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襟袄、缅裆裤

文 / 北郭居士

12/17/2019 9:47:39 PM

导语:又到一年“立冬”时,禁不住想说点什么。说什么好呢?又想起了曾经经历过的往事,还是说点老掉牙的过去吧……

从清代到民国,以至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前,夏有单、冬有棉的大襟袄、缅裆裤,是齐鲁、皖北、冀豫大地农村最常见的装束。曾数百年(上千年?)引领服装潮流。时至今日,在这些地区的农村穿大襟袄的已不多见了;因为舒适,缅裆裤仍被部分老人钟爱。
大襟袄,顾名思义,两侧的衣襟一大一小,是不对称的。穿它时,大襟覆盖小襟,并一直延长到小襟一侧的腋窝下边系扣。扣子也不是现在我们衣服上的那种纽扣,而是自己制作的盘扣。
盘扣用“袢条”编织而成,“袢条”是用细布条折叠缝制的,这个过程称为“缲”(读作qiao,系一种缝纫方法。把布边儿往里卷,把针脚藏到里边,从外面看不出来)。用缲好的“袢条”编成桃疙瘩形状,缝在大襟上;扣门也用“袢条”做成环状,缝缀在小襟一侧的腋窝下,这样具有纽扣功能的疙瘩扣门就齐全了。
扣门有九扣的、有七扣的,最常见的是五扣的。扣门的个数绝对不能缝成双数,那叫“四六不成人”。意即,如果扣门是四个或六个这样的双数,那这人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虽然说起来有些荒诞,但已成定则,无人敢不遵循。其中之奥义我至今揣摩不透。
严格意义上说,大襟袄这种装束,更注重的是实用效果。在缺吃少穿的年代,不具备现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御寒条件。一件光板棉袄大人穿过改改给孩子穿,甚至男人穿过改改给女人穿。冬天能有棉衣棉裤穿,那已是很幸运的事了,至于布料、颜色、款式、做工,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北方的冬天,寒风凛冽,冷风会直接冲击胸口。人不仅容易受寒,更容易得病,大襟袄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宽阔的大襟,正好把整个胸腹部包裹起来。再大、再冷的风也不能直接侵蚀人的身体了。这种着装看似人们的无奈之举,但仔细想来,却是先辈们为适应大自然环境,聪明才智淋漓尽致的发挥。
为何女人更钟情于大襟袄?这也是由它的实用性决定的。天寒地冻的冬天,母亲要给孩子喂奶,把光溜溜的婴儿从被窝里抱出来,裹在大襟袄里面,恐怕再也没有比这个方法更让孩子暖和的了。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肌肤相贴。在母亲温暖的呵护下,吸吮着乳汁,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那时的传统服装,不管是棉袄、长袍还是褂子、背心,都没有过肩和袖窿。 更为神奇的是,这些衣服通常都是用一片布缝起来的。如果将它们展开,就可以完整地平铺在地上,形成一个“十”字。而现代人穿的衣服,一般都是由多块布片缝制而成。
这是一种简单的二维平面式直线裁剪法,只需将袖底缝和侧摆缝缝在一起,再缝上盘扣,一件最简单的上衣就算做成了。
汉语词汇中,衣裳两个字密不可分。上衣下裳,是一个整体。与大襟袄搭配的裤子就是缅裆裤了。在温饱尚未解决的条件下,无论是衣,还是裳,最大的功用是遮体、御寒、保温,而缅裆裤把这些功能充分地揉合在一起了。凡是看过电影《红高粱》的,对里面男人们光着脊梁,穿着缅裆裤抬轿子的镜头,印象一定很深刻。
七十年代,意大利摄影家安东尼奥尼曾用长镜头记录下了中国的缅裆裤。那个推着独轮车来上茅厕的山里汉子,一边解开缅裆裤,一边进入茅厕。当他掖着裤腰迈出茅厕时,迎面见到正拿着“黑炮筒”对准自己的鬼佬,只好躲进了别人的门内。
缝制缅裆裤不用量体裁衣,只要大致估算一下腿长就行了,腰围臀围皆不用考虑。缝制缅裆裤的工艺流程是:先用粉块在家织粗布上画出裤子的轮廓,然后用针线把剪下来的四张裤片缝在一起,主体就算完成了。然后再在腰部接上四五寸宽的白布作为裤腰,一方面是便于系裤腰带,更重要的是有利于腰部保暖。穿着时,把腰部多余的部分向中间折过来,用腰带扎紧。再用布条将腿部扎紧,防止风从裤管里灌进来。这样,再冷的天、再大的风都难以直接侵袭身体了。
这才是真正的中式服装,毫无科学合理的裁剪和缝制理念、技术。在受西裤影响之前,大多数中国老百姓没有修身、收腰的概念,很难做出合体的裤子。直至西方服饰传入中国之后,我们的西裤设计才有了前后片之分。
缅裆裤没有裤兜,因为那时的人没有那么多鸡零狗碎的物件要带在身上;前开门或是侧开门也是没有的,男人们想要尿尿,得把裤子使劲往下褪才行。 也有男人偷懒,小解时不解裤带,把裤子前方拉下,裤带仍勒着裤子的两侧和后部的上腰。小解毕把肚皮收缩,前端裤腰再拉入裤带。
腰带呢?也就是一根稍粗一点的布条。束腰时先把肥大的裤腰缅好,再用腰带勒紧,然后系上个活扣就行了。
这样的腰带用起来自然很不方便。“方便”时为了避免掉在地上,通常都是搭在脖子上的。唯一的好处是,如入农村男女通用的露天茅厕,只要把腰带搭在门旁的土墙上,即可警示里面有人。这样就能避免误闯误入造成的尴尬。
缅裆裤型男女不分,唯一可以分辨之处在于裤裆。男人的裤子好认,前面有尿渍。许多小孩子不会系活扣,都是系成了死扣,到了尿憋着的时候就惨了,解不开死疙瘩被尿憋的直鼓踊哭喊,最后一泡尿就洒在裤裆里啦!我小时候就不知道碰上过多少次这样的糟心事……
裤腰肥大是缅裆裤的传统风格。那么缅裆裤的裤腰到底能肥大到什么程度呢?听说裤腰可长及胳肢窝;至于裤腰有多肥,讲一个故事你就明白了:那时,社员们都是集体出工,一群人在一起干活时就免不了扯鸡巴淡、开玩笑。一天,一个生产小队长犯了众怒,几个社员悄悄地嘀咕了几句,突然间一起动手把他摁倒在地上。解开他的腰带、扯开他的裤腰、拧住胳膊让他上身前屈,强行把他的脑袋摁进裤裆,用腰带穿过腿弯把脖子和大腿紧紧地系在一起。再用别人贡献出来的一根腰带把这人的双手绑在身后,然后任由着这人挣扎叫喊,大家则是站在一旁拍手大笑。试想,要是裤裆小了能摁得进去吗?
穿缅裆裤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逮起虱子来方便。在地里干活歇着的时候,如果跟前没有女人,你就看吧,准就有人耐不住虱子的骚扰,当众解开裤子逮虱子。那个年代虱子是大众宠物,每人身上都养着一大群,谁笑话谁?
那时,不管男女,穿缅裆裤都是直进直出,无人有内裤。讲究些的女人裆里缝块破布,经期完了可以拆洗一下。
文革时,五舅属于四类分子,虽然平时脾气极为随和,但犟起来比谁都厉害。大队“群专”让他交代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他死不承认。因此几乎每次传讯,都要挨打。审讯时,让他低头弯腰,身体呈九十度,坦白交待“罪行”。 稍不服从,一旁抡圆的皮带、棍棒,就会狠狠地抽向他的脊背。后来天气暖和了五妗子仍然不让他脱棉裤。那条棉缅裆裤腰高,几乎可以提到胸部。这样可以保护后腰,不致在挨打时伤了内脏。一次果然打得非常厉害,幸亏有那条棉裤抵挡,他居然挺过来了。
别看缅裆裤“方便”时不方便,也穿不出形体美来。不过那可是传统“国服”,已被咱们老祖宗们穿了数百年了。“运退黄金失色,时来顽铁生辉”,听说新版《红高粱》一火,缅裆裤也跟着火了,“九儿”同款网上卖到了上千元。不得不说,我们的祖先再一次引领了时尚。
旧缅裆裤估计今后的升值空间会更大。趁着现在乡下还有人家没舍得扔,有心人应该立即行动起来花个百八十的去淘上几件,然后再放上个几百年。等到十八辈孙子娶媳妇时拿到苏富比去拍卖,准能在北京五环内买上一套三居室,您看有多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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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我的两个情人……(诗)

诗 / 陈力

12/17/2019 9:44:57 PM

自云南归来,我深深爱上了美丽的“泸沽湖”,古老纯朴的“和顺”古镇……

自云南回来
一下子,我就多出了两个情人
一个叫“泸沽湖”,另一个叫“和顺”

