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的穷游之堪萨斯

文 / 学周

12/26/2019 9:27:49 AM

离开丹佛,一路往东,这是“回乡”之路。旅行至此,进入尾声,唯一的期待是回家,尽管那个在哥伦布的临时住处称不得“家”,但它是我旅居生活的寄身安心之所,还有儿子在那里等着,有这份牵挂哪怕在美景里陶醉的时候,也会惦记着他的吃饭、上学、交友。记得英国前首相布莱尔在接受采访时曾说过一句话:“为人父母是卑微的!”身为人父,我有同样体会。于是,哥伦布OV的那间公寓自然就被我视之为家了。
美国各个州都有自己的昵称,比如刚刚走过的丹佛所在的科罗拉多州就有“巅峰之州”(Highest State)、“落基山之州”(Rocky Mountain State)或“落基山帝国”(Rocky Mountain Empire)的称号。这是因为科罗拉多在美国本土48个州里,拥有着最多的高山。虽然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美国本土最高峰惠特尼峰(4421米)不在科罗拉多,但是在整个北美洲前200名高峰里,82座在这个州,数量之多,名列第一,几乎是加州(21座)的4倍。在美国本土有38座被登山界视为标志性的万四峰(海拔超过14000英尺的山峰),其中有30座位于科罗拉多州境内。我在美国工作的“老板”吴伟克教授就是科罗拉多人,这位曾经的山里人到如今也喜欢大山,在哥伦布,他自己的房子就在山里,房子不是很大,却有很大的院落,院子里有一百多棵大树,走进去就是走进了森林人家。我曾听他说过自己的家乡,他对山有着一份不容模糊的记忆,这也是他在俄亥俄州选择住在远离市区的远山的原因,可见一个人童年的记忆对其一生的影响。从多山的科罗拉多出发, 天气晴好,离开寒意浓浓的丹佛,驶向堪萨斯。在海拔不低的平原展开一天平淡枯燥的旅程。
堪萨斯位于美国中部大平原,美国本土48个州的地理中心就位于该州,所以被人叫做“中央州”(Central State)。在堪萨斯州官方网站上,该州有三个昵称:向日葵之州(Sunflower State),小麦之州(Wheat State)和盗巢鹰之州(Jayhawker State),其中向日葵之州是它的官方昵称,其余两个也非常有名。堪萨斯是在1861年1月29日加入美国、成为联邦第34个州的。当时正值南北战争爆发前夕,在年前的总统大选中,坚决反对在新辟疆土合法蓄奴的林肯当选,废奴派声势大涨。尽管参议院的民主党议员以退席表示抗议,多数居民支持废奴的堪萨斯加入联邦的议案还是在国会顺利过关。紧接着,南方的7个州就在2月宣布脱离联邦,成立邦联政府,两个月后战争正式爆发。 在这一时期甚至更早,堪萨斯和与之相邻的密苏里边境居民就龃龉不绝,反对蓄奴的堪萨斯人时常去骚扰对方蓄奴的农场,甚至把农场主从他们根据宅地法分得的土地上撵走。当地的这一段历史被人们称为“堪萨斯骚乱”(Kansas Troubles),那里的堪萨斯人把自己比作夜袭鸟巢盗食鸟卵甚至捕食小鸟的老鹰,也就是盗巢鹰,Jayhawker,于是“盗巢鹰之州”的绰号就流传开来。现在堪萨斯州立大学的运动队就叫做Jayhawks。 堪萨斯州土地的绝大部分都是农田,农业是该州最大的产业,据堪萨斯农业部2010年的报告,该州小麦年产大约4亿蒲式耳(接近1100万吨),占全美的小麦五分之一,产值约为10亿美元,面粉加工、面筋产量和小麦库存都是美国第一。它的小麦有2/3出口到世界各地,所以该州不但被叫做美国的“小麦之州”(Wheat State),而且也常常被称为“美国面包篮”(America’s Bread Basket)。
开车在堪萨斯大平原上,一望无际,枯黄无边,望见一处高大的粮仓, 孤零零的树或者线杆也会当作风景看,因为太过空旷,仿佛觉得思绪无从展开,也难以収回,唯能感觉亘古寂寥,我不由想到陈子昂的名篇《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因为是返程,心里尤其凄怆,不像在新墨西哥州的戈壁或者怀俄明州的雪原,那时候对旅程充满期待,对美景充满向往,就像青春期的少年,未知大于已知,未定多于确定,哪怕面对荒野,也是希望满满。而归程就像老年,已知大于未知,确定多于未定。人过中年这样的体会越来越强烈。在堪萨斯的旅程用马克的话形容就是:小麦、大豆、玉米,小麦、大豆、玉米……堪萨斯的空旷让旅途显得异常乏味和寂寞。这段路程里路过一个名叫阿比林的小镇,喜好历史的马克告诉我那是艾森豪威尔的祖居。那是已故总统的祖居已经不能让我们生出游览的欲望,而我们急切盼望着是堪萨斯城的烤肉……
尽管是穷游,可我们也尽可能品尝不同的地方风味,比如在新奥尔良和西雅图吃到不同风格的海鲜,在德克萨斯吃过一家超级美味烤肉,来到堪萨斯之前,马克早就在网上查到这里的Oklahoma Joe’s BBQ也是大大的有名,我们渴望到这里撮一顿,比较一下与德州烤肉的区别。
堪萨斯城是一座很有意思的城市,它就像横跨欧亚两大洲的伊斯坦布尔一样,横跨着美国的两个州:堪萨斯州和密苏里州。在密苏里州部分的堪萨斯城(Kansas City, Missour’常缩写成KCM’),加上堪萨斯州的堪萨斯城市区人口达到200多万,是美国第二十七大城市,堪萨斯市1850年建镇,1853年设市。曾为历史上有名的圣菲小径所穿经。随着密苏里太平洋、铁路和其他铁路的通达,农畜产品加工业发展,城市渐趋繁荣。进入20世纪后,工业开始多样化,城市经济有了很大发展,成为美国中西部工商业中心。值得一提的是堪萨斯的传媒业很发达,风靡荧屏的电视剧《新闻编辑室》就是以此地为背景拍摄的。当时儿子准备学传媒,我曾对这个城市的传媒业很是关注。还是回到烤肉吧,我们去到的Oklahoma Joe’s BBQ,是一家全美连锁店,它的烧烤猪肉是老饕们此生必尝的美食之一,差不多在任何一个“全美最好吃的烤肉”名单里,都可以看到Oklahoma Joe’s的名字。正因为如此,从早上十点开始到餐馆关门,排队等餐的人络绎不绝。我们为了吃到这一口,排了足足有一刻钟时间,好在,在美国排队已经成为习惯,大家都不慌不忙不争不抢。说实话,这家的烤肉尽管名头很响,吃起来也很解馋,但让我评价,距离在德州吃过的那家还是有些差距,但,这顿美餐足够让我们暂时忘却旅途的疲劳,缓解大平原的单调带给我们的烦燥。毕竟走了快二十天了,据说旅行到这个时间,已经接近厌烦一切的边缘了。
吃过烤肉,驱车一两个小时到达乔普林入住,穷游就是饥不择食,住却要择地的,除非不得已,我们都会选择住在“穷乡僻壤”的汽车旅馆或类似的旅社,图的就是一个便宜,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甚至打地铺,为的就是省钱。这样的旅馆一般都是印度人开的,相对来说还是干净实惠的,但是乔普林的这家旅馆却是行程中最差的一家,差在房间里浓得呛人的烟味,并且还没早餐,此前住过一家差的,是在旧金山,老板是中国人的,而这一家的老板是美国人。正因为旅馆的糟糕,到让我记住了乔普林(Joplin)这座小城,回来后查资料,知道它是美国密苏里州西南部一座城市,位于与堪萨斯州交界处,人口5万。位于铁路交叉点,是小麦、家畜的集散地。2011年5月22日晚6时左右,龙卷风袭击了乔普林,这是这座5万人小城有史以来遭受的最致命的风灾,造成118人死亡,风灾之后,美国总统奥巴马于5月29日前往密苏里州,对灾民进行了慰问。
入住乔普林之后,已经疲惫不堪,在污浊的烟味里入睡,一夜无梦,这是旅途中一个不太美妙的夜晚,但是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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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老西镇·台五小分校,那座美丽的教堂

