘感,没有电不用打卡,用电的工作都全停下来。电梯停运可电话却通畅,叮铃铃一声电话响,原来一个客人犯了心脏病要求出诊。在几楼?十楼!乖乖,我要一步步爬楼梯,等爬上十楼我是不是也该犯心脏病了?客人是上帝,上帝的旨意决不能违背!于是提上出诊箱,拿上听诊器血压表,像喜马拉雅山的登山队员一样出发了。
员工楼梯旋转向上,拐角处地上摆着小炮弹形的红蜡烛,初上几层挺有浪漫情趣,这比当年地道战的匍匐前进舒服多了,也没有电影“鬼宅”那么恐怖,因为时不时有员工客人上上下下。可登到最后几层就感觉吃力了,心慌气短头晕目眩,只能放慢速度,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向上攀登。难怪客人要犯病!
十楼客人是三十岁左右的台湾女郎,美国AT&T公司的高级职员,患有二尖瓣脱垂,电梯停运只能独自爬楼梯,超负荷导致胸闷憋气,于是要求出诊,让我也尝尝超负荷的滋味。可能客人休息了一会儿的缘故,给她查体都正常,观察一阵没有心衰的体征,我留几片药就下楼了。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客房部又来电话,要安排客人去五楼房间,让我上楼特护,以防意外发生。我恨死了雷公,你打坏了高压电,我却要楼上楼下跑;我又生工程部的气,你们不发电让饭店正常运转,害得我摸黑瞎窜;我没埋怨客人,生病很正常,敬业精神这是必须的。喝杯水刚要出门,客房经理又发来新指示,客人不在这里换房间,要求饭店出钱去“新贵都”开房。我终于吐了口气,扔下出诊箱,放下心来休息一下酸软的大腿。
一连停电三天。老总说:“千万别再停电了,每天我要减少成千上万的美金。”
厨师说:“继续停电吧!我们正好休息休息。”
保安说:“别再停了!我们上蹿下跳加班加点也保卫不过来,难免发生点意外事故。”
洗衣房工人说:“再停几天也没问题,反正多洗衣也不多给钱。”我也跟着说:“快快来电吧!万一十八楼再病上几个,那就该我住院了。”
前台经理H领来一位比利时客人,这小伙子真帅,金发碧眼,一米八几的个子,不胖不瘦很标致,可提出的要求就不帅了。他怀疑自己感染了艾滋病,要求我给他抽血化验。通过H的翻译得知,他刚在大连住过几天,这几天的生活难以启齿,不然也不会怀疑自己得了艾滋病。比利时青年要求我为他保密,不要让他妻子知道。看样子是初犯,不像江湖上的采花老手,你想想看,我哪知你姓甚名谁?比利时我从未去过,又怎么会把这事捅到你的老婆那儿去呢。
我解释了艾滋病的传播途径,有症状产生怀疑是正常的,可比利时青年又反悔了,他担心我们抽血的针管是否干净,是否像吸毒者那样交叉感染。我听了心中不乐,艾滋病本来是你们外国货,是你们外国人带进中国的,你们自己性解放不检点,怎么又怀疑起我们的注射器来了?H肯定没翻译,不然客人肯定会脸红。为了对工作负责,我给他联系了市防疫站,预约了检查时间,当然我是不会给他抽血的。
艾滋病的阴影笼罩了世界各个角落,宾馆饭店就是性病的温床,五星级也不例外。无论来Clinic就诊,还是去Hskp出诊,相陪的美女一看就明白,要么是嫖客和妓女的关系,要么是老板和情人的关系,真正夫妻我可一眼望穿。 保安经理被炒鱿鱼,据说是收了妓女保护费,是真是假?无风不起浪嘛。
星级宾馆是藏污纳垢的场所。普通员工中收入较高的是厨师,尤其是南方过来的单身汉,每月几千块工资是打扫卫生工人的六七倍,钱多自然惹祸上身,找医生看性病是常事。我经常告诫他们要洁身自好,他们却说找情人要付出感情太麻烦,不如花钱买快乐。他们经常咨询防护知识,然而戴了避孕套也不保险,阴虱照样爬到他们身上,我讲中药百部煮水可以灭虱,而他们自己就地取材创造发明,避孕套外边再套个浴帽,小小阴虱还是没有人类聪明啊。
有需要就有交易,宾馆照样是个地下交易场所。从巴西回来的客人讲,他30美金买了4片伟哥送朋友,效果果然非凡,一位与夜总会小姐一夜做爱十次,另一位服用后颠鸾倒凤三小时仍然金枪不倒。Viagra在香港翻译成伟哥,是美国发明的性药,这蓝色药片风靡海内外,据说台湾人拉选票送礼都要送伟哥。客人住五星,目的是在高消费的地方做交易,在香港2800港币买一瓶30粒,而国内最低价是每片350元,乖乖!我真长了见识,原来钱是这样赚的。
我出生不久就抗战胜利,所以在青岛见过美国人却没见过日本人。但在东北生活过的祖父和父亲,却有着亡国奴的经历,对日本鬼子恨之入骨,自然对我也产生影响。可真正接触了解他们,却是在我国的五星宾馆里。
住宿的日本客人个个西装革履,年轻人看上去也很有教养,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可骨子里十分瞧不起中国人。年轻的中国翻译告诉我,日本大公司对下属的最好奖励就是到中国来消遣,成群结队来找新的“慰安妇”发泄,现在的武器不是三八大盖子,也不是日本军刀,而是钞票。年轻的日本人不明白历史,他们说干嘛杀人放火去侵略?现在的经济手段多高明,大陆的汽车电器全用日本货,手掐大把银子什么干不了?金钱万能,花姑娘心甘情愿送上门来。
我认识日本人F两年多了,七八十岁的老家伙曾在黄台路小学上过学,我们还算是校友呢。他是外资企业的老板,晚间经常来饭店找我看病咨询,没事也来Clinic聊天。与这个日本人交往久了,就认识了他们的真面目,一是吝啬,二是无耻。我曾多次为他屁股的疖痈换药,免费为他看病会诊,可不但换不回道谢,还在我面前经常哭穷。他利用日本老板的权势,让24岁的美女秘书成为他泄欲对象,还告诉我二人做爱的细枝末节,我听了感到十分恶心。可悲的是女孩子父母,对爷爷辈披着羊皮的狼还感恩戴德,不知道女儿的美容院竟是钱色交易的产品。
日本奴役中国的野心不死,不过改变了方式而已,日本鬼子还是鬼子,中国人要警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