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韩嘉川
6/7/2020 11:07:29 PM
从繁闹的大街拐进来，便是那条酥麻小街了。是有一个门洞将人们从商铺装修华丽的大街引了进来的。之后便向右斜斜地引申了去，两边就驳驳杂杂支了棚子开了些小店，小饭店。北方或者南方城市的饭店，都兴起了门口有迎宾女郎，斜披了鲜红的绶带，红艳的微笑也是令人酥麻的。而这里却是粗壮的汉子站了棚子前，招揽主顾。
油腻。汗渍。昏暗。呆愣。看上去窄窄愣愣的一条小街，或者说是一条小巷。
女人肥腻的面庞躲在门栅下，小男孩则在屋里屋外地转，手上一支塑料手枪，而他却对一只金黄色羽毛的鸡感兴趣，只是隔着一条街和一街的细雨。而汉子，则站了炉灶前，期待着主顾。
选了一家黄色的篷布下坐了，桌面和凳子看上去还齐整、干净。坐定后才发现房门里还有人在吃饭，那个小小的男人在将砂锅里的米饭很费劲地搅，搅动得整个肩膀都在摇晃；他身旁的男孩儿将铝合金的调羹掉到了地上，且踢了一脚，那调羹滴溜溜地转，门楣下的女人看了一眼，没有动声色。
点了菜要了饭，女人便忙了起来，在一副货架上一一选择往砂锅里添加的蔬菜和作料，临街的炒锅吱吱响起来了，汉子粗壮的胳膊在舞弄着，往锅里加油加盐加辣子，香味儿与水蒸汽瞬间弥漫在当街的小雨中。街对面金黄色羽毛的鸡依然在屋檐下，缩着脖子。丰腴白皙的女子端着一摞碗从屋里出来，蹲了门前用自来水管缓缓流出的水洗碗。那也是一家饭店，门外挂着一张已经陈旧得褪了色毛了边的幌子，上面的“春来居”字样却是清晰的。
蒙蒙细雨使那边的屋子里很暗，看不清里面是否有顾客。女子晃动着腰臀劳作着，两手利落敏捷，只是碗太多，她又洗得认真，便不时抬头向这边看，那白润的脸上端庄且有几分清秀，便看上去似乎在微笑，而这边的汉子和女人埋了头脸在忙，并不呼应她的笑。
饭菜一一端上来，飘着白色热气的香。街上依旧的细雨，并没有多少人张伞走过。据说这里是大学生们常来打牙祭的地方，学校食堂的饭菜总不是那么如意，被人承包了，便要降低成本，只是苦了学生们的肚肠。砂锅里的饭果然是需要用力搅匀了吃才好，尤其新鲜的辣子拌饭很香。
对面马头墙下有一口正方形的小窗，有电视机播放球赛的声音传出来，与灰灰的房瓦不是很相称，如果有古筝或笛子之类的声韵传出来，便会有不辨唐宋之感了。听到球赛声音，又想起这是一个星期六的上午，NBA火箭队与活塞队正打得火热。还不到吃饭的时辰，大学生们大都还在繁闹的街上逛呢。
炒完菜，汉子又稳稳地站了棚子前，嘴上多了一支香烟，目光却无所事事地放出去，待对面的女子再抬头往这边微笑的时候，便将他的目光碰了回来，于是咧咧嘴，吐出一口烟。
时光就那么被细雨打湿在小街的石板上，酥麻麻的。
对面女子直起腰，将洗好的碗端进了屋里，又返回来，摘下围裙时那腰身令人想起了丰乳肥臀的字眼儿，却不失窈窕。唐时女人以肥胖为美，在一座两千五百年历史的小城里，很难说对面的女子不是站在唐时的街巷里。
细雨切切，沿了小巷的曲折，再往里能走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