文 / 陈力

12/26/2019 9:26:52 AM

没有几个人知道了,这里曾经是我的母校台五小分校,这里曾经有一座美丽的教堂。
如今,这里已变成西镇贵州路上的一个车站,每天有无数乘客在这里上车、下车。他们身后那座丑陋的宾馆呆头呆脑地立着,和周边那些水泥建筑毫无二致。可早先不是这样的。这里曾有一座漂亮典雅的教堂。那所教堂跟中山路的天主教堂很相似,只是建筑体积要小一些。
为了这座美丽的教堂,我曾经无数次的在网上查找,我想看看是否还能找到这座教堂当年留存的照片或者资料,可查来查去,很令人失望,一点资料都没有。
那是一座小巧、漂亮、典雅的建筑。教堂两座塔楼的顶部各有一个美丽的椭圆形窗户,窗上镶嵌着漂亮的七彩磨花玻璃,颜色光怪陆离,给人的感觉格外神秘。两座尖尖的塔楼顶安放着神圣的十字架。教堂前面有一个不大的广场,也是大理石铺就。那个年代,这里的居民不多,小广场总是干净无比。
教堂只有几步台阶,上了台阶就是三个深红色的拱形铁门。大门上面是美丽的浮雕图案,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只要踏上这块圣洁的门厅,立马也就安静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是1958年,那个时候,估计教堂早已没人管理了,只是作为一座闲置的建筑物隔立在那里。当时,班里也有几个调皮的不懂事的孩子看到无人管,胆量也就大了起来。他们每次走进教堂空旷的前厅就放开嗓子大声喊叫,于是,空旷高大的教堂里就传来一阵嗡嗡的回声,如同在山谷里。
穿过教堂大厅,右前方有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楼梯口用结实漂亮的木栏杆围着。从这里往下走是螺旋式的楼梯,转着圈,通过教堂下面的地下室,就能走到我们的校园。
不知为什么,教堂地下室的楼梯没有灯,刚步入楼梯,还能模模糊糊看清前面的台阶,可走不了几步,眼前就变得漆黑一团,什么东西也看不见。这时候,谁也不敢大声说话了,连咳嗽也不敢,摸着黑,一个个孩子牵着前面孩子的书包或者衣襟悄无声息地往下走,踉踉跄跄,亦步亦趋,每走一步都很小心。模模糊糊记得,沿着木制楼梯向下走不远,就看到楼梯边上的住户了,那里是教堂的地下室。从这些住户的窗户里,能看到昏黄幽暗的灯光,还能看到屋子里晃晃荡荡的人影,听到说话的声音,于是,这里更显得格外神秘。
记得当年有一位男性老师,姓阚,也住在里面。他是我姐姐的班主任,四方脸,整年戴着一顶黑布帽子,眼睛近视很厉害。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想,阚老师的眼睛不好,是不是因为和长年生活在黑暗里有关呢?
每天,我们这群孩子,都要两次经过这个神秘莫测的地下室。上学一次,放学一次。
走在这段黑暗楼梯的时候,我心里虽然感到有些害怕,但隐隐约约也感到有些神秘和刺激。时时期待着能发生点什么,可好几年过去,这个隐秘的愿望却从来没实现过。
地下室那段漆黑的楼梯,说来不是很长,只需要转几个弯就能走出去,可仅仅是短短的这一会功夫,也令人觉得十分有趣。顺着楼梯走出去的感觉,就如同乘坐火车钻出了隧道,眼前一片黑暗,可走着走着,就慢慢变亮了,柳暗花明似的,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走出地下室楼梯口,是一个不大的水泥平台,然后又是一段向下延伸的石头台阶。从这里走下去,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四方形的小院。小院的门是拱形的。
我们那个分校实在太小了,但是干净无比,安静无比。如今时隔五十几年了,我还能依稀记得院子里那些低矮的平房,记得院子里有几棵又高又大的梧桐树,记得我们的教室在院子是最左手的那间。
下课的时候,同学们就在这个小院子里做游戏,仿佛只玩了一会功夫,传达室的的杨师傅,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老头,就手持摇铃走出门来,当当当……的摇几下。我们又开始上课了。
再多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只模糊记得,再后来,可能过了没几年,学校在台西五路本部盖起了一座三层高的教学楼。虽然楼很小,但从此后,我们就再也不到贵州路去了,那个教堂下面的分校和我们彻底脱离了。
八十年代初期,这所漂亮的教堂拆除了,建了一家宾馆。教堂下面那座安静的园子变成了一个嘈杂的汽车修理厂。
旧日的一切都随风远去了……带着曾经的美丽和美好。
可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我都愿意闭上眼睛,想想当年那座教堂的模样:那座教堂,不很高,也不很大,但是那么的典雅、小巧。
那是一座哥特式建筑,有着尖尖的红色塔顶,幻觉般的七彩玻璃窗,神圣的十字架,暗红色的拱形门楣上有着漂亮的石雕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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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刘禹轩老师讲解辛词《木兰花慢》

文 / 落叶知秋

12/26/2019 9:25:30 AM

2016年笔者在青岛图书馆中老年文学讲习所学习时,承蒙文学讲习所创建人王照青教授请来了著名作家、青岛第一任作协主席、文学泰斗刘禹轩老师前来讲课。时年刘禹轩先生九十高龄。那天白发学子们坐满大教室,敬慕地望着讲台上身体病弱面容清瘦的刘老。刘老说:“今天要讲的课题是宋代词人辛弃疾的木兰花慢。历史上有两首最美的咏月宋词,苏轼的水调歌头和辛弃疾的木兰花慢。苏轼的水调歌头大家都耳熟能详,辛弃疾的木兰花慢却鲜为人知,这对于历史上‘苏辛’齐名的辛弃疾是不公平的。所以今天我选了这个课题,在讲这首词之前先读一首唐代刘禹锡的七律诗,这首诗能帮助我介绍自己。”
老人朗声吟诵了唐代诗人刘禹锡的七律《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做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他继续说:“说来凑巧,我的遭遇和我的老祖宗刘禹锡太相似了,都是遭贬流放二十三年。他是在巴山楚水凄凉地,我是在临沂穷山恶水偏远地。他是由京城朝廷命官贬为地方官吏二十三年,虽然穷困但还是属于‘干部编制’;我是被戴上了右派帽子去了临沂山区劳改,从1957年到1979年,回青岛整整23个年头!23年,去时正值而立之年的31岁,回来时白发苍苍的54岁。去时已写了20多万字的文学作品,计划有生之年至少要写百十万字的文学作品。回来时意志才情全都消磨殆尽,只剩下一口气要为自己为爱妻讨个公道——我的爱人是中学教师,受我的牵连一同被赶下乡,在那一天工分只有几分钱的穷山沟,我们一家四口比贫下中农还要穷,我七岁的女儿、五岁的儿子每天饿得哇哇哭,被乡里孩子骂狗崽子不敢出门。我的爱人比我小两岁,她漂亮有才气爱干净,为了给孩子弄口吃的她学着下地干活帮人缝补衣服,后来、她被派出所所长逼奸而死……她死了,我和孩子哭干了眼泪没处讲理啊……”
大教室里寂然无声——有人发出唏嘘叹息,有人眼里溢出泪水,也有人不耐烦了……王照青教授为刘老续茶捧杯,刘老啜茶,王教授插言:“刘老是我们青岛文学德高望重的元老前辈,为青岛文学培养了一大批中青年作家。他的著作、包活已发表的和正在整理的共有一百多万字。今天能以九十高龄抱病来给我们授课很了不起!大家要珍惜这宝贵时光……”
刘老话题一转:“对不起,我讲课跑题了。但是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说出来我讲课才带劲,我九十的人啦,也不怕再打成右派。啊,今天王老师发给大家的讲义提纲是辛弃疾的木兰花慢,咱们书归正传。”
刘老一字一句背诵《木兰花慢》: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姮娥不嫁谁留?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免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刘老用诗意的语言解读词义:如果说,苏轼的《水调歌头》以把酒赏月、思亲情怀使世人共鸣,而稼轩的《木兰花慢》则以科学启蒙令读者回味——词人仰望中秋之月,向正在云海中缓缓行走的明月发出疑问“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虽然时人不懂月亮绕行地球之科学道理,但词人却凭着极有规律的自然现象认定月亮去的“那边”别有汗漫天地;如若不然,腾空悬挂的月亮是谁在牵系着它升落呢?月中美丽的嫦娥是为了谁而守在广寒宫不嫁呢?这千古之谜只能问询于月亮每天旅经的大海,但大海也茫然不知根由。真怕海里的长鲸纵横乱撞,将沉落于海底的玉殿琼楼撞破。那只虾蟆会游水,但捣药的玉免却不会游水呀。如果月宫并沒被触破,玉免虾蟆都平安无恙,那中秋的月轮为什么会渐渐变成一钩浅金呢?
词人关注月轮变幻而追溯神话,又期盼从神话中解读自然科学——可以说辛弃疾这首木兰花慢是中国古典诗词中最早向月轮变幻发出科学质疑的词,完全可以同苏轼的水调歌头相提并论,希望大家能认真读,读懂读透这首词,读懂读透辛弃疾。辛弃疾是中国文史上同苏轼相提并论的伟大词人。他的诗词里既有“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之雄心壮志;又有“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之儿女情长。他所处的南宋朝代正是金兵犯境民不聊生、昏君贪官惧敌投降之动荡乱世,辛弃疾空有一腔报国热枕和文韬武略却得不到重用,于悲愤无奈中,只落得“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在大家沉醉在刘老的精彩讲析之时,下课时间到了。白发学子全体起立对刘老的讲课报以热烈掌声,大家注目王教授搀扶着刘老走出教室……
难忘一代大师刘禹轩这堂精彩的辛词之讲,这堂题外的人生之讲。
2016年秋青岛

本文作者与刘禹轩老师(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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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维是什么

