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保罗
4/21/2020 8:46:39 PM
要说孟庄蝶跟孔秋妮是怎么认识的,这还得从职业交往上说起。三年前孟庄蝶还是一个小律所的小律师,那时候他刚被另一家律所炒了鱿鱼。理由很简单,就是不开窍,不会跟法官套近乎,不会陪吃陪喝陪聊。因此只能外包,就是从些个大律师那儿接接案子,给人家打打工,做做文书走走过程什么的。真正的大钱叫人家给挣了去。为此合伙人极不满意。不过你说不会玩关系吧,你也别得罪些个法官啊。但孟庄蝶又不是那种肯俯首称臣的,充大个非得当刘罗锅,言语上冲撞,得罪了庭上。又爱发个牢骚。这样长此以往,圈里混得名声太差。所以聘用期一到,老大找了个借口龙颜大怒。 得,孟庄蝶索性扫地走人,不跟你玩了!
但孟庄蝶就是孟庄蝶,在圈儿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也观察透了、吃透了,思想上也解放了。于是投奔了这家,不过是个小律所。但小归小,关键在于观念上转变。就这样,凭着胆大心细,能侃会聊,孟庄蝶愣把这个小律所做得有声有色。别人不愿意做的他做,别人不敢接的他接。主打产品是离婚官司。这也主要靠手段,手上得有相片,要抓住证据。有了证据就有了官司。这几年离婚也成了打官司,涉及分割财产的甚至达到了几千万。横有多长竖有多高,孟庄蝶发了。
孟庄蝶第一次注意到孔秋妮是一次庭审。那时候孔秋妮也只担当陪审法官的角色。孟庄蝶其实是“被”注意了。他觉着孔秋妮看他的眼光不一般。孟庄蝶又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有女法官在场的时候精神头十足,发挥得特好。那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呀。他以为正是自己的才华吸引了孔秋妮。也就愈发表现地辣味儿十足。也该他走运,法官最后被折服了。这令当事人非常满意。
不过真正打的火热还是后几次。彼时孔秋妮一个人审案了。一些比较简单的离婚案子,独任制,也就说是一个人。这样孟庄蝶和孔秋妮单独接触的机会就比较多了。有时离婚的一方经常不按时出庭,但孟庄蝶总是能提前到。这样就有了和法官更多沟通的机会。尊敬法官,单独交流,孟庄蝶自然深爱此道了。
“孟律师,您觉着现在社会上离婚,很多难道就是因为小三儿吗?”这天离婚的一方又缺席了,孔秋妮桌前摆了一杯雀巢咖啡,浓浓的香气灌进了孟庄蝶的鼻子,女法官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孟庄蝶万万没想到孔秋妮会来这么一句,不由得一阵心花怒放。这说明自己跟法官的关系有了质的升华呀,不用套近乎,近乎就在眼前,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噢,这是很大一方面呀!”
“那作为出轨的一方,男人一般都什么心理呢?您是男人,哦、对不起!”她又优雅地笑笑,她是道歉。不过这笑又是极难瞧见的。孟庄蝶不由目光一呆,他有些给她迷住了。
“我是说:男人的心理,我感兴趣的是男人的心理。我没别的意思。”孔秋妮羞红了脸,“哦、您瞧,您在我这儿都代理了六起离婚案子啦,四个月之内!我是说,这些当事人,作为男的一方,他们,一般会是什么样的心理?您跟他们接触,比较多呀!”
“哦,我明白啦!这事儿嘛,呵呵,其实有时候也不是男人的错。很大程度上,男人出轨,一般是身体出轨。但是女人就不同啦:女人是精神出轨,连带着身体出轨哟……”
孟庄蝶注意到了,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女法官身子哆嗦了一下子。
那天的谈话非常开心。在这间小小的法官办公室里,女法官和男律师的距离也拉得相当近了。“您不想请我喝杯咖啡吗?鸿运广场刚开了个星巴克!”
“嗯,好的好的。没问题!要不,就这个周末?哈哈!”
“好,周末见!”女法官最后这嫣然一笑,又差点儿把孟庄蝶的魂儿给勾了去。
这就是拉上关系了,孟庄蝶完全明白,并且还不是一般的关系。他那天晚上兴奋得一宿没睡,也有些犯嘀咕。要知道,主审法官私底下跟律师接触,那可是违反《法官法》的行为。只是孔秋妮又这么大胆,这么直率。那么个中理由,也就可想而知了。
斯太尔集装箱这时越过了“黑鲨”,他漫不经心,是悄悄地掠过。实则前后左右都已经拍了个照,以确认就是猎物。孟庄蝶打官司取证的招数,这时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可怕的是这次,却是来夺命。
斯太尔不动声色地停在了坡上的十字路口,熄了车,静静地潜伏下来。
这个位置,斯太尔上的杀手能看见“黑鲨”,而“黑鲨”却看不见斯太尔。
“我们为什么要结婚?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孟庄蝶这时反应过来,律师的素质就是善于随机应变。“为什么?是什么原因叫你跟我结婚?你不是和他,很好吗?”