情人大概都是这般模样吧
譬如泸沽湖
她可以随意的由着性子
想喜则喜 想嗔则嗔……

高兴的时候
她纯净得如同一面镜子
眼睛
湛蓝湛蓝的
翡翠一般清澈
身段
绸缎一般柔顺……

她活得是那般潇洒
时而 狂热
时而 娇嗔
刚刚还喜在眉梢

顷刻间 却又眉头紧蹙
浪起波涌
阴云翻滚……

可另一个,和顺
却不这样
她宛若一位朴实的村姑
眉眼里 总含着淡淡的笑

一身粗布衣衫
早年模样的
有些褪色
一束栀子花
别在前襟……

她的心路 却不寻常
宛若老镇子里的街巷
古香古色
蜿蜒曲折 幽静通深……

隐藏在云南深处
我那两个
一见如故
令我痴痴的情人啊
就如此这般
各有各的
风姿……
各有各的
神韵……

人生路上
无意间的一次远行
也只是匆匆的一瞥
料也没料到
从此……
你们
就占满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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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诗)

诗 / 落叶知秋

12/17/2019 9:36:16 PM


你的名字叫网
你的演变实在太奇妙
原本只是个古老狭义的象形字
而今却凭借现代科学
一飞冲天变成执掌乾坤的传媒之王
变成名副其实的天罗地网

你在现实世界里无比虚拟
寻寻觅觅不识庐山真面目
你在虚拟世界里无比真实
如影随形神奇普世
就像那个智慧慈祥的圣诞老人
手里拿一把金钥匙
为一切求知求索的人解难质疑

你又像那个蛊惑人的女巫
随手把那些粉丝小虫点化的
一个个如醉如痴
变成堕入八卦迷途的瘾君子

然而你更像那个率真的孩子
那个戳穿皇帝新衣的孩子
面对无数权贵
大笑着喊出真话
令说谎者惊恐不已
恨不得将你封杀消灭

怎奈你的传媒是轻柔迷人的风语
是纵横大地的江河瀑布
是人世间追寻阳光的心灵
是夜幕中繁星闪烁的眼睛
是一朝相许终生不离不弃的深情
令恨你者无奈
爱你者更爱

你大道至简透析社会
你诚信不欺拷问灵魂
你带领我们去穿越时空博览古今
去悲悯不幸关注泪血
去揭穿谎言审判罪恶
去思考命运向往未来

你让我们意识到自己是井底之蛙
曾经被愚弄被践踏
你使我们在科学良知的呼唤下
开始重新认知大千世界
认知生命和自我


你的名字叫网
我愿化作一只心有千千结的小虫
日日夜夜梦游在你的线上
搜寻聆听那来自咫尺天涯的声声问候
向那些似曾相识的“虫类同族”诉说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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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听鲍鹏山瞎忽悠

文 / 李功

12/16/2019 10:24:01 PM

鲍鹏山不是学者。学者是常年累月在书斋里做学问的,都是能够耐得住寂寞的有文化的人。鲍鹏山耐不住寂寞,也没有多少文化——这从其演讲中可以看出。
鲍鹏山仅是个文化说客。你看他这几年,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到处留下了他演讲的足迹。忙活得像个生意人似的。哪还有学者的本分?
鲍鹏山更不是个教育家,虽然他一天到晚鼓吹教育。从他的教育演讲中可以看出,他连教育的根本宗旨都不清楚,连什么是通识教育都搞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了教育家?
鲍鹏山却是个文化投机者。自从官方公开鼓噪国学后,鲍鹏山闻风而动,四处演说,俨然以国学大师自居。这是鲍鹏山暴得大名的根本原因。这年月,只要会看风使舵,只要能紧跟官方的步伐,做文化明星是垂手可得的事。例如那位把论语的“小人”讲成“小孩子”的于丹,不仅是名噪一时的文化明星,还挣得盆满钵满。
鲍鹏山很善于在演讲中造声势,以博取人们的眼球。这不,鲍鹏山最近以“全世界没有语文这门课,只有中国有”为题,又瞒天过海地高谈阔论教育了。
其实西方国家没有中国的这种语文课,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常识是不需要重复的,重复常识等于废话。毋宁说鲍鹏山这次登台是以废话为题的演讲。这样的讲教育,属于小儿科的把戏了。
实际上中国的语文教育与西方的“语文”教育的根本差异,不在于鲍鹏山讲的那些东西。而在于文科的教育宗旨根本不同。
欧美国家、特别是英国,“语文”教学都是以“打倒语法家”为实践原则的!他们认为“语文”学习除了提升人的精神品质外,主要有两个具体目的:一个是学会写文章;一个是学会读文章——即文学欣赏。而这两个目的是不可能通过语法学习实现的。即学习语法,学不会写文章;学习语法,学不会文学欣赏。 唯一能实现这两个目的的有效途径就是读书。
当然鲍鹏山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写文章是一种语言习惯现象。这种习惯都是在读书中养成的。而语言习惯的优劣是以其潜意识中的语言储备为条件的。 鲍鹏山无知于这些读书的要害问题,侈谈读书,便是不着肯綮的空谈了。如果说当代中国语文教育是失败的,其失败也不是鲍鹏山所说的那些内容。语文教育主要没有借鉴西方教育的“打倒语法家”所涵有的极其丰富的关于写文章的意义,却在技术性(例如语法、写法)的方面浪费了太多的精力和时间。这个要害,鲍鹏山并没有看到。
鲍鹏山大讲特讲通识教育。他讲了半天的通识教育,别人听了仍然一头雾水。不知通识教育是什么意思。其实从鲍鹏山的讲话中可以看出,鲍鹏山本人就不清楚、或者说就没有把握通识教育的关键是什么。
鲍鹏山不过是从外国教育那里捡了有关通识教育的只言片语,就大言不惭地喋喋不休通识教育了,搞得自己成了食洋不化的活样板。
实际上,通识教育是相对于专业教育而言的“文理相通”的“不讲究专业”的教育。即教育、特别是中小学教育,不分设文、理两科。而概括人类知识范畴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行为科学等,都渗透在中小学教育的教材中,贯穿在课堂教学中。通识教育的目的是:丰富学生的精神世界;培养学生的综合素养,使学生成为有精神家园的、“百科全书式的”人。
因为经验告诉人们,世界上所有的专业都不是孤立的,都与其它学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研究任何一项专业,都不可能孤军深入取得成功。换言之,所有专业研究的成功,都是在与其它专业的联系中成为可能的。这其中的道理不需要多讲,凡是上过学的人都应该清楚。
例如获得诺贝尔奖的中国科学家屠呦呦,当年提取青蒿素时,历尽千辛万苦,却就是达不到目的。后来的一次灵感闪现中,突然想到温度问题,考虑低温沸点的提取方式。于是长时间的瓶梗在这个瞬间被突破了,所有的问题都是迎刃而解了。屠呦呦的成功,不仅仅是中药学专业的成功,也不仅仅是医药专业的成功,还涉及到物理专业、化学专业及病理专业等等各种专业的问题。如果屠呦呦不了解其他专业,或不能在科研中操作其他专业,屠呦呦的研究是无法进行下去的。
再举个关于通识教育的例子。
有次文友聚会,有人问我什么是函数。原因是他在我的一篇讲历史的文章中看到有这样一句话:“社会进步是科学技术的函数。”因为函数是中学生都知道的一个基本概念,我用这个常识表达了文章中谈到的——“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取决于科学转化成技术带来的生产力变革”——所以说科学技术与社会进步之间是种函数关系。
但这位问“什么是函数”的文友是在文革中上的学。文革时中学不学函数了,那时的中学生能会四则运算就算毕业了。面对文友的提问,我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数学教授说:“数学专家在这里,让他给你解答吧。”
数学教授只好当仁不让地侃侃而谈起来——“函数是两个变量的关系问题:自变量的每一次变化,必定引起因变量的相应变化。而因变量的每次变化,都是因为自变量的变化而变化……”于是这位教授左一个自变量,右一个因变量地讲了半天。
我问那位提问者:“你听明白了吗?”他两眼茫然地摇摇头回答:“没听明白”。
于是我对数学教授说:“你讲的一点没错,教科书就是这样讲的。但他没听明白。你这叫照本宣科!”
数学教授听了有点下不了台,愤愤地对我说:“你是工程师,你厉害,你讲!”
于是我不得不“应战”教授的提议,对提问者说:我举个例子给你听听:
某人在镇两委办公室干办事员时,没有人给他送红包。但一干上了办公室主任就有送红包的了,只是红包含金量不大。他当上了镇长,红包的含金量就大了起来。当他步步高升,干了县长、市长、省长,红包的含金量也跟着越来越大。
后来他从省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当了省人大主任,红包的含金量立刻变小了。他从人大退休回家后,没有送红包的了。如果说送红包是腐败,你发现没有,腐败跟着权力变化:有权力有腐败。权力大,腐败大。权力小,腐败小。 没有权力则没有腐败。腐败是随着权力的变化而变化。腐败与权力的这种变化关系,就是函数关系,所以说腐败是权力的函数。
我刚一说完,那位提问者就喊着:“我明白了!”我接着又提醒那位教授:一个定义、一个原理、一个命题、一个定律、一个定理、一个推论……你讲一百遍,学生不一定听明白!但你举一个他们熟悉的例子,学生便豁然开朗了——课堂教学的真谛就在这里!
问题是看书少的人,必定知识面窄,思维空间狭小,很难举出例子来。照本宣科不是个技术上的失败,是学养不足导致的失败!我的一席话虽然不无道理,却让那位教授十分狼狈。
可以看出,鲍鹏山那天的讲座扯东拉西地讲了半天通识教育,都是些不着边际的空话。说空话多的人,不是个道德问题,而是个学养太浅、肚子里没有东西讲的原因。
关于通识教育,不仅仅是鲍鹏山所说的读经典的问题——这当然很重要。而是读书多的问题,这里的“多”不仅仅是数量意义上的多,主要的是种类的多!即通常说的读书要杂:哲学、经济、政治、历史、文学、艺术等各门类的书都尽可能地有所涉猎。由此营造出自己精神家园的百花争艳的天地。
但是需要特地指出的是,鲍鹏山所谓的读经典,却是不可取的!甚至是应该警惕的、应该批判的!因为鲍鹏山提倡学生读的经典,是读四书五经!且不说目前的学生读四书五经都有阅读障碍,就是鲍鹏山本人真的都看完了、看懂了四书五经?——没有人相信。
大家都知道,当代中国的鼓噪国学,不过是这几年的事,自从熊十力、梁漱溟、冯友兰、牟宗三那代人谢世后,能讲四书五经的人没有了!时下里跟着官方步伐跳出来的那些国学大师都是冒牌货。这些讲国学的人,都是拿着前人的《论语今释》《周易白话文释读》现蒸热卖,是忽悠听众的,是为了挣钱的!
之所以提醒大家注意鲍鹏山的提倡读四书五经主要缘于一百多年前,所有的中国人都知道的这样一个事实:
鸦片战争的惨败、甲午海战的惨败,使中国人自上而下地认识到中国落后了!而中国落后不仅仅是科学技术的落后,不仅仅是政治制度的落后,最根本的落后是文化的落后!一个民族普遍地“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神情麻木”;看日本人杀中国同胞如同看热闹;整个国民都从骨子里坚信“皇粮国税、天经地义”,都像阿Q一样“赵太爷的地都有上千亩,他的话能错吗?”;人人面对别人的强大,只会自欺欺人地喊“我祖上阔多了,你算什么东西!”
这样的国民之落后缘于养育其生长的文化的落后——这是清末民初形成的伟大民族共识!而中国文化的落后主要是被意识形态化的四书五经的落后,正是缘于这个原因,鲁迅呼吁国民特别是青年人“不读中国的书”。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常识是:四书五经如果管用,就不会有历史上的那些民族悲剧——五胡乱华、靖康之难、崖山之役、甲申变天,以及鸦片战争、甲午战争、庚子之难等这些标志着中国落后的惨痛历史了。中国历史上并不缺少有聪明才智的人,硕学大儒也是代不乏人。但他们前仆后继地研究四书五经两千多年,竟没有人研究出解决中国人的吃饭问题,吃饭问题一直是历朝没有解决的大问题,历代都有大饥荒,都有“人相食”的恐怖现象!
先人们一代代、一辈子研究四书五经都没有使中国富强,没有使老百姓解决吃饭问题,没有使中国人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也就是说,四书五经不提供中国人可以走向现代化的思想资源!这两年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国学大师们,就能研究出什么新玩意?别跟着做梦了!
鲍鹏山的不可原谅之处在于——可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可能颟頇得误以为四书五经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真宝贝?竟利用所有的机会、不遗余力地鼓吹让学生读经典、读四书五经!这样地误导年轻人的心智发展方向,简直是混账了!套用一句经典的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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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者李工