文 / 徐维

2013.12.18 9:20:07 AM

话说:一个几维用一个几维买了一个几维给一个几维吃了。
这、这都什么啊,都哪儿跟哪儿呀?这不靠谱的文章该不是痴人说梦吧?几维是个神马东东啊?
几维是个鸟名。可要把这鸟事说个清楚,却也得费点周章。您若是有大把闲工夫,就听俺说说,如何?
其实我也是不久之前才详知几维鸟的。今年6月初去新西兰旅游,飞临该国第一大城奥克兰上空时,我迫不及待地从舷窗望去:白云朵朵之间,大地似一幅精美绝伦的织锦:森林、峡湾、草地、湖泊、围栏里的牛羊、牧场上错落有致的家园……绵延不绝的长卷产生令人窒息的美感,是我今生绝无仅有的一次体验。飞机落地后,迎接我们的地导小刘,是一位俊朗的东北小伙。他的欢迎词是这样的:“欢迎各位贵宾到新西兰旅游!这里是世界上最后的净土,是几维鸟的故乡。”
小刘很健谈,一路上断断续续讲了不少几维鸟的事。当然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鸟,新西兰人钟爱它,奉之为国鸟。
为什么叫几维这么个怪名字?那是因为它的叫声“kiki……wiwi……”。它的学名是鹬鸵,就是说在鸵鸟的身躯上长了一支鹬鸟的长喙。它昼伏夜出,奔跑迅疾,在森林中厚厚的落叶层里用长喙啄食小虫与果实。几维鸟的蛋有鸵鸟蛋那么大,每个足有一斤重,可它的身材却只有一只鸡那么大,能下如此的巨蛋,乃一奇也。几维鸟的繁殖力却令人堪忧,它一年只下一只蛋,乃一绝也。几维鸟最独特的地方是它没有翅膀。不会飞的鸟很多,但翅膀完全退化,以至于无的却只有几维鸟。在极为旷远的古代,新西兰就已经孤悬海外,封闭的环境使这里的生物走上了一条独特的进化途径。古新西兰的浓密森林中没有毒蛇猛兽,鸟儿们不必飞也可以活得很好,于是在这里出现了世上独有的特异鸟类—无翅鸟,它们统治了森林,并建立了相应的森林法则。有一种名为“恐鸟”的巨型无翅鸟身高竟达3米,它以极为强壮的铁爪站上了食物链的顶端。可惜的是1863年人们最后一次看到恐鸟后,它就消失了。时光的脚步碾压之下,在无翅鸟的故乡—新西兰,现在只有三种几维鸟一息尚存,总数大约一万只上下。
我们不难理解,新西兰人极为珍爱他们的国宝几维鸟。他们把它绘制在国徽上,视为国家的象征。新西兰的钱币上也印有几维鸟。有趣的是,他们通常把钱的单位也称为“几维”,花了几块钱,说成花了几个“几维”。
关于几维鸟就说这么多吧,挺啰嗦的。可几维是什么,还没说明白,您还得耐心听一会儿。
我们在国内超市里可以见到“新西兰奇异果”,论个买。当然,也能见到“中华猕猴桃”,论斤称。不就是一种东西吗,怎么叫成两个名字呢?细心品尝一下,前者口味好一些,但贵得多。
猕猴桃是中国的土产。原先生长在神农架的深山老林里,酸涩难吃,除了猕猴之外,世人鲜于知晓。一百年前,新西兰人从中国采集了它的种苗回去,经过数十年的辛勤培育,使猕猴桃品质有了很大改良。新西兰人出于对几维鸟的热爱,就把这种新奇水果也称为“几维”。几维果从上世纪六十年代起推向了世界,很快就以其营养丰富、口味独特而享誉天下。现在它成了新西兰位居第三的出口支柱产品 ,为其创造了源源不断的巨额财富。见此,国人如梦初醒,也对自家的猕猴桃进行繁育改良,推出了我们的产品。但世界的市场百分之七十以上已被几维果牢牢占据,无力回天,徒唤奈何。据导游小刘说,新西兰至今仍然不断地在我国采集猕猴桃的基因样本,以其精湛的科研能力,陆续培育出了几维果的新品种,口感及营养都更好了。我得说明一下:新西兰进口到我国的几维果,最初是从广东上岸的,就以广东话把“几维”音译成了“奇异”,至此开始了“奇异果”与“猕猴桃”在国内超市里的PK。
几维的事还没讲完,您还得耐心些。小刘说,在很多国际会晤的场合,人们自报家门时除了“我美国人”、“我俄罗斯人”等等,有时您会听到“我是几维”。聪敏的您一定猜到了,他(她)来自新西兰。不错,新西兰人常常就是这样自称的,他们对故土上草木生灵深沉的眷恋、对家乡炽热的爱溢于言表。
只有亲身到过新西兰的人,才能真正理解什么是“几维”。几维是特立独行的骄傲;几维是勤奋、钻研和开拓、进取;几维是幸福洋溢、豪情与自信;在充满诗意的“世上最后的乌托邦”里,几维就是生命的真谛!
我常常回想起新西兰,感到那里一切都恍如梦中。那里有世上最洁净的空气,和煦清风里,蕴含着沁人心脾的芳香;那里有世上最澄澈的湖泊,天鹅在水面上舞姿婆娑;那里鲜花盛开、绿草如茵,肥硕的牛羊悠游其间;那里四季温润,常常下太阳雨,白云伴随着彩虹霞霓;那里有醉人的祥和、宁静与温馨,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我依稀看见,快乐的人们买奇异果去喂他们珍爱的鹬鸵。多美的梦境啊!就连梦中的呓语,也像铿锵有节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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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趣事

文 / 史晨

12/26/2019 9:18:01 AM

(一)动物

在农村生活的岁月里,我的伙伴是那头瞪着大大眼睛的小黑牛,那时我个头矮小,想骑上它实在不容易,找个土坎垫脚,能爬在牛背上跑跑就算莫大享受了。再一个伙伴就是花母鸡,那是舅老娘送给我的能产红皮大蛋的鸡,每当下蛋它就“咯咯哒”地叫着报功。早晨打开鸡窝门放出来,晚间关好鸡窝门提防黄鼠狼,都是我自觉自愿的工作,这可能是我一生喜爱动物的渊源吧。
我在老家养过猫,因为这是最容易的事,猫咪爱干净,每天到院子里拉尿。 农村的窗户都是木方格式样,内糊粗糙的毛头纸,只要在最下一格割出一个方口,钉上一块布帘,这就成了猫的通道。猫咪平时逗我玩耍,给孤独的我带来许多乐趣,寒冬腊月,猫会钻到我的被子里,彼此取暖御寒。老百姓认为猫是奸臣,嫌贫爱富,狗是忠臣,始终如一,但刚建国时期不准养狗,不然养只小狗会给我带来更多的欢快。养狗的夙愿是工作后在临沂实现的,现在我天天和小狗巴特儿为伴,清晨一起上山跑步,晚饭后一起上街散步,既锻炼了身体,又体会了忠诚。
我小时还养过蚕,蚕子刚孵化出来时要喂蒲公英,大一点就得吃桑叶了,那时我家仅有一棵小桑树,几十只蚕宝宝哪够吃?我只好到村里村外采集大量桑叶,听蚕唰唰吃叶子的声音,我知晓了什么叫“蚕食”,摸一摸肉嘟嘟的蚕宝宝,我明白了生命的可爱。待蚕吐丝做茧那一刻,我会静悄悄观察几个小时,看它们如何作茧自缚。我养了一箩筐蚕,不是为缫丝,而是为了观察,看看最后如何成蛹化蝶,看看它们短暂的生命周期如何演变。有人告诉我,蚕子放在阴阳水下一周可变成金鱼,所谓阴阳水就是把水盆放在墙壁下,盆中水一半被阳光照射,一半在墙的阴影之下,我照本宣科却毫无结果。不是一个物种,蚕怎么会繁殖成鱼呢?我从此不再盲从。
夏天在树下逮知了,我是很拿手的,有两种方法,一是用面筋粘:和一块面团,在水中反复揉洗,将面粉洗掉留下面筋,固定在竹竿上粘知了。一是用马尾套,几乎百发百中,当年没有尼龙丝。先从甩子上取一根马尾丝,对捻起来做成套扣,用线捆绑在竹竿顶端,发现知了后用套扣套住它的翅膀,当马尾触动知了时,它不但不飞,还奇怪的将翅膀伸开让你套,当然这事需要耐心,要求沉着冷静、认真不苟,不然就会前功尽弃。我体会这是纠正粗心大意的好方法。父亲曾建议神经衰弱者经常去钓鱼、捉知了,其实就是让他精神贯注,心静而已。

(二)玩具

我童年的玩具是心灵手巧的爷爷所做,带轮的小车都有不少奇巧机关,当我做了父亲的时候,整个社会依然贫穷,我同样在儿女面前展示了自己的手艺,给他们做过各种不同类型的玩具:挂在墙上一拉能甩胳膊蹬腿的三毛;拉着跑的玩具小狗能自动摇头摆尾;定位套圈的长颈鹿、小花猫、小海豚是用钢丝锯割好,一个个画得栩栩如生……这不能不说是得益于爷爷的熏陶。然而当我做了外祖父时,社会物质财富已较丰富,花钱可以买到各式各样的玩具了,只不过需要独出心裁时,我的手艺还是有用的。在幼儿园“废物利用”的劳作展览上,就摆放着我用塑料废瓶做成的火箭“东方一号”,这让外孙风光骄傲了一把。
回顾我小时侯,当时的一百元,后来兑换成一分钱,能买好几个玻璃球玩。那时候连个皮球都买不起,将旧棉花团外层层缠绕上旧袜线,这自制的球照样可在场院里踢来踢去,据说亚洲球王李惠堂当年也是用这种球练习。可就连这样的“线球”也会被别的孩子抢走,于是再耐心重缠。我家旧线袜筒还是能找得到,而有的人家穷得针头线脑也没有,那是个什么样的年代啊!现在的孩子们却身在福中不知福,家家玩具成箱成柜,却开发不出孩子的创造能力。
记得父亲从青岛捎回一把弹簧手枪,我爱不释手,自做泥弹练习射击,后来弹簧断裂没法玩了,可我仍长久保存舍不得丢掉,那个年代这种玩具在农村是十分罕见的。还记得爷爷从破烂市上买了个小型自行车架,计划再买配件给我组装辆儿童自行车,爷爷是破烂市上淘旧货的高手,所以我天天企盼着骑上自己的自行车,美梦可真做了不少,不知是小车链条小车轮胎难寻找呢,还是富农家庭害怕张扬,结果我离开老家返青上学时,那锈迹斑斑的车架仍旧挂在南屋的墙壁上。1958年大炼钢铁时,车架被投入土造的炼铁炉里,它和我幼年的自行车梦一起被炉火烧掉了。

(三)图书杂志

20世纪50年代的农村很少看到儿童读物,父亲寄来的《黑龙江民间故事》《安徒生童话》《克雷索夫寓言》,成了我最好的伴侣,自己阅读之余,也借给同学阅读,书皮破了再粘再订,一直保留到老家的房子被卖掉。
上高小时,爷爷给我订了一份《中学生》杂志,在农村实在没有几个学生能够看到杂志,我曾经照着上面示意图的指导,用漆包线缠成线圈,买来其他必备零件,自己安装起一个矿石收音机。那个年代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调一下小矿石,耳机里就可听到电台嘈杂不清的广播,很有成就感。杂志上还介绍种种饮料,我充分利用爷爷在院子里种的大片西红柿,将其榨汁过滤,然后装瓶制成饮料,茂林大舅返乡结婚时,我进城住了两天,等回家一看,结果全部发霉成了一瓶瓶臭水,这是因不懂杀菌消毒所犯的幼稚错误。书籍告诉我酸碱中和化学反应,我就尝试用苏打粉加糖加醋做汽水,结果喝到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我怀疑从那时起就落下了胃病的根。
回想少年的种种往事,好多都是瞎子摸象不求甚解,然而敢于尝试也是我的性格优点,一生中我都不甘于碌碌无为,可遗憾的是一生也没有什么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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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菜掏粪进城来

