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在海一方
3/16/2020 8:06:11 PM
黎明是一种欲动之静,如同有望之爱的等待。鱼肚白是一种特别的过渡色,那短暂的时刻仿佛定格了绝对的静谧,而很快又会被移去。
晚睡晚起的人很少与黎明相遇。我熟悉子夜的寂静,就把许多黎明闷在了昏睡里。真愿意早起一点,推开枕边的愁梦,走到窗前去看看她——领略时光的稀奇。
时空造景无限,一时一地的黎明各不相同。总有这样一种神秘的动静,在黎明时分,把天、地、心胶然相融。
安,或带有一些“习惯于”某事某物的事实。如安心读书,是习惯于阅读了;安于清贫,是习惯于清贫了。安是稳定之“在”的感觉,不安则明显是被扰动了的存在境况。诸如空乏、寂寞、惶惑、恼怒等消极情绪,也属不安的状态。
安,并不是说它被动地依附于某事某物,而是与某事暂无冲突,与某物和谐共处。安,随时会被命运所颠覆,即使人有一副和平心肠,也无法避开人事利害而苟安一隅。
《圣经》教人“和好”的道理,与神和好;与人和好;与己和好。神支招必是高招,且极高极难。就是说真正的“和好”需要很高的修为,需要那种能经得住苦难撼动的敬虔;就是说偏狭的为己之功和小我境界,都很难求得神赐之安。
安,是一种清醒的知足和无怨的担当。
境界不仅是一种广度,也要有深度和高度,其所指是以认知和体验为主的某种精神状态。格局则有所不同,它本是描述物理空间的一个词,含有布局、设置、规格、限量等因素,用它来比喻空灵的精神状态也行,但总有硬性规定的色彩,而且可以直接与物理状态相连接,进行加工装饰,以至于摆出某种架势来。
格局是能够被经验指明的,而境界则属超验领域。前者可以做形象刻画,后者则隐蔽在无以言表的神秘里。人的精神境界和境况是非常复杂和难以确定的,或纯净、或丰厚、或平展、或陡险,无法定位于某种格局,也无法定格于一时一隅。
禁欲主义和苦行主义常常并提,其实有所差别。禁欲者不一定是要受苦,尤其是节欲,是为了更好地维护身心,因为纵欲是伤身的。苦行者则可能有自虐的倾向,甚至折磨自己。古代的苦行僧的自虐是有针对性的,他们要虐死自己的肉欲和罪性,以净化心灵。
古代著名的禁欲主义者如爱尔兰的苦行僧、古罗马时期的圣安东尼,更早的还有施洗者约翰。对于罪性,如果说禁欲者是防范,那么苦行者则是主动出击。
苦行之可借鉴,不在于行为效仿,而在意于治心。心,总难免受苦,越逃避就越发苦。于此,苦心之免疫疫苗还得从苦难提取。苦,甘心不甘心都得承受,那就承受。
作为一种风景元素,我想地狱里大概不会有树;人间有树,凡有树的地方便有生机;天堂里也应该有树,因为天堂永葆超验的生机。
从经验上说,有树与无树的视觉感受很不同。一栋高楼矗在铅灰的天盖上,望去会感觉压抑而无生趣,哪怕大楼里住着上百户人家,也感觉不到温馨的气息。现代工业厂房也给人这种感觉,看上去是一派整整齐齐的死寂。
树是生命存在的“给氧”者。它们活化了环境,更美化了环境,春柳披拂的河岸,梧桐掩映的村落,红枫遍染的山坡,苍柏覆盖的古刹,都能把人的心绪约在某种意蕴里。
也有反风景的树,风景区道路两旁密实的行道树是视觉的屏障。行车中,导航地图告诉你,黄河河谷就在近旁,但你只能看到厚厚的树墙。或者,秦岭群峰就在数百米之外,但只能从树缝间偶尔瞅上一眼。高速路行道树应栽植矮灌木,让行者有近观远眺的行旅,而不是闷在单调的树胡同里。在春季的青银高速上行车,近百里路段上,迎春和紫荆花开在路旁,既不遮挡远处的田园美景,又让路途充满了色彩。
在过去,树可以成为地标,有的地方是用树命名的。在吉林西北大片泡子地区,有地名叫“三棵树”;在山西中部有地名叫“大槐树”。
树,真是一种奇异的生命样式,它们从地下和天上接受双份的给养。根须和叶片接通深厚与广瀚两大境遇,让自身成为宇宙间神秘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