文 / 杜帝

12/16/2019 10:18:40 PM

李工在一篇文章里说:其实造物主赋予每个人许多天性能力,其中包括“为什么”——这也是幼儿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可是后来中国幼儿随着接受的学校教育变得不会提“为什么”了,这是整个文化、特别是教育造成的后果。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说,中国教育扼杀人的天性,所以鲁迅当年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呼吁“救救孩子”。在这里我们应该看到,“救救孩子”,首先是救救孩子的思维,当人的思维恢复了质询“为什么”的时候,所谓科学至少在微观个体上便有了探究的可能。
麻木、愚钝、自私、狡猾……我还想到了“故步自封”“苟延残喘”“朽木不可雕”等成语,虽然极端,意气用事,没有学者“商榷”的儒雅,但我还是愿意痛快呐喊,谁让咱是丑陋的中国人呢?
李工对国学爱恨有加,他早就穿过了那些“经典”“表层”,经常出其不意鞭辟入里,甚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所谓的中国传统文化难堪、出丑。他曾在《源远流长的苦难美学》一文中,对孟子著名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做出了深入的剖析,指出这段话对后世产生很大的影响:似乎凡是想有出息、有作为、有成就的人,必定要经受一番苦难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李工说:孟子的这一“告诫”,两千多年来广为流传、深入人心。不仅成为中国人建功立业的理念信条,还在民间通俗化为一种人人皆知的生存箴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形成了中国文化中根深蒂固的苦难美学。
这是一种奇特的文化现象,反映了中国人畸形的病态文化心理。
实际上,就像李工所说的,苦难并不必然地导致伟大,经历过苦难的人并不一定有出息、有作为。李工指出,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一类人物的生活经历够苦难了,但这些人除“神情麻木,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外,有什么出息?牛顿、歌德、莎士比亚、托尔斯泰、鲁迅等都是如雷贯耳的伟大人物,但这些人的个人经历说不上苦难。
他们的那些杰出的成就、卓越的贡献,都难以说是从苦难中磨炼出来的。实际上一个人走向成功不可或缺的个人品质,像胆量、意志、毅力、斗志等品质,并非都是在苦难里炼出来的,而是一种个人日常生活中的心理磨炼和精神修行。就像高尔基所说的“哪怕是对自己的一点小小的克制,也会使人变得强而有力”。
李工就是这样敢于“想别人不敢想,发别人不敢发”,惊世骇俗,特立独行,离经叛道,刚正不阿,发散着知识分子难得的批判、理性、锐利的气息和锋芒。
我和李工认识很早,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青岛市图书馆等单位发起评选“十大藏书家”活动,经过层层考察推选,十大藏书家终于出炉,颁发证书仪式在青岛图书馆举行,我作为记者去现场采访,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李工。
他在那些温文尔雅的藏书家群里,显得有些“土”,我一问,果然,李工来自市郊崂山,是一家企业的厂长,我又有些吃惊,在农村,还是企业的厂长,他怎么会有那么多书,而且藏书家的评选不仅仅是比书籍的数量,还要考察读书的质量,也就是说硬件和软件都得行。我问了李工几个问题,记得有“为什么买那么多书?”“当厂长很忙怎么挤时间读书?”“你读书的目的”等。
记得他说从小就喜欢读书,即便是当厂长,那些管理学的书也很实用。由于他没有更多业余爱好,空闲时间基本上就是读书,他还尝试着写点东西。
过了几年,我听说李工辞掉厂长职务专心回家读书写作了,这又让人吃了一惊,放着好好的厂长不当,读什么书啊,当下社会人心浮躁,谁不急吼吼想着挖钱,人们急功近利见钱眼开,李工却看着钱不捞,简直是稀有动物啊。
我在电视台的同事王辉湘是从《前卫报》转业来青岛的,他也喜欢读书,颇有知识分子儒雅睿智之风,王辉湘数次提到李工,说目前社会像李工这样的人太少了,他提出我们几个所谓作家,应该去拜访一下李工。于是在一个星期天,我和刘涛、栾新建、王辉湘等人就到了李工家里,中午在李工家里吃的饭。记得那天我们谈的话题,全是哲学、历史和文学,刘涛当时在青岛晚报编副刊,栾新建在青岛电视台为专题节目撰稿,王辉湘是青岛电视台《新闻广场》节目负责人,我在广播电台跑专题,我们年轻气盛恃才傲物,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与李工争论得面红耳赤。
李工那天很健谈,我们临走时还得到了李工的赠书,好像是某某楼笔记,我们翻了翻,是一位类似于遇罗克的人物,在监狱里写下了哲学思考笔记,李工说遇罗克完全不能同这位相比,遇罗克还是浅,也有时代局限,这位则深刻扎实的多,他在书店一个角落里发现此书欣喜若狂,一下买了 10 本,送给喜欢读书的知音同好。
许多年过去了,李工一直没有放下读书和思考,当然还有思考的结晶——写作,前不久我在李工家里做客,看到来的人基本上都是学者或作家,尤凤伟、刘海军、徐培范、柳士同……真如古人所说“门前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些老朋友纵横捭阖议论风生,有时候愤世嫉俗,大骂眼下世道的种种肮脏丑恶,有时则心平气和讨论某个作家学者的新作,长短得失,甘苦寸心,明亮的客厅里起伏着学术观点,流淌着真诚的交流声音。我突然有些感动,觉得有这样一个探讨和研究学问的地方真好,空气纯净,思想温暖。这些人有着过去“士大夫”阶层的精神特征,一群暂时没被世故和铜臭击倒的文化人,李工家里是难得的一方净土啊。
李工拿出了几本杂志,上面有他发表的一些文章,我简单统计了一下,计有:《中国文化中完美的精神载体——续上古典诗词的香火》,载《书屋》杂志2011年第8期;《源远流长的苦难美学》,发表在《社会科学论坛》2013 年第1期;《人类近代以来几次重大革命浅析——对1990年代“反思”的批评》,发表在《社会科学论坛》2012年第6期;《也谈清末新政的失败与权威主义的“发展模式”——与萧功秦先生商榷》,刊于《书屋》杂志 2011 年第1期;《贺麟教育思想感言》,发表在《书屋》2012年第8期;《〈绝代风流〉中的西南联大》,发表在《书屋》2012年第6期……
这些文章动辄数万言,少则三四千,没有急就章,满篇浸透思考分析论证的严谨和灵动,可是稿费很低。
“关键是发表很难,”曾出版过杂文和诗歌小说的柳士同插话说:“国内学术报刊少,限制多,我们投稿只能给《书屋》或者中国社会科学论坛,上面思想禁锢,学者缺乏阵地,恶性循环。”
李工对此心知肚明,他写作和发表文章不是为了钱,他淡泊名利,要挣钱几十年前继续当厂长就是了,何必退下来蜗居一隅自甘寂寞?他目前生活温饱有余,把主要精力都投到了无穷无尽的学术研究中。
我觉得李工值得尊敬,他清心寡欲埋头做学问,有着独立思考的人格和风范,从不向喧哗骚动妥协,更不向权势献媚邀宠,他坚守着内心那一份澄明和平静,我突然想到了鲁迅的一首诗,名曰《自嘲》,那种境界与李工颇有些相像: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我把这篇文章发到了李工邮箱,想不到第二天就收到李工回复,现在把李工的回信一并附在后面,文中回忆他当年艰难的工作求学经历,我特别感动。