文 / 胶澳子

12/26/2019 9:17:20 AM

七十年前的青岛,每天早晨四点钟就有郊区的菜农推着上百辆木轮小推车从湛山、亢家庄、浮山所、辛家庄等地出发,为台东南山菜市场送菜,近的四五里,远的十几里,几乎全是崎岖不平的沙子路。他们将蔬菜批发完后天刚蒙蒙亮就开始入户掏大粪。
他们的木轮手推车是送菜拉粪两用的,推起来吱吱响。后来逐步换成胶轮的就不响了。车上配有左右两个长形木箱是专供装盛人粪尿用的。箱子上面可以层层码垛装满带露水的新鲜青菜。
青岛的大学路、齐东路一带是富人区,住宅在建房时都有卫生间,上下水配套不需要人工掏粪。老青岛人称那种卫生间叫“机器茅房”。老百姓亲眼见过的并不多。
台东是青岛的贫民区。台东虽然有发达的井字形商业街道,但家家户户的厕所全是旱厕。青岛人统称的茅房其实就是在房屋后院用水泥垒的一个便坑。如果三四天不掏就会臭气熏天,住户们会叫苦不迭。
掏粪农民进城是既受市民欢迎,又受市民歧视的。为了掏粪者出入方便,居民们对临街大门一律不上门闩。房主家的粪池溢满了,房主遇见了掏粪人也会笑脸相迎。但有时候掏粪的不小心在居民家的过道或门口抛洒了一点粪便,就会遭到房主的一顿翻脸臭骂。掏粪者用粪袋往粪车上倒粪的时候,众多路人都会掩鼻而过。有的小姐太太还会连声喊臭。这时候掏粪者就成了城市里的贱民。
种菜、向城里送菜、掏大粪、晒大粪干,就是这些城乡结合部村庄里的农民的生计。大粪干多了还可以运到远处的村庄卖点钱用。
文革后期,青岛市南区政府率先成立了一个农业工作委员会的机构,专门负责对湛山、亢家庄、浮山所、辛家庄、丁家庄、田家村、大小尧等村庄的管理。每个村庄都取名叫××农工商公司。书记、村长就是该村公司的总经理,他们握有土地,财大气粗,经常对社会叫板。身为市南农工委主任的刘宗志就是政府派驻这八个农工商公司的党代表,也是大权在握的这八个总公司的不是总裁的总裁。
1990年,我应邀参加过刘宗志的一次宴请。在山珍海味觥筹交错之际。他突然对我讲起了他40年前的的一段忆苦的经历。1950年,刚成人的他,每天早晨天不亮就从浮山所推车送菜进台东,然后推着尿车回村。有一天,他推着尿车在旷野里路遭遇瓢泼大雨。他头戴苇笠,身披蓑衣,筋疲力尽,呼天抢地,狼狈不堪。
今天青岛这些早已消逝的村庄的遗民们谁还记得那些昨天的故事?
2019.12.24 7:00写于美国佛罗里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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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一词的读音应该遵从普通话

文 / 张孝存

12/26/2019 9:16:44 AM

2月14日晚报28版,刊登了《即墨该如何读》一文。认为此处“墨”应读“密”音。并要求播音员照此更正,否则就是无知了。以上观点值得商榷。
即墨地处山东半岛东南部,因城临墨水而得名。“墨水河”中的“墨”在即墨话中读“mei”音(语文出版社《即墨方言志》63页)。照此推理,此处“墨”应读“mei”,而不是“mi”了。假设播音员通篇按照普通话语音念稿子,唯独到“即墨”读成“即mi”或者“即mei”,那不要说外地人,恐怕就是当地人也听不懂了。
从历史的观点来看,作为语言的三要素之一的语音,和词汇、语法一样,都处在不断的发展变化之中。用今音取代古音,用普通话取代方言,是语言规范化的重要内容。追寻语音发展变化的轨迹是语言学家们的研究课题,并不意味着以此作为全社会应该遵守的标准。如果“以古非今”,把孔子、孟子——即使是李白、杜甫,甚或曹雪芹——的读音作为今天的标准,我们人人都无法开口说话;如果各地都把本方言对本地地名的读音作为标准向全国推广,那全国就乱了套。
“国际标准化组织”(ISO)在1982年决定采用《汉语拼音方案》作为汉语罗马字母拼写的国际标准。《汉语拼音方案》作为国际标准的作用主要表现在信息检索和文献标题,人名、地名和其他专名的单一罗马化等方面。中国地名委员会等部门颁布的《中国地名汉语拼音字母拼写规则》要求“汉语地名按普通话语音拼写。地名中的多音字和方言字根据普通话审音委员会审定的读音拼写。”《汉语拼音中国地名手册》(测绘出版社,49页)中的“即墨县”,读音就标注为“Jimo Xian”。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等三部门1985年12月修订、颁布的《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规定“墨” 统读为“mò”,1996年的《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也只有“mò”一个读音。综上所述,播音员把“即墨”的“墨”读成“mò”是符合国际标准、国家规范,完全正确的。
在当今信息时代,规范化、标准化是维系社会健康发展的重要准则,语言文字的规范化更是其他方面规范化、标准化的基础,万万不可自乱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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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渡黄河

文 / 刘振发

12/26/2019 9:12:54 AM

黄河和黄河泺口大铁桥,从我1958年刚到济南时就渴望一见。但是,直到1961年春,一直没有机会去,在我心中一直是个遗憾。而没有想到的是从那时开始,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曾经多次渡黄河,其中感受至今难以忘怀。

一、淅淅流水

1961年春节过后的一个周日,天气较好,前几天一直刮着的北风小了,压顶的阴云没了,太阳出来,大地回暖,但是气温依然很低。我独自一人去看黄河了,当天实属突发奇想,但确实是‘蓄谋’已久。
那时从济南市区到泺口,要先坐市区公交车到天桥北,然后坐长途汽车——觉得是那么的遥远。为了省一角钱,我步行走到天桥北长途汽车站。
上了一个破旧脏乱的汽车:车里车外全是灰尘,车窗被泥巴糊的透不进光来,还坏了几片玻璃,飕飕的寒风把人吹得蒙头缩脖。车里的人很多,满满的人挤在堆满行李的汽车上,脏脏的汽车慢慢的像蜗牛样的爬着。
满车人特意去看黄河的大概也只有我自己。坐在车上,我想:黄河是“天河”,大坝一定很高吧?会像济南的城墙那么高吗?还记起李白的诗:“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入海不复返”多么壮观的景象啊!一想到很快就见到黄河和大铁桥时,我心情非常激动。总是觉得汽车走得太慢,真是像老牛拉破车,和我心里默默地唱的“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始终对不上拍。
好容易到了泺口汽车站,下了汽车,我四处转身找着,只见一片荒野和一条沙土马路,哪里有高高的大坝?黄河在哪里?我打听路人,路人指着眼前的路,告知我:“还远着呢!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北走。”于是我就顺着马路向前走,一路走一面找,大约走了半个小时,马路成了丁字形,马路分成左右两条路了。向前是一个土坡,长满青草,只有几条人踏的小路。向上?向左?向右?正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向前,上坡。”刚才给我指路的人又一次给我指路,看似生硬,可我心里一阵温热,连声道谢。
我怀着回家即将见到母亲的激动心情,顺着小路向上走去。不一会就走上去了。“啊!黄河!”原来我攀的就是黄河大坝!宽宽的大坝可以跑汽车,河内大坝的坡度不陡但很长,到河床要走很长一段的路。
站在黄河大坝上,寒风凛冽,无遮无拦,晴好天气,视野辽阔,清清楚楚,南北两岸两条大坝,顺着大坝向西看,蜿蜿蜒蜒直达天边;向东看,威风凛凛的黄河泺口大铁桥轰然竖立,河床极宽,空空旷旷,在河床中间偏南一点的地方,有一条溪水……
我从大坝走下去,经过长长的大堤的漫坡和宽宽的、干干的河床来到流水的地方,褐黄色的河底,清澈见底的溪水。过河就是从三块木板一只船:一块木板架在船南面和较干的沙土之间,以跨越南边那点湿地,一块木板架在北岸较干的沙土和木船间,以跨越北边那点湿地,中间的一条翘板横架在木船的船上。船则停在两边是湿土的溪水里,人渡黄河买了票,走过去,就渡过了黄河。
如此之黄河,和我想象的反差太大。这就是水从天上来的黄河么?这就是浊浪滔天、气吞山河、波澜壮阔、满含泥沙的黄河吗?这就是1958年23万人奋斗保卫省城、誓死阻挡的黄河吗?这就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吗?眼前的淅淅流水就是哺育了中华五千年文明的乳汁吗?不!绝不!!绝不可能!!!可这眼前……
黄河大铁桥南头架于大坝,北边枕在鹊山,横在宽宽的黄河上,横空出世是那么的高大。更不时有火车呼啸轰鸣而过,离她很远都感到大地的震撼。这就是黄河大铁桥!这就是南北大动脉的咽喉黄河大铁桥!铮铮铁骨是那么的威武雄壮,气势磅礴,是那么的高不可攀。
大铁桥和小溪流形成鲜明对比、强烈反差。大桥桥墩的水印,高悬的大堤、宽宽的几乎看不到边的苍凉河床,都给我们非常明确的答案:黄河绝不应是这个样子!

