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鲍岛居士
4/6/2020 8:28:58 PM
偶尔从电视中播出的一条新闻中得知,团岛山仍还藏在岛城最西头的海边,只是有些脏乱差,遭举报后被纳入了城管的视线,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意外的惊喜。以前听说有个团岛山,但是一直不知道在哪里,说起来,这对于一个在岛城蜗居了60多年的老移民来说是不应该的,说出去会让人嗤笑,所以有了想去看看的强烈念头。
去团岛的公交车有好线路,我是坐着21路公交车去的。本以为既然是一座山,不管大小一定是很好找的一个地方,谁知下车之后打听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道。还是用高德地图吧,可是按照高德地图的指引,却一下子把我带到了海边,一个部队驻地的后门处,有些沮丧。我在折回来的路上又向行人打听,这人是南方口音,但是很清楚地为我指明了方向,原来是在过海隧道入口的上方,进隧道口的两旁小路都可以上山。刚才我就是从里过来的。
我顺着隧道东面的小路往山上走,只是觉得比来的地面稍微高了一点,没有登高的感觉,山口的东边有一幢居民高楼,在这个风水宝地有建筑,心里觉得很新奇。隔着栏杆问院里的大嫂,这是什么公寓,回答是公租房。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可是大嫂又递过一句话,使我的心里有点堵。她说质量不好,房间太小。我能说什么?已经在风景区了,租住的费用又是那么低廉,站在窗前能看见一望无垠的大海,其他的就不能算是委屈了吧。
一面在心里思忖着一面就走到了山包前,一块石碑告诉我,原来这里还是西镇炮台山遗址。一片凌乱的灌木里竖着不少较高的小树,除了能认出槐树之外,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水泥路边是一片高低不齐的平房,甚至还有木板房夹杂其中,远处是一个企业所在地,不过最令我感兴趣的是迎面而见的那座高高的碉楼。碉楼是用砖垒起来的,从底座开始就是红砖,原来抹的水泥外墙皮已经脱落得斑驳不堪,看起来年岁应该不会太长。正当我围着碉楼四周打量,上下观看的时候,想不到不远处用塑料网围起来的木板房里传出骇人的犬吠声,一声高过一声,响成一片,感觉能有几十条之多,这是不是电视曝光的流浪狗的聚集地?吓得我不容多想,赶快顺着东面的小路落荒步而去。
前面有许多平整的场地,好像是有人专门修建的习武场子,掩映在绿树和灌木丛中,比刚才破烂的山口要好一些,起码树丛稍微多了一点,山坡也有一座和刚才近似的碉楼,刚要走上去看看,有个大姐把手指放在了嘴上,示意我不要出声。她走近我之后小声地说,你从那边走,我们要喂流浪的猫,你别吓着它们。我点头示意,又往西去。刚上一个土坡,我眼前一亮,我发现一座巨大的水泥浇筑的战斗掩体横亘在我的面前。西边也有座碉楼。掩体是在一个山坳里,虽然已经被散居在里面不知来自何处的流民占据,并且弄得面目全非,但仍然能看出当年的不可一世,一下子把我带进了在电影上看到过的欧洲一次世界大战时的战争景象,顿时战火的硝烟弥漫在我的眼前,仿佛炮弹就在我的头顶飞过。伴着远处传来的狗叫声,我不禁又打了几个寒颤。
耳旁不时传来的狗叫声让我胆战心惊,不敢久留,继续往前走,同时在心里回想起自己知道的那一点点关于团岛百年的模糊历史。据说,团岛以前叫“坦岛”,是由几个小岛散落在海里组成,岛与岛之间不相连。最早是清政府在这里构筑炮台驻防,后来是入侵的德军把此地建设为军事要塞,不仅有炮台,还有了进入港湾的指示灯塔和联络的电报房等,于是把几个小岛连接在了一起,再后来到一战日军打过来的时候,也曾响起过零星的枪声,但是没有形成战役,基本维持了团岛的现状,直到今天被冠以山的称呼,的确难符其实。围绕着团岛,除了有后来的新移民落魄于此,远处形成青岛最大的贫民窟之外,还有许多市政设施也建于此,如屠宰场、垃圾和粪便的处理场等,最血腥的莫过于是民国政府在海边设立了杀人的刑场,1925年,李慰农以及稍后的报人胡信之都殒命于此。
团岛山很小,不大,原以为那个大姐指引的路是另一条下山的路,我的愿望是能直通海边,这样我可以走进历史的回廊,谁知是又转回我刚才逃避的那个路口。这会儿没有了十几分钟之前的侥幸,前面有三条凶猛的狗呈三角形站在水泥道的中央,大张着嘴,其中一条狗的舌头还耷拉在外面,滴着舌涎,它们一动不动地瞪着我。我站住了,也不敢轻易妄动,相互对峙着,谁也不敢主动上前。我怕它们一拥而上把我扑倒在地,成为它们的加餐。进也不是,退也不成,好在这时从一旁门里走出一个中年人,看到我的窘状,嘴里喊着,手一挥把这群野狗驱赶走了,招呼我快点跑过去。说实话,这时我的腿已经发软,哪还能跑起来,怎么挪过去的都不知道。
本想来探秘团岛山,近距离拥抱一下逝去的历史,仅仅几十分钟,没成想差点喂了野狗。惊心动魄,这可真是玩命的一游。回过一点神来,想赶快走出这个恐怖的山包,回头一望的时候,又发现竟然还有私家小院隐匿在此。我越来越不解,原本一个精美的小山,仅次于青岛山的一次世界大战的遗址,爱国教育和国防教育基地,可以说包含了青岛近百年的历史脉络,竟然被遗忘了,糟蹋得如此不成样子。那我们,仅有扼腕痛惜是远远不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