……
我大半生从事技术工作,是没有上过大学的工程师。1980 年代恢复职称制时,从事技术工作的同事以一纸大学文凭便被授予相应的技术职称。而我这个没进过大学门的人,虽已独立从事设计工作多年,技术职称竟与我无缘,这让我心里很不平衡。
于是我将自己设计过的一米半厚的图纸运到了县政府技术职称评定办公室,问“哪个工程师设计过这么多的图纸?”负责人深为同情,好言劝慰。后来他们专门为我的技术职称一事向市人事局打了一个报告,终以“有特殊贡献的拔尖人才”的名义,发给我一个烫金字墨绿色的工程师证书。
全家为我设宴庆贺,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如此来之不易的工程师称号,凝结了我来路太多的艰辛、痛苦、挣扎与无奈……在一个不管怎样努力都难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时代里,绝大部分人其实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愿望从事个人喜欢的工作。像我,十九岁进运输队,每天拖着载有一两千斤重的货物的平板车,爬行数十里路——那种真正的牛马活,不仅苦不堪言,也是力不胜任的。
忘年之交的长者劝我“不要干这种太重的活,老来肯定身体会有毛病”。然而在一个什么都被“计划”好了的社会里,人人都是既定位置上的“齿轮与螺丝钉”,我有什么办法呢?长者开导说“阶级斗争再讲也不可能不用技术,这是唯一的一线希望”。这是我后来走上吃技术这碗饭的根本原因。
那时的书店里虽只有“毛选”样板戏剧本等寥寥几种书,文学艺术凋零,但技术书籍却出奇地多,于是我买来了高等数学、理论力学、材料力学、工程力学、机械原理、金属材料热处理、电工学……这些大学里机械专业的教材,而后的岁月里将全部的晚饭后的时间都用在了啃书本上了。还好,在两年的时间里我自学完了别人四年大学才能完成的机械专业课程。
因有实践经验,我很快地进入了技术角色,能独立完成设计任务,成了机械专业的技术人员。多少个夜晚,我在昏暗的灯下苦读,做各种计算题。有时困得睁不开眼了就用冷水洗头。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苦难岁月,白天干着重体力劳动,晚上自修大学课程,其中的艰苦自不待言。其实我并不喜欢技术工作,自幼酷爱文史——这一爱好终生不废。只是在那个无奈的日子里,为了摆脱苦不堪言的重体力劳动不得不把青年时的精力尽可能地献给技术上了。
有书刊谓我文史学者,人文学者,其实我是拿不出这方面的任何证书的,但我读书很多,且涉猎文史的大部分领域,文学、历史、政治、经济诸方面,我都搞过讲座。实践证明,我的讲座深受听众欢迎。我这样说不是自傲于“万金油”式的学人,只是说明我什么书也看,原本就没有打算搞什么专业。所以至今年过花甲了仍一事无成,所谓杂家自慰也。
退休后发了一些文章,其实读者群很小,没遇到几个愿意看我文章的人,仅局限在学术小圈里。北京一位大学青年教师很喜欢我的文章,且经常索要新写的东西先睹为快,但她说看我的文章很费脑筋,每次都要看好几遍才得要领。这说明我的文章虽有点思想,但不是写得很成功,至少不太善于深入浅出,光深入不能浅出便成了晦涩难懂了。仅此一点也可以看出做学问真是没有止境啊!
你可以看出,岛城写我这种学术文章的人不多,我没有遇见过几人。所以一直感到很孤独。所以几次催你写点读我文章后的感想给我看看。希望借机交流,仅此而已。
可是从你发来的文章看,你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唯一的愿望是,你能就我文章提出的问题,阐述的观点、叙述的理论,谈点你的看法,最好是批评性的意见。决无宣扬我个人的意思,这般年纪了,不希望别人打扰,更不希望介绍自己——有什么可介绍的?安静地看书,寂寞地写点文章,聊以自慰、自愉,仅此足矣。
前年北京一位新闻界朋友称道“一位工程师能写出这种有思想,也很有学术价值,文史专业人员不一定能写出的好文章,这本身就是个亮点!”她的题目都拟好了《一个工程师的人文情怀》,终被我婉言谢绝:即便“烈士暮年”可能“壮心不已”,那也不过是自我感觉良好罢了,别自找难看了。这般年纪已对什么都看得很淡很淡,更不想当宣传道具。所以也是被我谢其“到此为止”了。
各位,你们也许和我一样,通过这封信,对李工有了更深的了解。

选自我的散文集《跳伞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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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侈的穷游之洛杉矶

文 / 学周

12/16/2019 10:16:37 PM

在拉斯维加斯短暂停留,下一站洛杉矶……
旅行就像看一幕电影大片,剧情的起伏需要诸多桥段的演绎。我们从中部走到南部,从繁华走向荒漠,从现实走向历史,从自然走向人文,不停转换的场景。旅程里充满着新意,对过往的一切尚在留恋之时,新的期待展示在眼前了。
洛杉矶——一座中国人最熟悉的美国城市。很多富有的中国人对这座城市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自己国家的很多城市。这里华人多,与中国联系多。这里有好莱坞,每年一度的大片展期都会让人不得不想起这座城市。然而,尽管两次来到这座城市,当动笔想写一下对这座城市的观感时候,却不知该说什么,觉得无从下笔。

从拉斯维加斯出发,在即将进入加利福尼亚州境前,我们找到一家加油站加了满满一箱汽油。担当司机的柯马克说进入加州,油费会贵不少钱的。加州富裕,消费水平自然就高。对于穷游的旅客这不是一个好消息。汽车飞奔在路上,越接近洛杉矶车流越多,有美女驾驶敞篷豪车招摇,有侠客驱动哈雷撒野,有六七十年代的老爷车我行我素,有五颜六色的大篷车装逼扮酷……车多,就会拥堵,尾气排的多,空气就差,越是接近洛杉矶我越是想到飞速发展的祖国,想起了无处不在的拥堵,想起了雾霾,想起了随意按响的喇叭…… 原来这些也能唤醒“乡愁”!