二、气势磅礴

1961年是艰难的一年,机关单位都大办农场。夏末的一天,我 根据领导安排,跟着农场岳场长去农场。
农场在齐河县,距济南市区很远,途中还要过黄河。去农场走齐河虽说路远一点,但是,从济南可以坐一段长途汽车,时间和体力上都可以省一些。
在颠簸的汽车上,岳场长和我说着话,他问我:“渡过黄河吗 ?”“渡过。”我回答说。“什么时候?”“今年春节过后。”“哈哈”岳场长笑了说:“那个时候算什么渡河!”“我从船上走过去的”我怯生生地说。“那是在泺口吧,冬天 ——”他没有说下去,一转他说:“这回你再看看……”
齐河渡口是个中等规模的渡口,有较正规的码头,因为这里除了有木船外,还有一只小火轮。这是个烧柴油的渡船,开起来“嘟嘟”的声音很大,烟筒冒着黑烟,柴油味弥漫在船上,任何位置都能闻到。说它小是和电影上的大轮船比,实际上它比那木渡船要大得多,速度快、平稳也安全,更为难得的是除非是特别大的风浪,一般不停运,所以从这里过河的人比较多。
船上舱里挤满人,舱里汗味、臭味、烟味和霉味,使人几乎窒息。岳场长带着我一直在甲板上站着。指着黄河岳场长说:“怎么样?黄河水大吧?你不是青岛人吗?比大海怎样!”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渡黄河。这一段黄河水面很宽,远远望去看不到边,“啊,水这么大,真和大海一样。”我不觉感慨地喊出声。顺河看去大堤延伸地很远、很远,汇集到天上,“黄河远上白云间”,大坝直插到云中。“黄河之水天上来”,那水就是从云中泄下。船在河中,黄河怒涛翻滚着向船扑来,向岸上打去。其气势气吞山河、波澜壮阔。这些都不能形容我所看到的黄河。此时的感觉就是:“啊!母亲河!”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站在甲板上火轮沉闷的“嘟嘟”声很响,有时那“嘟嘟”声停一刹又突然响起来,像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好像累得厉害,需要稍稍的休息一下。也像要证明黄河水有多大的力量,证明渡船逆流而上是多么艰难。
“你看”场长指着一处略高于水面的水窝说:“那底下有个暗涌,厉害着呢,小船到那里不小心就卷翻了。”我担心的问“这火轮不要紧吧”“这船大,不要紧。”
这火轮贴着河边逆流而上,忽然“嘟嘟”声不响了,柴油机停了。我很奇怪地问岳场长:“怎么机器停了?”岳场长回答说“你注意了吗?你回过头来看一看,”原来船开到了河中间,并且离开渡口向上好远了。他接着说“渡河,不是马路上跑汽车——走直道。它直接驶向对面是不行的,让水一冲就上了渡口下边了。”他指着船说:“你看,船向上走了多远,然后慢慢向河中间靠。河水就是动力,船让水流冲着飘然而下,船工只操作着向渡口去就行了。”是啊,船正向河的另一岸靠去。一会,“嘟嘟”声又响起来,岳场长对我们说“要靠岸了”。原来靠岸时是需要船的动力的。船上的船员注意地看着河水,看着船离河岸的距离,随时准备应付发生的一切事。船接近了岸边,只见一个船员猛然向岸上抛出一个大绳,码头岸上有一人接住,使劲地拽着,并迅速把它缠到岸上的一个石桩上,船尾就稳住了。我虽然在海边青岛长大,但从没有坐过船也没有到过码头,我还没有见过这场面。正在我想:“这绳子能行吗?”的时候。岳场长向我说“船头还有一个人呢,船头船尾都要固定好。”
一会,船稳住了,一个船工把一个用几根钢筋做的很简易的门打开,在船和码头的地上搭一块厚厚的木板,人们踏着它下船了。

三、惊心动魄

从济南到我们农场,主要是走长清渡口。因为要拉着地排车,走这条路最近,省力气、省时间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渡口是个小渡口,在长清县境内。说是渡口,其实就是几条木船加上一处水流较缓的水湾子。两条翘板架在船和河边较坚实的地方,让人、自行车、地排车等(有时还有羊、鸡等动物)顺序而上,由船家安排位置,而上了船是不能换位置或活动,甚至都不能站起来。而驾船的一般是一个船老大掌舵,一个或二个撑船的船公。
那是在中秋节前,我和一个同事两人拉着一辆地排车,车上装的东西不多,都是些过节的食品,尤其是有一只活羊,可以好好的改善一下生活了。一路好天气伴随着好心情,走了三个多小时来到了长清渡口。
那天过河的人不少,前几船很顺利。没想到,到了十一点多钟突然刮起了大风,天色浑黄,尘土飞扬。这时正是大汛期,黄河水急槽满,烟波浩渺,一望无边,浩浩荡荡,波涛汹涌,巨浪拍打着礁石,一波一波地冲向堤岸。那声音正像歌中唱的“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现在大风一起,黄河水更是浊浪滔天,真正的是“黄河在怒吼”。船老大就让大家等着,并说:“能不能过河不一定,得看天,风再大就不渡了,没有急事最好不要等了。”等了好长时间,见风没有小的意思,大部分人陆续走了,只剩了二个地排车七八个人,还在等。
不时有人问船老大能不能过。船老大说:“看看吧,到中午十二点、一点过不去,今天就过不去了。”因为黄河边的人都知道,中午起风,大都会越刮越大直到晚上,甚至一刮好几天。那就无法过河了。
到了十二点多,好像风小了一些,船家一拍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走!最后一船了。”
船没有解开缆绳,还靠在岸边,就摇摆得厉害,我们上船的是船老大和两个船工一个一个扶上船的。船老大再三叮嘱,船在河里,大家千万不要乱动。等开了船,置身于水里,再看黄河,滔滔黄水直接扑面而来,一个浪打来,船就倾斜 倒向一边,浪一过,船就倒向另一边。因为今天人少,重量轻,压不住船,渡船摇摆颠簸得特别厉害。风大浪高,水就直接泼到船里,船没离岸就弄得渡河的人全身都像落汤鸡一样浇透了水。浪打来,人自然反应向一边躲,“坐好!!”船家一声大吼,把所有人都震了,这时人们一点都不敢动了,只有紧紧地抓住船帮,心中除了紧张、害怕,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听船老大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只见船老大紧紧把着舵,另两个人也紧盯着大水,舵一会这样摆一会那边摆,撑篙的一会左边一会右边,三人齐心协力,都非常紧张。这个时候过河,正如谚语说的:“千丈波浪高如山,行船好比上前线”。船夫们一面用着力,一面喊着号子:“嗨——吆”。“嗨”声拉得长,伸出篙的时候,就喊出“嗨”声,直到要收回篙时才“吆”。两个撑篙的使劲地撑着,一篙撑出去,尽全力地撑着,直撑到篙仅露一点头,直直的身子几乎全贴到船上了,撑篙的两人轮换着“嗨——吆”,轮番着撑篙,船几乎是贴着河岸边向上游撑着,艰难的慢慢的挪着。船老大眼一直紧盯水浪把着舵,和黄河怒涛斗智斗勇。三人顶着风、顶着浪、顶着遄急的流水,用力量、经验和智慧与大水搏斗着、和敌人拼着刺刀。至少向上游走了有三里远,才见船逐渐向河中间移动,顺流而下,但也不是也不可能走直线,是顺水躲着大浪、躲着漩涡,靠向对岸,这时三人更紧张了,大风大水大浪随时都像要掀翻渡船。这时的船就像一片小树叶漂在水上,随着浪上下起伏,一会上跌到浪谷,一会又推到浪尖,一会左船帮高,一会右船帮高,船倾斜都达到三四十度斜角,船就像随时要翻过来一样。把船上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喘,双手紧紧把着船帮,身子紧贴在船帮上。只有三个船工在紧张的操作。等到了对岸渡口拴好船,大家都上了岸,才见船家松了一口气,三个人都是满身似水浇过,分不清是黄河水还是汗水,但精神不紧张了,话也和气了。船老大说“知道厉害了吧,这是过黄河!这也就是我,换别人这么大风谁敢过!”他一副特别骄傲的样子。
“你到过黄河吗?你渡过黄河吗?你还记得河上的船夫拼着性命和惊涛骇浪搏战的情景吗?……”
《黄河船夫曲》敲击着我的心脏。
黄河狂涛滚滚,两岸风起云涌,只有揽好船的船老大屹立在黄河的大堤上……

四、有惊无险

1961年秋季,农场黄豆丰收,我们一车一车的往回运。由于装得的多、重量大,所以走的是泺口渡口。因为这里能过汽车、马车、地排车等重载,是最繁忙的渡口。要排好长时间的队,等个四五小时也很正常。大家排着队向前走着。“快了、快了,这一船我们能上去吗?”“差不多”“够呛!”人们议论着向前挤着、踱着,汽车、马车、地排车、人都往一块挤,要想插号都难。眼看就要上船了,我们被拦下了。“唉,还要等!” 没上去的人疲惫加失望更使人沮丧。眼神中都流出对已在船上的人的羡慕。
这里渡黄河是用一个柴油轮船拖着一个大筏子,拖轮是不载人和物的,筏子上装车、货和行人,一次可以运载多辆车。沉重的大筏子还是很平稳的。
“啊—”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响起的“啊!”声,只见满载的筏子顺流而下,而拖船的缆绳却一下子掉在河里,原来筏子上的船工没接住轮船上扔过来的缆绳。筏子瞬间向下飘去。
“不要慌,不要怕”几个船工的喊声淹没在人们加粗地喘息中。拖轮继续向上开,缆绳被拖轮的船工收起时,两船已经离的很远了,再次抛缆是绝对够不到了。顿时,筏子上的人脸上露出惊恐、焦急、不安和盼望。
在岸上的人,也非常焦急,“快、快!”有人大声向轮船喊。大家知道希望寄托在它的身上,希望它赶快回头追筏子。
当然也有人露出庆幸的表情说:“幸亏没上去”。一会,岸上的人、船上的人突然都没了声响,寂静的吓人。人们的精神高度集中紧张,一会看看筏子,一会看着拖轮。
轮船还是向上游开去,距离筏子越来越远,速度也没见加快。而筏子开始还慢慢的向下漂,而当它逐渐漂向河心时,由于河心水大流急,筏子下泻速度骤然加快。筏子飞快地向下漂流,距离大铁桥越来越近。一个慢腾腾的向上,一个疾速向下,真急人。如若真撞上大桥,那后果不敢想象。筏子上的人已经看不清什么表情了。岸上人似乎更紧张了:“快、快!”只有这两个字,别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长时间才见轮船转弯掉头,也许由于顺流而下,或许加大了马力,大概还有人的心情缘故,只见轮船飞速而下,很快就追上了筏子。再一次扔缆绳,这次船工很顺利地把它紧紧缠到筏子上的揽桩上。
筏子陡然一晃,随着轮船向上走去了。漫长的十几分钟,焦急的一场虚惊,幸亏是有惊无险。
“嘘—”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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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来于图书馆

