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杜帝
3/23/2020 9:28:26 AM
曾经在写作班讲过课，印象深的是一个市领导，他不声不响，突然交了篇作业，让我刮目相看。
其实我跟他在酒桌上见过，不知道他还有不错的文字功底。
平时学员交上来的作业五花八门，有小说有散文有评论，还有回忆录，诗歌，日记。
他们写出来的内容和经历，也是五花八门，有的令人唏嘘感叹，有的平淡无奇，看他们平时不苟言笑，其实内心波涛汹涌。
一点不假，每个人都是一本不重样也难以复制的大书。
市领导的作文题目是《人无法平等》，一些生活感悟，算是一篇生活随笔吧。
活到老学到老。
在老年大学学写作，可能我和他们的宏篇大论不一样，我只是几句感悟，也算是言简意赅的“论平等”。
我在思考，是不是要点头哈腰，放射性的普度众生，一概的和蔼可亲？其实老领导不是老亲戚啊！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社会的权利、财富资源也有限，你能活多少年？杀头去尾剩下有价值的生活，一共才有几年？
所以，要选择，有侧重，那些所谓的平等，所谓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你要尊重各个阶层的人，美国的人权宣言，还有中国人俗话说的“人在做、天在看”云云，实际吗？符合现实情况吗？甚至连过去和未来的情况也不符合，只是一种理论或乌托邦幻想，而已。
我们都知道，无论动物界还是人类，三六九等是不可避免的，肉体和精神差别，天经地义。
存在就是合理的，规律和淘汰，现状值得尊敬。
我一个过去的老邻居，至今不曾上进，经常找我办事，用我的名字狐假虎威收礼受贿，碍于情面我一再忍让。
例子举不胜举，一言难尽。
你能改变人性还是能力或者水平？
算了吧，狗吃屎，老虎吃肉；老鼠和猫，蛇与大象，怎么说也不是一个等级。
有人是政治家，有人是艺术家，有人愿意往垃圾堆里钻，有人饿死不弯腰冻死迎风站，国王与乞丐差别更大。
我们都应该理解。
所谓的为某某服务，理想，大同，纯是书生意淫。其实动力来自角色需要，屁股决定脑袋，薪水决定态度。
如果不是在这个所谓的写作班，我也不会写这些东西，环境使然，扮回嫩吧……
什么意思？
老领导好像是在说人生，差别和选择难免，结交朋友不要萝卜青菜一锅端。还提到自然界和人类一样，都是有差别和阶层的，人类受到平等教育是错误的。还说人的精力和寿命有限，不要普洒甘霖浪费生命。
篇幅不长，老领导似乎话里有话。
我们在课堂上再次见面，趁在去外面抽烟的功夫，我问老市长，你交的作业《人无法平等》里面，你提到的那个老邻居，是真的吗？他有点不大像话啊。
哎呀，他才到哪来？
老领导笑了笑，我在文章里点到为止，说实话吧，比他厉害的，多了。
他看周围没人，吸了口烟说，那些干部，不少处级的局级的，对外说和我关系如何如何铁，这些人有的还故作神秘说什么亲戚，弄得这些人的单位领导小心翼翼，投鼠忌器，遇到好事，先给我打电话，说老领导你那个亲戚，我们仁至义尽啊！我问谁啊？结果我根本就不认识，或者只是在某个场合见过。嗨，我就是一张谁也往身上披的大旗，或者说是老虎皮，狐狸骑在狮子身上嘛，狮子以为狐狸开玩笑。我有一次故意给那个利用我的人打电话，说你终于达到目的了，你上面的领导告诉我，给你解决了。那人慌不迭，又是解释又是套近乎，第二天就给我送来成箱的茅台酒。你说滑稽不滑稽。还有进门就给我拾掇卫生的，特别是那些什么校友同学，小我好几届的，根本就不认识，他们照样跟家里人似的，来了就干活，甚至比仆人还尽力。社会上的那些老板，搞房地产的，进出口贸易的，甚至搞一个什么公司，也放风说是我单独给批的，他们赚钱，我就是稀里糊涂的招牌，青岛人说是牌碗，幌子嘛。最后我在社会上莫名其妙挨了些骂，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我问：他们就不回报？你拿的好处也不少吧？
老领导脸上神色有些变化，眨眼间恢复正常，似乎无动于衷。
经商的人，特别是大老板，还是讲义气的，咱们的社会就这么个情况，双方心知肚明，各取所需。但我被小人利用，吃亏确实不少。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在文章里明说？直抒胸臆，剥下小人画皮，还罗罗些什么活到老学到老，自然界与人类。
哎呀，老领导狠狠吸了口烟，说，老师啊，小地方，盘根错节，挖出萝卜带出泥，扯着筋带着骨头，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咱们都糊涂些好。
我说你身居高位，被人利用也是难免，我们老百姓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你是虎皮，一般人就是平常衣服，吓不住谁。
老领导掏出烟，递给我，有些亲昵地说，我一般不愿跟别人说这些事儿，咱们有缘分啊！写文章我跟你学，官场的事儿，你们文人不了解，不能掺和。
这篇文章怎么打分？课堂上，我该怎么说？
其实我乱明白，写作班与社会，尤其是文章与社会，差别大了，咱叨叨了也没用。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