在车上,因为言差语错,北京姑娘海伦和男友马克发生了争吵,英语夹杂着中文一阵狂轰乱炸,当时就把柯马克炸熄了火。彭立高一言不发,我只好充当和事老,说道:“海伦,是不是看到洛杉矶的这点雾霾想念北京了?”还算是给我面子,他们结束了争吵,旅行复归正常。这一段插曲其实也是旅行必不可少的,一个小姑娘在异国他乡闹点情绪实在太正常了。但我印象更深的是柯马克,他的忍让和策略才是化解矛盾的关键。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从小就在寄宿制贵族学校养成的品德还是性格里面的内在原因,反正,这位看着有点嬉皮的小伙关键时候很雅痞。
2011年,曾因公来美国,当时就是从洛杉矶入境的,走马观花匆匆游过好莱坞,环球影城,去过DOWN TOWN,比较过“小东京”和“中国城”……这次来算得上是二进宫了,对这座名城似乎是熟悉的,但重游之时,才知道越是熟悉的越陌生。这一次我面对的似乎是另一个洛杉矶,除了它的名字,我见到的几乎完全是一座从未涉足的城市。这一次,我们没进到DOWN TOWN,没有去好莱坞,总之所有需要花钱看的景点都没去,而是直奔圣莫妮卡海滩了……
洛杉矶沿海地区,数千年来一直是Tongva人、Chumash人和早期印第安人的家园。1542年,由葡萄牙探险家Juan Rodríguez Cabrillo、Joao Cabrilho带领的探险队踏上了这片土地,宣布这个地区是西班牙帝国的天国(the City of God),但他们并未长留至此。欧洲人再一次抵达这里已经是227年之后,1769年8月2日,Gaspar de Portolà和方济各会教士Juan Crespi一起来到今天洛杉矶所在的地方。1781年,洛杉矶成为西班牙殖民地。1818年,美国人首次到此。1821年,洛杉矶归属墨西哥。1846年,美墨战争中墨西哥失败,后将加利福尼亚州割让给美国,洛杉矶成为美国领土。1848年,西部“淘金热”吸引来大批移民来到洛杉矶。1850年,洛杉矶正式设市,同年加利福尼亚成为美国第31个州,而当时的洛杉矶人口仅有1600人。19世纪末20世纪初,洛杉矶成为了一座特大城市。到了20世纪20年代,电影业和航空工业都聚集在洛杉矶,促进了该市进一步的发展。

洛杉矶很大,但又不像想象中的大城市比如纽约和芝加哥,洛杉矶是一座与上述两个城市完全不同的城市,我私底下称之为“摊大饼式城市”或者叫做“城镇联合体”,而学术界称之为同核城市群。从形式上来看,洛杉矶有市县各种体制的设立;从城市形态来看,“洛杉矶”有三个地理概念:大洛杉矶地区,包括 洛杉矶县、奥兰治县、河滨县等5个郡131个城市,人口952万,是全美第二大的城市群;洛杉矶县,由88个城市组成;洛杉矶市,美国第二大城市,人口396万。这些城市紧凑有序地排列在接近1万平方公里的长方形地块,轮廓鲜明。洛杉矶没有一个起支配作用的市中心,每天数百万辆的车流并没有向心或辐射般地通过一个城市的中心点。美国很多城市就是这种模式,俄亥俄州首府哥伦布差不多也是这样,当地人戏称自己的城市为“哥村”。研究中国城市的柯马克认同我的说法。洛杉矶绝不是一座一般意义的城市,假如没去过,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它的样子。而对于走马观花的游客,游览洛杉矶充其量就是盲人摸象,这也就是我去过两次见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洛杉矶的缘由了。

五月的洛杉矶海滨,凉风习习,海水的温度依然很低,我的两位穷游的游友柯马克、彭立高见到湛蓝的海水跃跃欲试脱去衣服冲进大海,我则走到海岬处眺望浩瀚大海,但见帆影点点、鸥鹭翩翩,海浪翻卷,云影悠闲……这片海连着中国,可这里的海竟是如此干净,海里没有浒苔,沙滩没有垃圾,这难道就是“彼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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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坊寒亭区民主街东弔嫦娥