文 / 杜帝

12/25/2019 8:57:46 AM

从一办了内退,我在图书馆里的时间就多了。在青岛市和市南区图书馆都办了借书证,往来频繁,有时随手记下几笔。
到市南图书馆去还书,《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又来了,爱情》《杂的文》《洛丽塔》四本,因为还得晚了,被罚了七块钱。身为哲学家的尼采,在“如是说”里简直就是一个激情进发的诗人,状物排比抑扬顿挫,我老以为是一个狂傲的大学生在和我说话;《又来了,爱情》是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莱辛的长篇新作,老太太睿智之极,把握人物心理精到精准,再现场面惟妙惟肖细致人微,让人感叹大家的功力才气非常人所逮;《杂的文》是韩寒的杂文集,我很喜欢,他敢恨敢爱,蔑视权威嫉恶如仇,嬉笑怒骂轻松幽默;《洛丽塔》是纳博科夫的长篇成名作,多年前我就到处找这本书始终未见。
几个月前,我在市南图书馆查找,中年女管理员把洛丽塔当成作者来查,言之凿凿说没有。我说上次来还说有,只是被人借出去了,怎么会没了呢?我给她写下了作者名字,管理员又查,这次又把纳博科夫当书名,我真草鸡了。后来终于找到,我拿回家一看,竟然是本盗版,印刷错误连篇,刺得眼都痛。好在我对全书情节早已了解,还看过《一树梨花压海》的电影终于克服错别字困难顺利看完。纳博科夫在世界文学领域影响很大,《洛丽塔》开掘了人性“娈童”的一片禁区,我脑海里跳出“显微镜、手术刀”的词汇,这也许是小说的特点吧。
新借了《在电视台混》《毕飞宇小说选》等四本书。还是借书看合算,这些书死贵要买不值得,翻着消遣看看还是可以的。借书证就在这时显出作用。然后到一楼的阅览室读报纸杂志。冲咖啡的时候,继续端着杯子到三楼,心里对图书馆不给读者供水意见很大,我故意大声向管理员说:“这么好的阅览室,就不能放个饮水机?”
管理员头不抬眼不睁:“有意见找领导去!”
更意外的情况出现了,去解手的时候,发现卫生间被加了道铁门,上面一把大铁锁。我憋了泡尿到处窜,见了图书的工作人员,问解手怎么办,工作人员说找领导要钥匙。
我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见一个小伙子在那儿,问他:“阅览室那么多人,上厕所怎么办?”小伙子回答:“不知道!”
我操,越活越倒退,一个月前这里的厕所还“内部开放”,现在竟然壁垒森严,亏你还是个公共图书馆呢!
为了一泡尿,我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市南区图书馆,到街上找厕所去了。
继续说读书。前几天到市图书馆借了四本:《阅微草堂笔记》、美国人卡森的《寂静的春天》、罗马尼亚作家后定居美国的马内阿回忆录《流氓的归来》,以及一本《影像特效宝典》。我觉得到图书馆借书看非常好,书多面广,选择余地大,有还书时间催着,看书也有效率。
上次也借了四本,《傅雷家书》是重读,这是最全的版本傅雷对儿子傅聪的良苦用心,字里行间流淌着真情挚爱,谈艺术、读书、生活甚至琐碎的居家理财,傅雷和妻子温文尔雅笔砚留香,让人肃然起敬。我读到1961年傅雷一家食不果腹,生活困难,傅雷却羞于向在海外的儿子讨寄食品,傅雷妻子婉转地向儿子提出,再给寄一点吃的,这时我心酸难抑,流下泪来。一个世界驰名的翻译家,著作等身却何等窘迫!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怜那一代敬业谨严有气节却最后自杀身亡的艺术家!
《金色笔记》是英国女作家莱辛的代表作,几个月前我看了她的《又来了,爱情》,这次看《金色笔记》,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枯燥难读,女性写女性虽然非常细腻,可似乎有些琐碎拖沓,到最后我也没读完,读了一多半,很惭愧地想,等以后再借,别为难自己了,也许是作品的背景不熟悉有隔阂,也许是自己心态有问题。
诗人纳博科夫的长篇《微暗的火》,继续显露作者非凡的才华。和《洛丽塔》不同,此长篇从分析一个诗人的长诗入手,旁征博引,触类旁通,引经据典而不滞涩,知识渊博,语言干净我辈自叹弗如。
厚厚的《百年百篇游记》令我大失所望,编者哗众取宠,好像只认名人,不知他所选游记的原则和标准是怎么定的,有的作品逻辑混乱,离题万里,不知所云。出版也应该打假。幸亏我只是借书,不是买书,不然又损失了银子。为此,我颇为爱买书的高兵老弟惋惜,花那么多钱买书,何不到图书馆借呢?一分钱不花,咱纳税人有权享受用纳税人的钱提供的福利。再说图书馆里资料多,阅览室里明亮幽静,在那里翻报纸刊物,做一些笔记,很舒服,何乐而不为呢?望高兵听取老哥意见,刹一刹无节制买书的习惯。家里的书堆成山了,专门租了房子,书还是放不下,何苦呢?
在青岛市图书馆查资料,临走时随手借了两本:蔡翔的《一路彷徨》,国家重点出版社推出的散文随笔集《音乐这扇门》。市图书馆的存书量理所当然比区图书馆大得多,看来以后应重点在市图书馆借书。
蔡翔的《一路彷徨》是本文学评论集,我很喜欢蔡翔的文字,他有直指事物本质的穿刺能力,把复杂的理论用凝练扎实的语言说出来,言简意赅,一剑封喉。不像某些搞评论的,着意把简单的道理弄复杂,一句话能说明白,他非铺排一堆花里胡哨的抽象文字,显示他玄妙高深的理论功底,也就是老百姓说的“拿大奶子吓唬小孩”,这样的装腔作势的评论家在美术界特别多,毕竟既会画又能写的画家少,这些搞评论的就有了虚张声势的市场。
看《音乐这扇门》的时候,我这个期望值颇高的音乐发烧友失望至极。卷首是作家肖复兴的三篇,他貌似对音乐很精通,实则漏洞百出,到处是大而不当的议论和蹩脚的抒情。
一个叫“楚楚”的散文作家,用诗歌的语言写散文,她在《把耳朵听成四季》里,无病呻吟,拿腔作调,议论古今中外的名曲,一会儿说《小霓裳》“使我找到通往幻境月宫缝隙与斜梯,”一会儿说莫扎特的《命运》,“感到一种生命深处的震动与冲击。”还议论贝多芬的《致爱丽丝》,说贝多芬把爱丽丝的轻颦、浅笑、顾盼、温存,表现得玲珑剔透。
我有些糊涂了:莫扎特还写过《命运》?贝多芬的《致爱丽丝》是不是以讹传讹?弄出个什么具体的美女来?我很鄙夷此书的责任编辑,你选了些什么破文章啊。按说,关于音乐的好文章汗牛充栋,只要稍稍懂一点,用点心,应该能编出一本精彩的书。
俗话说得好,“沉住气有好戏”,结果我耐住性子看后面几个作者的,有的竟然很精彩,他们谈听音乐的感悟、体会,甚至还有对位、和声等的技术分析。余华的长文围绕勃拉姆斯,说了李斯特、瓦格纳、巴赫、柴可夫斯基,还讲到了现代的勋伯格,这些大师的性格、创作各有特色。余华的叙述张弛有道,文字干净利落。辛丰年的几篇更好,从自己听音乐的经历出发,谈古论今,读来很有启迪。
借完书,到一楼阅览室看杂志,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在文学类架前站下,《收获》《当代》《中国作家》《钟山》《十月》《小说月报》……琳琅满目,我犹疑不决,后来拿了本《收获》坐下。
明亮的大厅里静悄悄的,十几排的长条桌前,几乎坐满了看杂志的人,偶尔有轻轻的椅子滑动和走路的动静,头上是日光灯微微的“嘶嘶”声。我埋头看了起来,突然不远处一阵响亮的手机铃声,是一段熟悉的老歌旋律,在大厅里有些刺耳地回荡,我们纷纷抬头,目光射出批评和谴责。一个年轻姑娘站起来,拿着仍在唱歌的手机,面红耳赤,慌里慌张急匆匆向大门外跑去。有人幸灾乐祸“嗤嗤”笑,原先安静的大时有些轻微喧哗。
这期的《收获》有几个中篇,头题是林白的《长江为何如此远》,作者回忆她的大学生活,文革后刚刚恢复高考,班上群英荟萃。林白沿情感脉络来结构全篇,涌动的忏悔、怀念和悲伤,在细腻灵动的笔触下缓缓流淌。武汉大学、樱花路、东湖,当时的社团组织,林白还提到了诗社的高伐林,那是我写诗时熟悉的诗人。我疑疑惑惑,这是小说还是纪实散文?但这疑惑很快被作者倾吐的感情驱走,作者与同宿舍的大姐姐林南下结伴出游,一系列的细节,强大的情感力量,林白为她英年早逝的女同学挥洒着伤感,我禁不住也心有戚戚。

原載《漫游者——杜帝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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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侈的穷游之丹佛