“我是考虑道德……”
“难道你就不为我想想,我也是有家的人。我孩子还很小啊!为什么要离婚?孩子怎么办?他已经八岁了呀!你觉着他能接受你吗?再就是,”他摇了摇头,“我跟我老婆也算不错嘛!难道……”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律师的职业性这时又在这里帮他了。
“你跟你老公……是你老公知道啦?还是……”
“我老公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是你老公有问题,有小三儿,被你发现啦?”
“那也不是!”
“哦,那你怎么想的?”
“道德!你有没有考虑考虑道德?!”
“道德?”
“就是罪!这是罪你知不知道?圣经上明明写着的!”
“噢,天哪!”
孟庄蝶摇着头,他觉着孔秋妮简直是匪夷所思。道德,罪?这两个熟悉而又简单的词闯进他的脑子,他第一次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但是他马上就删除了。“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有家,我也有家。无非你没孩子,但是我有。我的家庭还很幸福哩。我为什么要离婚?!”他忽然觉得孔秋妮是在这里逼她。这叫他变得恼火起来。他以前打的那些官司,尽管他给男的也好、女的也好,都打赢了。但是他压根儿就瞧不起那些破坏者,那些小三儿。现在他觉得孔秋妮就是小三儿。他以为孔秋妮嗅到了钱的味道。他知道,孔秋妮知道他现在很有钱。
“你是这样想吗?你要离婚!为什么要离婚?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有老公,老公收入很高,老公是大夫。社会地位大大的!你也有情人,我,带给你欢乐!我呢,我也是!我有老婆,她很爱我。我也有你,有你这个情人。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可这是通奸!”
“通奸?哦,别说的那么难听好吗?这叫婚外恋好不好?我们有感情,我们是恋人。这样很好,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要是结了婚就没意思啦!这样多刺激、多激情!我们在这里,在车上,这个雨夜,在这里偷偷摸摸!哈,要说偷情还可以,但是不能说通奸!”
“别说啦!”
孔秋妮嗓门儿高起来,脸色突地红了。孟庄蝶不由被她镇住了,一时不敢说话了。
“您有没有认真考虑下道德,有没有考虑下我的感受?”她一字一顿地说道,看着他,非常坚决,“您难道就没有考虑到我吗?没有从我的角度?我跟您说的话,每次。我不能违反道德!我这个人,也许就像您常说的,我很傻。可是我改变不了。我就是我,我内心道德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是的,你就是很傻!”孟庄蝶低声说,心里也嘀咕道。难道不是傻么,谁跟你结婚啊?就是玩一玩而已。怎么这么认真呢?他忽然产生了一种离开孔秋妮的念头。“看来要惹麻烦了。可别惹火烧身啊。要想办法甩掉她了!”他暗想。
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女人,他心里又有些舍不得,“还没玩够呢!”他又提醒自己。
“您觉着我是个荡妇?或者是个傻子?”她又说,“不管您怎么看我,也许我不是跟您那样。我的观念有些陈旧。其实我该和您玩一玩。但是那更是不应该的!啊、天哪,我的脑子非常乱!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跟您玩。但是那更不行。我有时候也想,我觉得您无非就是和我玩一玩,为了我的身子,您得到了。这让我感到羞耻,我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父母。难道他们千辛万苦养大的女儿是一个淫妇吗?!我是不能去玩的。这点想法要不得,不管是多么刺激。可是,有些时候我觉着我们不是在这里玩刺激。而是,”她看了孟庄蝶一眼,她的眼里满含着深情,“我觉着我们就是在恋爱,是婚外恋,就像您说的,婚外恋!但是,这又让我非常苦恼!”
“为什么要苦恼?”
“您难道没有这些想法吗?您难道不考虑您一辈子的归宿吗?”
孟庄蝶愣住了,他一脸懵懂地看着孔秋妮的眼睛。忽然又不敢和她对视,慌忙转移开目光。
“噢,可能你们男人都不考虑这些。”她又说道,恰好解了孟庄蝶的尴尬。“但是我考虑,其实我跟我老公本来也好好的。是因为他比较忙,而我比较闲。”
她的手轻轻地拉了一下玻璃,她以为可以打开。她忽然意识到是不能打开的。她不免沮丧。她想打开窗看一眼家的方向,她在心里是想到了老公。
华医生这时完成了一项肝脏切除,手术告一段落,病人的情况稳定,他需要休息一下。但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他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桌上的中华烟已经抽了十颗了,都是留了大半截就掐灭了。他拿过了苹果手机。
“我主要是寂寞。”孔秋妮继续说道,“他是当医生的,医术又高明,所以整个晚上都有不回来的时候。唉,又没有个孩子。我该怎么办呢?再说了他是研究医学的,我是研究法律的。都是博士。可有什么用?说不到一块儿去!”
孟庄蝶暗自得意。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和孔秋妮约会。也是这样的夜晚,不过是在她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