文 / 文健

12/16/2019 10:14:44 PM

这个命题听起来玄乎乎的。怎么神话传说里的事你也这么认真?答曰:假的认真起来不会成为真的,真的认真起来不会成为假的。
传说嫦娥奔月的遗址有好几处,唯有山东潍坊寒亭寒国遗址在地可以认真。
说到嫦娥必及后羿,传说后羿是嫦娥的丈夫。
其实嫦娥、后羿是一个民族集团的称号。这“后”,象形女人产子,本是母权社会老母亲的称谓,到了父权社会,它被借来称谓领导族群之父亲,相当后来的王。“羿”,字由象征弓箭的箭羽和双手构成,会意长于使用弓箭的人。可以这样理解:嫦娥与后羿,一个特别崇拜月亮之民族集团的女人,和特别善射的男人结合在了一起。
崇拜月亮,意味着夜观天象是其崇拜的基础。今本《易经》首卦为“乾”,是夜观天象的记录。
弓箭崇拜,即兵戎崇拜。“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夜观天象是重要的内容;“戎”,在史前社会,弓箭是它的主要代表。
嫦娥、后羿,掌管的祀、戎,是一个民族集团构成核心的标配。在公元前2357年,帝舜、羲氏和氏取代了黄帝的后人帝尧集团而领导天下,就是这种标配的体现——“羲氏和氏”,夜观天象之世职家族,嫦娥是其家族的一种称号。
下面是学者们已经统一了认识:
女娲是一个民族集团的名字,在某个历史时段,其又称羲和、常仪或嫦娥,称羲和时,因为她生了太阳,称常仪或嫦娥时,因为她生了月亮。她们的丈夫是帝俊,又称帝喾、大昊、伏羲等等,古文献所谓“夋生日月”,就是指伏羲和女娲生了太阳和月亮。分开来说,就是女娲部羲和生了十个太阳;女娲部嫦娥生了十二个月亮。伏羲和女娲当然同是一个民族集团的名字。
从考古学资料看,伏羲、女娲民族集团距今至少6400年了,这个集团到大禹借治水名义发生政变之前,又称“帝舜”“羲氏和氏”,近代学者根据二十八星宿四中星的位置推断,“帝舜”“羲氏和氏”代替帝尧的时代,在公元前2357年。
帝尧时代,后羿曾顺从过帝尧,那“羿射十日”传说或有其事。在“帝舜”“羲氏和氏”时代,想必也是后羿风生水起的时代,所以在黄帝后人、大禹之孙太康统治夏朝初年,后羿政变成功,掌握了政权,但八年后被他的宰相寒浞杀死——寒浞将后羿的妻室占为己有,三十二年后寒浞被少康杀死,夏民族恢复了执国之权。可能嫦娥奔月的传说,发生在末代后羿灭亡之时。据潍坊籍古史专家孙敬明说,后羿死后,嫦娥进入广寒宫。也或就是进入了寒国的宫室。
传说伏羲女娲是兄妹兼夫妻,这说明现实当中他们是同族婚。这种同族婚一直到伏羲女娲的后人商王族仍然不变,传说中商纣王的妻子苏妲己,就是商王族,例如“苏”是她娘家的国名,“妲”是她的私名,“己”通“巳”,商王族之姓。“巳”,象形人首蛇身之伏羲女娲,传说他们兄妹兼夫妻。考古学之安徽凌家滩文化、内蒙红山文化直到商代,人头蛇身图像出土不绝,可见伏羲女娲同族婚的习俗连绵延续之广远。
为本文述说明白,上面这些看似题外的话不得不说。同时也原谅我省略琐碎的文献征引。那么我又如何在潍坊寒亭区民主街之东弔嫦娥?
因为民主街东有个叫高庙的所在,古寒国仅有的遗址在焉。
遗址?对遗址。寒国留在今天的唯一遗址,那是一块高约六七米的一堆硬土,土堆的顶部突出出一段四五米似柱子的土峰——这堆土是高庙村民常年取土剩下的寒国故土,是古老的云台山之遗迹。它原先的大小没法估计。我想,它对面的寒浞墓应是其一部分。古文献上说,史前的帝王往往借山通天,或可理解为,埋在云台山南端的寒浞借云台山上天。就这么一座山,被村民取土或打墼、或脱坯、或当裹堖垫猪圈大栏、或和泥盖屋……挥霍成了这么一堆顶端似柱的土山,虽然如此,村民他们好像都不约而同地遵守着一种忌讳似的,取土几百年,始终保留着寒国故土的顶部、云台山的顶部。
这堆有峰之土,是一个几千年前大大的人造堌堆存留之遗迹;
这堆有峰之土,是寒国留下来的纪念;
这堆有峰之土,是寒国后裔给祖先和自己留下可以魂兮归来的寻找标志;
这堆有峰之土,是不是嫦娥“碧海青天夜夜心”之所系的地方呢?
这是2016年初冬,正当木叶脱尽的时候,我来到高庙村这堆有峰之土下面想到的。
为什么说这堆有峰之土是一个几千年前大大的人造堌堆存留遗迹?
大约距今4000多年以前,海平面高于现在许多,特别在距今5000多年之后,洪水时时泛滥,人们为了克服这般自然条件的恶劣,发明了一种堆土成台子的治水、避水建筑,今天山东人多叫它堌堆、埠子,经典文献上它又称台、山,如“共工之台”“共工国之山”等。再如寒国遗留至今的这堆有峰之土,它又叫“云台山”等等。甲骨文“復”字是它比较显豁的象形字——中国的古文字往往是一个理念的记录,所以它的许多单词,便具有文献的功能——这字象形一个方形的大土台子,大土台子两旁有人们徒步上下的通道;大土台子多为人工取土堆积而成,台下取土形成的沟壕,就是后来城台的护城河,而大土台子就成了城台的前身。城台四周夯土做防跌落的围墙,城台上下通道加以关闭控制,城台四周沟壕里有长时不竭的水,正是后世“固若金汤”之城池的前奏。
这里需要说一说关于大禹治水的旧案。今天大家说起大禹治水,总津津乐道于疏啊、堵啊的,完全懒得做古文献与近代考古成果的对照。其实史前的治水,就是建筑这么一个一个的大土台子,洪水来了,人们到大土台子上生活,大土台子上建设些房屋,也可以种一些应急的作物,久而久之,成了躲灾、御寇、防兽的社区,甚至重要的人物死了也可以埋在上边,并在上面祭祀,乃至建立了商业集市,譬如今天赶集、逛庙会,又叫赶山会、赶大山等就是大土台子上有集市的反映。大禹的父辈鲧违反职事代代相承的传统,私自率人堆土“湮”水制造这种大土台子,被“帝舜”“羲氏和氏”杀死,大禹也是堆土“湮”水制造这种大土台子,只是他将治水的职事换成自己,从而借治水消除人们的恐惧、得到了人民的拥戴而政变夺权。而寒国留在寒亭高庙村这堆有峰之土,正是这种堌堆、大土台子,被村民取土他用后的遗留。
那年临年,我担心这堆有峰之土——一个四千年前寒国所在的大土台子存留之遗迹毁弃,找到高庙村新建庙宇里的一位女士,在两扇大铁门前面,诉说我的衷肠。她说这这庙没有固定的负责人,她是管这座庙的义工。为了引起她的重视,我故意提起嫦娥奔月的传说来:“‘嫦娥奔月’是在这里吧?”
“‘嫦娥奔月’?没听说有这回事。‘嫦娥’是干什么的?”她一直没弄明白四千年前寒国所在的大土台子存留是什么回事。她告诉我:这里是座佛庙。
“佛庙最后面东北角有一间屋子是‘寒浞爷’和‘城隍爷’呆在一起的庙。好多年来,他们很多人到了后晌,都看到过寒浞爷,他是一个白胡子老汉,穿着一身白,打着灯笼,从那个东北角上向下头走,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她说话时,手一直指着寒浞和城隍所在的那间小屋。
这座佛庙拔地而起,是建在高台子上的建筑。它上面寒浞爷和城隍爷在地的地面,与寒国大土台子遗留的这堆有峰之土位置南北相对,并且顶面平齐;这座佛庙的北墙为砖石砌成,墙根与那这堆有峰之土底部在一个平面上,它们中间是条环佛庙一周的路。
我想,这座庙的建立,也许有保护寒国遗址的用心,只是有些难言之隐,让有心保护的人,做了无可奈何的选择吧。但我问了高庙的许多人,都没有人提及这座庙建立的初衷。
2019年立夏后的一天,参与编写青岛市北区地方史的田志东约我、原青岛九三学社组织部部长田畬、微信名“临渊勿羡鱼”的音乐人,再去潍坊寒亭区民主街东高庙寒国遗址去凭弔,顺便凭弔寒浞墓、寻找四千年前夏朝的首都斟鄩在哪里。
最意想不到事情发生了:那堆有峰之土,那个几千年前大大的堌堆存留之遗迹,那云台山的仅存,被削去了峰头,成了一个3米左右高度的方形土堆,占地几平方米,四四方方,铲痕如凿痕排列有序的土堆。问与那土堆毗邻而居的七十五六岁的大嫂,才知道村里领导嫌那堆有峰之土不好看,下指示修整了成了这个样子。
呜呼!古有愚公移山,今有愚公削山,都值得大书一笔。
我倍感尴尬。难道他们三人兴冲冲地驱车随我而来,就是为了看这么一个整整齐齐的土方,然后去吃一顿“朝天锅”,再驾车回青岛?
我悻悻然。
我自言自语地说:“还好,起码这个拔地而起的砖石墙内,这座寒浞爷和城隍爷的庙下面,还保留了这寒国大土堌堆的一部分。末代嫦娥或者就在这里和寒浞生了他们的儿子浇和殪……”
没想到那位大嫂毫不留情地给我纠正道:“哪里哪里,这座庙里的土,是外头运来的土填的,原来的土就剩了这么多了。”她边说边指着身后四四方方的土堆。
旁边不知是谁问:“末代嫦娥?”
我所说的“末代嫦娥”,是作为和末代后羿同族婚的那些女性中的一位。
为什么这样说?据文献上说,寒浞将末代后羿砍死在夏都斟鄩宫室的床上,把后羿的身体剁成肉泥,做成丸子,逼迫后羿的儿子吞食,后羿的儿子不忍心,以致呕吐而死。而作为后羿这儿子母亲的嫦娥,她会跟着寒浞来云台山这个堌堆上,再生出浇和殪吗?显然应是另一个嫦娥。嫦娥当为一个家族的共有名号。上面所谓伏羲女娲民族集团实行传统的同族婚制,也意味着末代后羿和末代嫦娥也是同族婚;嫦娥属后羿的妻族,自然也不止一位嫦娥。再说嫦娥家族有夜观天象的世职,这世职不一定被一位嫦娥继承着。寒浞也可能有目的地占有了后羿妻族所有的嫦娥,既可以共同繁衍后代,又可以使寒国戎祀不乏。不过这些还需要下功夫考证才能说准。总之我认为嫦娥不止一位,说不定新疆民歌“带着你的财产,领着你的妹妹,赶着马车来”反映的同族姊妹共嫁的风俗,源头就远到伏羲女娲时代吧。
其实我弔嫦娥,是弔虞、夏时代最后的依据——弔潍坊寒亭区民主街东嫦娥曾经走来走去的云台山,没有了原来的山顶的云台山。
2019年,我们四人弔嫦娥,我写了首歌行《立夏后一日寻斟鄩于潍坊寒亭区西奎文区南》,一并附在这里:

月迢迢,日遥遥,广寒宫即寒浞庙。
后羿代夏太康骄,羿炫射技斟鄩郊。郊北今称浮烟山。
斟鄩何在焉?寒浞墓西浮烟南,夏都此南彼西间。
春去花事残。
寒浞斫羿床浴血,从此嫦娥归寒浞。
少康杀浞夏复国。
夏复国,寒国嫦娥望明月,寒浞墓草深漠漠。……


2016年的高庙村的佛庙——里边有寒浞爷和城隍爷的一间小庙


2016年的高庙村佛庙北面的云台山遗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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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祖文化在青岛的尴尬处境

文 / 胶澳子

12/16/2019 10:13:52 PM

妈祖文化的宣传使我们知道台湾有986座妈祖庙,香港有103座妈祖庙。而福建省莆田县的湄洲岛则是妈祖文化的发源地。新修订的《辞海》妈祖词条重申湄洲岛的妈祖庙是妈祖的唯一祖庙。
胶澳子认为妈祖文化属于客家文化,只是中华文化的一支。一种地域文化必然带有天然局限,虽盛行于台湾海峡,但并不能取代华夏文化,也不能取代齐鲁文化。
然而近十几年来北方的一些地方政府以台海文化交流的名义在北方沿海城市大修妈祖塑像。如青岛在小麦岛的银海大世界耗费巨资修建了号称全世界最大的高28米的妈祖铜像。旅游部门紧跟把妈祖铜像设为青岛市的一个新增重要旅游景点。
虽然导游们用旅游大巴把一车车外地游客拉来朝圣,但这种热闹只是一塌糊涂。
一个妈祖塑像就能促进台海两岸统一?
一个妈祖塑像就能拉动青岛的旅游经济?
政治目的加经济利益的驱动是很容易出现过激现象的。
天津、烟台、威海等地也纷纷仿效青岛在原有的天后宫海深娘娘道观里竖起了妈祖雕像。一时间好像妈祖热要席卷中华。
冷静想一想,妈祖信仰属于客家文化,强烈的区域文化色彩和属性决定了它只是中华文化的一支。用行政力量来移植地方文化无疑是一种缺乏理性的行为。
首先是地方政府引进的妈祖文化对本地道教文化是一种排斥和打压。如建成于明朝成化三年(1746年)的青岛天后宫自成立之日起一直就是由崂山道士驻庙管理的宗教场所。庙内雕塑经文革毁于一旦,今日妈祖雕像的树立无疑是对天后宫海神娘娘的二次否认和打击。
笔者曾走访过青岛沙子口、田横岛、琅玡台、日照石臼所、蓬莱长岛、荣成石岛等地的渔民了解对妈祖的信仰。不想山东各地的渔民却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祖辈只信仰海神娘娘,从没听说过什么妈祖。
海神娘娘的生日是正月十三。这一天环渤海湾从天津到胶东的烟台、荣成、海阳、青岛及东北的大连、丹东沿海的渔村比春节还热闹。都举行盛大的祭海仪式,鞭炮从早放到晚,祈求一年鱼虾满仓,合家平安。
妈祖的生日是农历三月二十三。台湾海峡两岸的渔民也是热闹非凡的庆祝活动。
显而易见,妈祖是南方沿海的海洋女神。海神娘娘是北方沿海的海洋女神。
民意不可违。让崂山道教的海神娘娘下岗,台海的妈祖虽然在青岛立了塑像但也休想逃脱尴尬的处境。
到青岛旅游看妈祖已经引起全国各地游客被忽悠的质疑。
青岛人和青岛市的旅游为何要如此妄自菲薄?
2019.12.15 7:57 于美国佛罗里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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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的李忠桥(上)