文 / 学周

12/25/2019 8:56:10 AM

2014年5月13日,从南达科他出发一路飞驰,直奔丹佛。一路之上沃野千里,高大的粮仓显示着土地的肥沃与贡献。
尽管没找到弟弟,马克总算是尽了一份责任,与妈妈通过电话之后,已经从失落与沮丧中得到解脱,我试图劝解他,因为语言的问题,他的汉语只能表达和领会简单的意思,我无法将我的想法让他明白,但是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共同能说明白听清楚的渠道——《圣经》,我想起了马太福音的一句话:“所以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说给他听后,他顿时释怀,在去往丹佛的路上,马克重新恢复了开朗饶舌的样子,一路上说说笑笑,期待着丹佛,那里有他的一位好朋友——曾经的哲学硕士现在立志当一位酿酒师的年轻人。
5月13日上午丹佛刚下过雪,下午我们到达时天已放晴,却依然寒风凛然,在初夏时节给人冬之威严。屋顶瓦片上覆盖薄薄的白雪,在阳光下分外刺眼,但毕竟不是冬日,雪很快融化,在屋檐下滴成珠帘。
丹佛,科罗拉多州最大的城市,位于一片紧邻著洛矶山脉的平原上别名为里高城(The Mile-High City),因为在州议会大楼西侧第15阶阶梯测量的高度为离海平面1英里(1609米)。丹佛在历史上曾被称为草原上的女王城(Queen City of the Plains),显示它对洛矶山脉东边平原上农业的重要性。它的市中心位于南佩雷特河(South Platte River)东岸,接近南佩雷特河与樱桃溪(Cherry Creek)的交接口,离山脚大约15英里远的地方。丹佛人口在美国排名第25位。早先这里渺无人烟,直到1858年发现金矿后,才建立了最初的居民点。1975年这里开采出石油和天然气,各地富商巨贾,蜂拥而至。一时间丹佛市云集了上千家石油公司,一座座摩天大楼拔地而起,丹佛从此身价百倍,发展迅猛,一跃而成为美国中西部著名城市。旅行途中自从离开西雅图,一路行来,皆是偏远小镇或者不毛之地,到了丹佛,再度置身繁华都市,感受红尘滚滚,有种回到尘世的感觉。
丹佛,的确充满着尘世的诸多诱惑,吸食大麻,在这里就是合法的。2014年新年伊始,美国科罗拉多州成为全美第一个允许零售商销售娱乐性大麻的州。到达丹佛,见到马克的朋友Matt ——一个看上去憨厚又邋遢的小伙子,一头卷毛乱糟糟的,稀里咣当的衣服像是挂在身上,怎么也看不出他是出身名校的样子。毕业于波士顿学院哲学系的Matt,现在在当服务生,他为了接待我们特意请了假出来, Matt笑起来很有特点,因为我英语不好,和他的交流就是相视一笑,然后听天书一样听他们聊天,间或听到Matt憨憨的笑声里夹杂着马克略显狡诈的笑声。之后,Matt就带着我们走街串巷七拐八拐走进了一所年份不浅的建筑里,这幢楼房大约七层楼高,电梯是老式的,我们去的时候不知电梯是坏了还是什么原因没开,只好爬楼,楼梯是旋转式的,楼层很高,我们爬到五楼,大约相当于普通楼层七楼的样子,上到五层便闻到一种奇怪的香味,似乎在哪里曾闻到过,仔细想想在旧金山的那条著名的街道上曾闻到过,我猛的想到马可他们交谈时的笑声,心想,这里可能就是卖大麻的地方了。
Matt在一扇紧闭的门上敲两下,大门打开,他将自己的证件连同马克及海伦(马克女友)和我的证件一起递上,对方是一位年轻的女士,看过后就将我们带进想一个套间的地方的里面一间,这里的味道更浓了,我好奇地看他们交谈,看货交易,他们各买了一支香烟,又买了几块“点心”,花了好几十美金,这里无疑就是一个大麻交易处了。从大麻交易店出来,Matt带我们去吃汉堡,停车时他刷的卡,两美元,马克找出两美元现金给他,他没有推辞便收了下来。到了饭店,也是各点各的饭各点各的酒,买单的时候各自拿出信用卡各结各的账。这就是美式交流与接待——淡然,平实。没有一丝客套,没有虚情假意,没有强人所难。君子之交淡如水,在这里才真的见到。
饭后,我们受邀到Matt家里做客,在一幢独栋别墅里,Matt的妈妈热情招呼招呼着,她家的小狗比她还要热情,狗在一个美国家庭里的地位非同寻常,我们先跟人后跟狗一一打过招呼,在客厅落座。Matt从地下室——他的酿造间拿出四五种啤酒,酒精度从四度到十二度,用很小的杯子每种倒出一小杯让我们品尝,一杯杯泛着泡沫的啤酒,发散着科罗拉多特有的味道,水果的甜味、麦芽的香味、啤酒花的苦味,还有一种有点大麻特有的怪味……无数的滋味齐齐冲击味蕾,让人思绪万千,几小杯喝下去,竟然有点微醺,其中一款八度的啤酒给我的印象最深,既有啤酒的醇香又有点威士忌酒的浓烈,而十二度的几乎尝不出啤酒特有的麦芽香味了。 喝酒的时候Matt聊了自己打工的经历,酿啤酒的计划,他说明年或许会去读博士。然后他让马克去到地下室去看他的酿酒作坊,我没被邀请,略微有点小小的遗憾,我很好奇这位哲学硕士如何酿酒的,我更想了解他在酿造不同滋味的啤酒时会做怎样的哲学思考?因为语言不同,这个问题连同他的作坊一样,对我都成了未解之谜了。
从Matt家出来已经很晚,月光如水,清冷异常,他陪我们一起回到旅馆,在那里,几个年轻人拿出白天买的添加了大麻的点心,切成几块分而食之,也给我一块,我吃进嘴里,没觉出特别的不同,他们又邀请我去到房间外抽大麻香烟,我拒绝了。
丹佛是一座看上去很新的城市,走进里面仍然能找到历史的印记。也许是刚刚喝过啤酒的关系,我望着天上的月,思绪奔涌,乡愁泛滥。而我的故乡在哪里?我竟想不出一处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错把他乡当故乡,那一时,我想到更多的是哥伦布,我租住的那所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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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桂芬八言联

文 / 北冥有鱼

12/25/2019 8:50:11 AM     

鉴赏之道,澄怀怡情应为首要。

“三月茶笋初肥,梅花未困,九月莼鲈正美,秫酒新香。胜客晴窗,出古人法书名画,焚香评赏,无过此事。”

“箕居于斑竹林中,徙倚于青石几上,所有道笈梵书,或校雠四五字,或参讽一两章。茶不甚精,壶亦不燥,香不甚良,灰亦不死,短琴无曲而有弦,长讴无腔而有音,激气发于林樾,好风送之水涯,若非羲皇之上,定亦嵇阮之间。”

“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

古人的赏心乐事当今难以复制,原因不只是值得陶醉的法书名画无多,关键是放松忘机的心态少有。聊补无米之炊计,前人的鉴赏笔记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非常喜欢那些如话家常、回味悠长的鉴赏文章,阅读一过,如品甘饴,周身通泰。原先那些似曾相识的影子,在眼前清晰、灵动起来,使人生又增加了新的朋友,增添了新的意义。不过,也常遇到一些将赏读文字写得像政论似的高头讲章,除了一大堆八股似的评判,余下的就是不知所云的概念、定义,就像前人所说的俗人题画,败坏了多少风景和心情。
不过,鉴赏文字的轻松或沉重也和书画的风格及其作者经历有关,就像今天要说的冯桂芬,恐怕写得不像政论文都不行。因为他就是以写政论而著名的。
1898年7月17日,光绪帝下旨,将《校邠(音宾bin)庐抗议》一书“迅即饬令刷印一千部,克日送交军机处,毋稍迟延”。7月28日该书印好,光绪帝又下旨将其分发各“部委”“司局以上干部”并限期10日上报读书心得。
这是光绪帝在戊戌变法中采取的步骤之一,他希望从《校邠庐抗议》一书中找到变革的良策,也希望能用此书激发群臣图新的热忱。而此时,该书的作者冯桂芬已经去世24年了。
冯桂芬,字林一,号景亭,苏州人,生于1809年,卒于1874年。道光二十年(1840)庚子科榜眼,授编修,曾任广西乡试正考官。也曾为李鸿章淮军的幕僚,为改良主义先驱人物,“中体西用”的首倡者。有《校邠庐抗议》《说文解字段注考证》《显志堂诗文集》等著述。
大多事业有成的人,都有曲折艰辛的经历。
冯桂芬家族并不显赫,溯三代无科名,由于老辈辛勤维持,日子勉强过得去,到其父亲方有较大改观,冯桂芬之父冯智懋,勤勉不失灵活,年轻时随人学习经商,到中年后独立经营,并开办“小额贷款公司”“渐以贸转,至小康”。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道光六年和九年,家中两次遭遇大火,产业骤然萎缩,经常出现被人持券逼偿的情况。家境的窘境给童年冯桂芬留下了深刻印象,心里种下了必须改变现状的种子。
冯桂芬出生在苏州,这个传说中的鱼米之乡,也是赋税最重的地区,当时还是太平军与清军战争的主战场,祸结兵连,赤地千里,民众饱受荼毒。冯桂芬身处社会底层,亲身经历了这些磨难,也萌发了探究这些苦难根源的念头。
冯桂芬的一生,仕途并不得志。尽管曾高中榜眼,但因种种原因,他并没担任实职,没有充分展示才能的机会。他的社会角色基本是在谋士和隐士之间转换。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特殊的角色给他提供了观察社会的最佳角度。
大多事业有成的人,都有很好的师承关系。
冯桂芬的启蒙老师是他母亲。母亲姓谢,因为教子持家有方,被收入《清史稿》列女传。谢母的教子方法是言传身教,循循善诱。遭遇大火,家道中落,谢母毫无怨言,以柔弱的双肩担起相夫教子的重任。她告诫冯桂芬“一丝一粟皆天所生,不爱惜必有天殃,一些富贵之家败落,都是这个缘故。”冯桂芬考中秀才,谢母喜悦当中带着励志“你们冯家自曾伯祖后,没有中秀才的,现在你中了秀才,真为冯家争了光了”。冯桂芬中进士,授编修,谢母对其说,“当官如果只为钱,那和经商有什么两样呢?希望我儿能当个好官”谢母的一个最大愿望,就是降低吴中的赋税,“汝他日为言官,此第一事也”!冯桂芬谨遵母训,一生都在为此事努力,可惜等此事实现的时候,谢母已经离开了人世。
冯桂芬政治理念的建立得益于恩师林则徐。1832年,林则徐到苏州就任江苏巡抚。他关注和提携年轻才俊,择其优者“每月逢一进署会课”。时冯桂芬年二十三岁,已中举人。因思想敏锐、学力过人,得到林则徐的赏识,以国士相期许,“有一时无两之誉”。冯桂芬也仰慕林则徐的为人和才学,以师事之。1837年,林则徐调任湖广总督,冯桂芬亲自送“赴金陵,遂不复见”。以后,林则徐发配伊犁,督陕甘、云贵期间,虽然“驰驱绝域,尤手笺酬答无间。”
冯桂芬还有一位亦师亦友的改革先行者魏源,“桂芬在京时,尝与默深(魏源字)等修禊慈仁寺。在扬州时,尝与默深、刘孟瞻诸子,纵言河事。……默深所撰《海国图志》,桂芬亦草文正其错误”。魏源广阔的视角,开放的思维,对冯桂芬改良主义思想的形成有着很大的影响。
实现改革理想,仅有理论是不够的,必须有实权人物的认可和推行。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郭嵩焘都是饱读诗书,腹有经略的济世之才,为扭转大清王朝的颓势,大力提倡经世致用之学。冯桂芬曾为抵抗太平军和曾国藩打过多次交道,也在李鸿章部干过多年幕僚。曾李在官职上是冯桂芬的领导,在治国理念上也有独到见解,冯桂芬吸取他们思想的合理成分,揉入西方的改良理论,使一些零散的理念系统化,形成了一套相对完备的改革方案,最终促成洋务运动及戊戌变法的发生发展。
大多事业有成的人,都有过人的眼界。
最能代表冯桂芬思想水平的,就是他的《校邠庐抗议》。校邠庐为冯桂芬的斋号。抗议是指“位卑言高之意”。
《校邠庐抗议》全书共有40篇,内容涉及广泛。和龚自珍魏源“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眼光仅仅停留在船坚利炮物质层面有所不同,冯桂芬向西方学习的眼光已延伸到文化、经济、政治各个领域。首次将西方先进制度作为参照系对现行体制进行审视和批判。
为了解冯桂芬的所思所想,我用一个多月的时间攻读那本不到一百页的小册子,但大清翰林和当朝寒士显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冯大人胸纳万象、鞭辟入里的宏韬伟略到我这里却成了诘屈聱牙的古文开蒙课。磕磕绊绊断断续续,视力直线下降也没换来阅读的流畅。——不明觉厉。这个词好像就是给我造的。
相信大家的水平不像我这么差,我把《抗议》中的部分题目抄录在此,各位看官望文生义,也能悟出点什么。

公黜陟、汰冗员、厚养廉、省则例、易吏胥、采西学、善驭夷、制洋器、罢关征、筹国用、杜亏空、减兵额、折南漕、利淮鹾、改土供、变科举、广取士、变捐例、绘地图、兴水利、稽户口、均赋税、劝树桑、壹权量、崇节俭、收贫民……

身处闭关锁国的大环境,冯氏的很多见解具有超时代的前瞻性,就是放在当今也有生命力。如他总结的“四不如夷”:“人无弃材不如夷,地无遗利不如夷,君民不隔不如夷,名实必符不如夷。”(制洋器议)他认为自秦汉以来的取人之法“才德虚而无据,公论散而无纪,不得不舍之而凭文字、凭私见”。建议改变一考定终身的惯例,公开荐举和督察官员,官员按照不同层级,每年都有人才举荐任务,被举荐者的德才表现,纳入举荐人的考绩。县以下官员,则由乡民直接选举产生,在一定范围内允许官员根据自身才力自选职缺。(公黜陟议)他认为国家冗员太多“不冗于小冗于大,不冗于闲冗于要,不冗于一二冗于十百”。主张精简机构设置,压缩官僚编制。(汰冗员议)他提出应审时度势,处理好国际关系:“驭夷之道不讲,宜战反和,宜和反战,而夷务坏;忽和忽战,而夷务坏;战不一于战,和不一于和,而夷务更坏。”他引用子贡的话“无报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拙也;有报人之意,使人知之,殆也;事未发而先闻,危也。三者举事之大患。”(善驭夷议)此议简直就是当下的时事评论,不知道那些决策者能否看到?
《校邠庐抗议》引经据典,深入浅出,以一家之言辟千年流弊,若无海纳百川之智,无此高屋建瓴之见。
大多事业有成的人,未必有一手好字。
不少名家大腕,衣着光鲜,相貌堂堂,但一提笔就会让人大跌眼镜。从收藏角度讲,书法分为书家字和名人字,藏家对书家字要求较高,不但求真,而且求精。但对于名人字,则只要真,其他可以忽略不计。
一般人会将冯桂芬的书法归为名人字,其实不然,冯桂芬有着扎实的书法功底,他的字既有法度的严谨,又有激情的灵动,结字简约,线条流畅,篆隶蕴藉,行楷相济。和书法家相比毫不逊色,《中国美术全集》就收录有他的一副对联。可以说,冯桂芬是难得的改革家兼书法家,只不过他在政治上的名声太大,掩盖了他的书名罢了。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一百多年过去,当年光绪皇让群臣上报的阅读《抗议》的心得建言还存在档案馆,而那些以“有天地开辟以来未有之奇愤”写下的激扬文字,真正实行的又有多少?欣慰的是眼下被大家所称道的《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从义理上和《校邠庐抗议》有很多相通之处。但愿这次能够取得实效。
人们为了有好心情而欣赏书画,但要使这好心情常有、长久,需要来自政治、经济、社会各方面的支持。就在我这篇小文即将完成的时候,我看到了来自昆明刀砍人的报道,也看到了冯桂芬陵墓被盗掘的消息。当年冯桂芬曾为治理盗贼写下《严盗课议》,没想到反被盗贼掘开了自己的坟墓?可叹!可叹!一个恬淡适意的生活环境,需要社会的和谐安定,需要人们整体素质的提高。
改革,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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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老西镇·青岛“台五小”

文 / 陈力

12/25/2019 8:48:57 AM

我的母校地处青岛台西五路,校名以马路台西五路命名,简称“台五小”。这是一所没有什么名气的学校,如今这座学校已消失好多年了,不知还有多少人还能记得她。
当年西镇一带有若干大院,老青岛人戏称之为“八大公馆”,其中的一院、三院和四院都坐落在台西五路。一院在东头,三院居中间,四院在最西端。其中,一院和四院马路两侧南各有一个院子,因此,好些人都误以为这条路上有四个大院。实则不然也。
长约二百米的台西五路只有两家单位,一家是不大不小的区办工厂——青岛网具厂,另一家就是“台五小”。如今,网具厂和台五小都不存在了,台西五路上的几个大院也在1980年代末全部改建成楼房,旧日的台西五路只剩下了“台五小”残存的几栋老房子。
台西五路东端,是一条南北向的马路磁山路。当年青岛老城的台西区委办公楼就在这条路上。如今这座办公楼还在,但风雨飘摇几十年,当年这座鹤立鸡群的红砖建筑物已破旧不堪。
住在台西五路周边的老居民都知道,台五小的前身是一座天主教医院,院不是很大,隶属青岛贵州路天主教堂。听老人讲,四九年以前,这里住着一些神职人员,其中里面有医生、有护士,专门为附近的穷人看病。四九年以后,神职人员和医生护士们都不见了,究竟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台五小曾有过一个分校,就设在贵州路天主教堂楼下的院子里。
建在几个大杂院夹缝里的台五小,其生源基本上也都是几个大院的孩子,学生的素质、学生家长的素质可以想见,不是很高。
尽管如此,因为这所学校建立不是太久,当年的民风也朴实、淳厚,所以台五小虽然名声不大,但也处处呈现出一副安闲清净的状态,从其深处隐约还能看到一些旧日民国小学的影子。
学校的房舍基本上都是当年教会留下来的老建筑。校门口的两个门垛子用大块崂山花岗岩垒就,看起来挺壮观。跨进学校大门,右手处是一栋平房,东边大的一间是教室,小的那间是学校的门房兼锅炉房。门的大爷姓马,不论老师还是学生都称他为马大爷。马大爷不但负责烧茶炉,收发信件还担负着上下课摇铃的职责。我们刚上学的时候,学校里还没有电铃,上下课全靠马大爷在校院子里摇铃通知。
临窗的视线好,能看到校园里的光景,当他们看到马大爷提着手摇铃走出传达室的时候就小声告诉大家,马大爷出来了,快下课了。于是,教室里就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大门左手处是一栋红瓦二层小楼,门窗和二楼的木栏杆全部涂着红漆。小楼的底部用石块所砌,上面是雪白的墙面。临街的窗外是一色的墨绿色铸铁花围栏。
两层小楼不大,只有四间教室,楼上楼下各两间。
走进学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左侧小楼东面山墙上的一块大大的黑板。黑板上的墙报涂得花花绿绿,文章时常根据政局的需要而不断变化着。
学校的中心位置有一座普通的二层小楼,小楼虽然不大,但楼前楼后花木扶疏,青砖铺地,如同藏在深闺里的一座殿堂。
我只知道楼下的几间房舍有校长室,有教导主任办公室,学校的所有老师都在那里面办公。小楼上面也有两座教室,属高年级专用。上下楼需要走侧面的木头楼梯,楼梯外边是木栏杆,栏杆也涂着紫红的油漆,虽然颜色显得很陈旧,可给人的感觉却很严肃很神圣。楼梯顶部有一个很人性化的遮雨棚,估计这种设计也是当年教会出于对病人的关切而建造的。
台五小绝大部分教室都建在校长办公楼的对面,那里是一排低矮的平房,一拉溜五六间,全是红瓦白墙。平房背后是民众三院,平房前面是一条红砖铺就的甬道,长长的,上面布满了青苔。甬道边上是几个朴素的花园,每个花园都不大,花园和花园之间也留着一条红砖小径。花园的围墙不高,红砖垒成,里面种满了无花果。枝丫繁茂的无花果虽然不算高大但造型很漂亮,一株株生动的树木给这个不大的校园平添了一股勃勃的生气。
依校长办公楼为坐标,离小楼不远的东南侧有一个红砖砌成的半圆形土台子,土台子外边抹着水泥,后面则是一面雪白的墙壁。土台子边上是一个旗台,一根高高的木头旗杆立在那里,不论学校组织什么活动,我们就面向主席台一个班一个班的列队站在这里。
主席台的后面分别是男女生厕所,女厕所在北侧,男厕所在东南角。
当年,我家住的大院和台五小只有一条小路相隔,因此,理所当然被分在这所学校读书,姐姐比我大三岁,先去的那里,我是五八年入的学校,被分到了一年级三班。
在新政权刚建立的前几年,孩子的生育率格外高,不要说青岛全市,仅仅西镇一带就有小学若干座。青岛的小学多以学校所在的马路命名,记得我们周边就有贵州路小学,朝城路小学,定陶路小学,成武路小学,嘉祥路小学,濮县路小学,四川路第一小学,四川路第二小学,广州路小学……
后来,因为罪孽的计生政策,生源大大缩减,这些小学基本上都不存在。昔日的小学旧址也大都改作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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