###文/孙基亮
2018-03-0421:57:48


本文作者与李忠桥(右)

在我六七岁的儿时,住阳信路2号,那是崇德中学,进大门,是个篮球场,穿过操场,有个石阶梯,上去是个平房院落,因为比操场高,所以被称为“上院”,是崇德中学的教职工宿舍,住着二十几家教师家庭。
宿舍隔壁就是4号,那座爬满爬墙虎的楼房,经常飘出叮咚叮咚的钢琴声。 不知道弹琴的是什么人,模糊知道那位弹琴的是教会上的,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女性。
人不抗老,一晃,七十年掀过去,我也须眉白发变得垂垂老矣。意想不到的是,时光流转,阳信路4号,又转回到我的视野。儿时的模糊,像蒙太奇,从远拉近,直至明晰。这才恍然知晓,那位弹琴的,就是鼎鼎大名的钢琴教育家王重生先生(1919.8.19-2001.12.26.)。她1941年美国俄亥俄州托莱多市玛丽曼斯学院(Mary Manse college in Toledo Ohio)毕业,主修音乐。从1951年到2001年12月26日去世前几天,她做了五十年的家庭钢琴教师。悠悠五十載,漫漫半世纪,占青岛百年史的一半,也占她生命的三分之二。漫长的教琴史,在青岛是独一无二,有谁能与之比肩?随着她丈夫李忠桥(1916.1.18.-2016.3.9.)对我的叙说,关于她、关于她的家人,一个个人影、一幕幕画面,或在眼前或在远处,向我微笑向我招手,闪动在我眼前……
我和李忠桥先生是老同事、老朋友。我们都在华新纺织印染厂工作,他1941年北京燕京大学经济系毕业,1944年开始,一生在这个厂工作。华新纺织印染厂的总经理周志俊,是山东巡抚周馥的后代,所用管理人员,均为高学历知识分子。这个厂是周家买下的德国人创办的缫丝厂,虽是工厂,可不见尘土飞扬,一片风景图像,像一座花园。进门一个大花园,种满了桂花、玫瑰、松柏、迎春等花卉珍木,一汪湖水,漂浮着木质凉亭,更显花园雅静。 我们的办公室,就隐蔽在这万花丛中。他在劳动工资科,离我的办公室仅隔一个门,相距不远,我在图案设计科,每天埋头搞自己的设计,很少在院子里转悠,虽然相距不远,可鲜有来往,各忙各的。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都退休了,倒是可以经常见面聊天。
随着退休交往的频繁,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三天两头,我们一块外出,直到他99岁走不动为止。外出,从不打车,都是乘公交车,车上乘客,看见上来两位老者,无不以羡慕的眼光让座,竟以为我们是父子。我们散步、聊天、逛书店、喝啤酒、游地摊。有段时间,他每见到我,就让我给他儿子厚义写信,报告他的近况。而今,李老先生2016年3月9日去了天堂,三年来,和李老逛街吃饭的画面,记忆犹新,恍如昨日。易州路春和楼包子铺,那荠菜馅的发面包,比隔壁名店的好吃多了,还记得四川路的潍县火烧和味为先豆腐脑。我们喜欢四方路黄岛路这样拥挤喧闹的地方,喜欢这里的平民风格,喜欢这里能遇到像调琴师、病休医生这样的熟人,喜欢这里的花卷、炸鱼、稀饭、烤鸭,喜欢有老青岛人情味的地方……
我们也到八大关清净高雅之处,带着饭,走累了,找个长椅,摊开饭包,拧开啤酒罐,就着香肠和咸味海风,边说边吃,好不逍遥。走到太平角东海饭店,他说那是他们结婚度蜜月的地方;走到海水浴场,说王重生能游好几百米;走到汇泉广场,说他三叔李淑周、岳父王宣忱,都是跑马场董事;走到百花苑,说他岳父和内兄的坟茔都曾在那里;走到安徽路又说,周志俊儿子周嘉良就住这座小楼……就这样,我们漫步青岛街头,走遍了大街小巷,说遍了如烟的往昔。
他喜欢旧货市场,喜欢古董,喜欢买书,成包成包的买,不管有无价值,历史、文学、小说、画册,中文的英文的,无所不包,直至塞满所有书架。他喜欢别人有成就,当知道我还出版过书,连连称赞,非要叫我拍下照片给他看,说你们设计室就数着你了。他经常给我看《燕京大学校友通讯》,了解了许多燕京旧闻,司徒雷登怎么和新生见面,黄昆怎么从潞河中学同位,分别考上燕京的不同系别,怎么和赵紫宸的儿子住宿舍,因为和谢冰心前后同学,喜欢她的书,《一片冰心在玉壶》里面张文藻的求婚信,那种知识人的诚实,引起我们好一阵讨论。后来这本书找不到,《青岛晚报》的张彤知道了,给他买了,可惜人已走,我替他保存,将来我到天堂送给他。他自己老实一辈子,不会浪漫,却偏又喜欢浪漫的徐志摩,围绕徐志摩的爱情故事,向我津津乐道,说我有新月派影子,我好笑。喜欢李清照,喜欢巴金,喜欢季羡林,说我生活简朴,喜欢把我比作颜回……
有次在大庙山,聊起从前。王重生在美国上学,有位盲女同学露丝,上学弹琴都要导盲犬带领,现在是大学教授,作为学者来中国,在北京重逢。我听了感到很好玩很新鲜,回家写成短文。第二天,拿给他看,他说,“哦,这么快,你比记者还快还好……”从此,他和我的聊天,有了倾向,有了主题,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家庭和音乐。聊到夫人教琴,儿子拉琴,孙子演出等等,并有意寄望于我,写下来。就在不经意不专业的叙述中,王宣忱·孟冰仙/王重生·王复生/王绍麟·李厚义·李厚礼·李厚信/李传韵·石芳芳·黄栋·李佳佳,这样四代人音乐之家的经纬,开始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李忠桥(1916年生),8岁离开山东福山家乡的亲人,到烟台上青年会育才小学,毕业后又上烟台益文中学,读一年级。1931年,李忠桥时年15岁,由烟台中华基督教会总干事王振东、烟台商会会长林秋圃推荐,到北京通县基督教教会学校潞河中学上学。
林秋圃也是福山人,曾在李忠桥祖父开办的“求实私塾馆”学习,可以说是介绍了老师的孙子。祖父的私塾馆培养了两个“会长”――烟台商会会长林秋圃和青岛商会会长、三叔李淑周。林秋圃英文功底深厚,做外贸出口生意,主要向欧洲出口烟台花边、网扣,是当时烟台有权有势的上层人物。李忠桥长兄李忠桂比忠桥大十七八岁,也在烟台经商,与林秋圃过往甚密,因此,得到林秋圃的推荐离开烟台去通县潞河中学。有趣的是,李忠桥夫人王重生当年也是经由青岛市基督教会干事长郭金南举荐到韩国汉城梨花大学学习钢琴的。
1931年夏天,少年的李忠桥从烟台乘船出发到塘沽,同行的有叔辈堂兄弟和李忠桓,前后去潞河中学的还有烟台林秋圃的儿子林从敏(后来清华毕业,在联合国工作)和林从焕(北京钢铁公司总工程师)。第一次坐船,第一次远离家乡亲人,特别是远离母亲,少年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和眷恋故土的惆怅。乘坐的轮船是一千多吨的“盛京轮”号,经过一夜航程抵达天津塘沽港,然后转车来到北京,落脚于前门外的山东福山人创办的“泰丰楼”饭馆。 以后每次寒暑假回山东,都是坐“盛京轮”或是“顺天轮”到烟台或辗转到青岛度假。有一次寒假,天寒地冻,封港禁止航船,轮船在塘沽耽搁了一个星期没法出门。自从第一次坐船离开家乡福山去北京,他就再也没有回到自己的故乡。刚到北京落脚的“泰丰楼”饭馆,王华庭为当时的少东家,其他还有“东兴楼”“会贤堂”“福寿堂”等饭馆,人称山东帮的八大楼,都是大哥忠桂福山的干兄弟在北京开张的大饭店,可以住宿、办酒席、婚礼,甚至可以在酒楼里扎舞台,演出京剧等戏剧,相当于现在的大型宾馆,规模宏大,生意兴隆,至于饭馆的胶东菜,可以说是和济南齐名构成山东鲁菜的渊源。李忠桥来到“泰丰楼”住下,记得有一种菜名叫“咯促”,类似鸡蛋汤。临近开学与堂兄忠桓去通县潞河中学报道,开始了从潞河中学到燕京大学十年漫长的北京求学生涯。
李忠桥的家庭是典型的封建传统大家庭。这个大家庭家族的堂号为“李抱一堂”。据说老子李耳的道德经的中心思想是“抱于一”,只限于李姓后代专用。李氏家训为“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堂屋挂着厚厚的木质额匾“懿德长存”,是当地政府为了褒奖祖父李呈久励精图治、治家有方而颁赠的。“李抱一堂”的府邸建筑青石基础,灰砖灰瓦高大宽敞,更显雄伟壮观气宇轩昂,是福山当时的有名的贤达富户,丛二十世纪初叶由李呈久开创,到四十年代衰微,历经三十几年。大宅门内居住着祖父李呈久老两口以及老三房和少三房共七个家庭二十三口人。祖父李呈久掌管家庭事务。李忠桥的父亲李巨川是长子,育有五男一女;次子李泉石无后;三子李淑周两个儿子。 李忠桥两岁丧父,寡母拉扯姊妹六人,母亲虽然出身名门大家,是郭家尚书的后代,但她一个没有经济基础的妇女,对培养自己的孩子也是无能为力。 族内叔兄弟也不少,有比他大的,也有比他小的,封建大家庭的好处是不管个人的处境如何,只要是在一个大宅院门里不出五服的族人,都能得到平等的照料。要照顾别人的孩子,就要同时照顾他,所以李忠桥自称是在封建大家庭的夹缝中成长的,所谓“夹缝”就是说自己幼年丧父,家庭失去了独立的经济能力和在大家庭的内部地位,但是却因祖父的关照和支撑,幼年的李忠桥也蒙受着大家庭的庇荫,得以无忧无虑地度过童年并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这是沾了祖父的这棵大树的光。六岁开始祖父让他做叔兄的陪读生,陪着比他大一岁的堂兄上学堂,从小学一直到上到中学;下了学还要陪着比他小几岁的堂弟吃奶,和堂弟一块吃三婶的奶,三婶奶水多,喂完了自己的孩子,再让他吃奶。生母的奶水也很多,所以李忠桥一直吃母乳到六岁,才掐了奶。陪着上学,陪着吃奶,虽然家父早逝,家庭失去了经济来源,倚仗爷爷叔叔长兄的经济支撑,可以称作是“夹缝”了。这种“夹缝”的生活状态对李忠桥后来的成长和性格,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实际上李忠桥在这样的家庭里仍能享受到富家子弟的待遇,那时没有什么交通工具,每次上下学又不便自己行走,所以都是由一位老亲戚背着去学校。因为在家族里大排行老六,所以来青岛后,在三叔家时他被称为“六爷”。在六爷长、六爷短的喊叫声中,李忠桥逐渐成人了。在那重男轻女的社会,男孩子是家族的希望,沾尽了家族的恩惠。所以李忠桥的姐姐,当时只念到小学就辍学,那也已经是不简单的事情了。女孩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而他就得以顺利地完成小学、中学、大学的学业。
李忠桥就是这样在大家庭的“夹缝”里跟着叔伯弟兄,做他们的陪读、陪吃,逐渐长大。在大家族里独特的经历,对李忠桥性格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形成了他少言寡语、凡事谨慎的忍让性格。及至从烟台到通县再到北京,才结束了这种陪读的身份,以独立的姿态相继踏进了北京著名的潞河中学和燕京大学,度过了长达十年的学子生涯和北京的求学历程。
通县潞河中学六年加上燕京大学四年,这十年间的求学的费用全是由三叔李淑周提供的,三叔在青岛是买办资本家,经济实力自不待言,三叔受大家庭的传统影响,重视传统的仁义道德,对哥哥的孩子视若己出。据说,父亲亡故后曾托梦给三叔,托付三弟照顾自己的孩子,三叔答应父亲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后来的事实的确如此,三叔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包揽了侄子忠桥和忠林的一切,还要抚养自己的儿子和李氏全家。李忠桥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印象,而对三叔则是如同父亲一样,直到忠桥走过人生八十几年的历程之后,仍然对三叔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心中始终感念三叔的亲情恩德,叔侄亲情犹如父子感情。(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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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制六言联

文 / 北冥有鱼

2018-02-11 19:35:41

这是张公制先生书赠杜宗甫先生的一副对联。
写此联时公制先生86岁了。
他长宗甫先生25岁,他是青岛第一副市长,他称宗甫先生为“仁兄”。
“落笔胸有成竹”,是说“仁兄”的书画源自内心,“奏刀目无全牛”是夸“仁兄”的雕刻已入化境。
他没说“德艺双馨”那样的话。
对联的构思很巧妙,也很符合宗甫先生的实际。没查到此联有其他出处,应该是公制先生自撰。
章草是书体当中的贵族。
笔法出自篆隶,可一味篆隶就呆板,线条变于楷、草,但偏于楷草则轻佻。
此幅的精彩在于:字体厚重又稚拙,下笔率性却合于法度。
自然古质,大道至简,章草的境界也是君子的追求。
前些天在群里看到一则文字,对公制先生的章草夸赞不已。先生笔下那流动的厚重,那带着古味的韵律,确实能感召那些爱美的心灵。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依稀中,君子之谊依然在斑驳间流淌。
那些厚重的文字,集合起,真草隶篆,裹挟着,秦时明月汉时关,诉说,三千年的喜怒哀乐、离合悲欢。
过年了,燃一炷心香,遥祭那些逝去的美好,也祝各位师友——快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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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将领孙鸣玉与衡阳保卫战

文 / 张成撰写 整理 / 李知生

12/16/2019 10:09:27 PM

塞下秋来风景异,
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
千嶂里,
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
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
人不寐,
将军白发征夫泪。

北宋著名政治、军事和文学大家范仲淹的《渔家傲·秋思》,说的是在西北边陲的秋天想到大雁南去衡阳回雁峰而止,对自己戍边卫国的感慨。十四年抗战时期1944年在衡阳47天保卫战中,有一位即墨籍的将军全程指挥、参加了这场震惊中外的大厮杀,他就是当时即墨县六区下崖村(今青岛市城阳区棘洪滩街道)的孙鸣玉。

孙鸣玉(1911—1967),名志林,字鸣玉。下崖村地处胶州湾畔,有着大面积的浅海滩涂。清末民初孙氏族人在青岛开埠后利用海水晒盐的新技术,很快致富发家,成为当地数一数二的富户。孙鸣玉的父辈们致富以后不忘后代出人头地,自小就送孩子们到新式学堂读书。孙鸣玉在北京燕京大学读书期间转考保定陆军学校,等同于国民政府中央开办的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第八期,毕业后在西北军冯玉祥的第29军中先后担任排、连、营等下级军官。1936年12月,孙鸣玉由于在军队中各科优秀,被推荐进入南京陆军大学第十五期深造。抗战前期,孙鸣玉历任国民革命军第10军3师上校团长、第10军3师少将参谋长,率部参与并指挥了数次在湖南境内发生的中日双方军队重要会战。1944年春天孙鸣玉升任第10军少将参谋长,6月与军长方先觉一起,指挥了中国抗战史上正面战场著名的“衡阳保卫战”。
1941年底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后,至1944年初在太平洋上与美国为首的盟国博弈节节失利,强大的美国太平洋舰队,紧紧扼住了日本军国主义从东南亚向日本本土运输战争物资的海上通道。为打通中国大陆上的运输通道,1944年4月至12月,侵华日军在中国战场发动了最后的战略进攻,此即“一号作战”计划。日军一号作战的战略意图是打通平汉与粤汉两条铁路线,经过河南战役平汉路基本打通,接下来日军迅即发起湖南战役,以期打通粤汉路。6月18日长沙失守,战局的下一个焦点集中到湘南衡阳。衡阳为粤汉与湘桂两条铁路的交汇点,能否阻止日军打通粤汉路并阻止其进犯广西,取决于能否固守衡阳。至此,衡阳之役的战略意义骤然重要起来。在一号作战全过程中,日军所遇到的最顽强抵抗是在衡阳。守备该城的国民革命军第10军固守该城47日,在中美空军的配合下重创日军,创造了抗战后期最为著名的一次守城战例。
衡阳位于湘江中游西岸,衡山之南麓,是湖南省的第二大城市,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抗日战争期间,上海、汉口等地有许多大工厂迁到湘江附近,使得衡阳的人口逾30多万,市区非常繁华,税收上升到全国第三,当时被誉为“小上海”。
守军第10军军长方先觉,为黄埔军校第三期高材生(与即墨的孙嘉傅、张汉卿、宋天修三人同期),在抗日战争中参加过台儿庄战役、武汉会战、南浔路作战、南昌战役、皖南青阳战役、第二次长沙会战、第三次长沙会战等,战功卓著,逐步由团、旅长升迁至第10军军长。孙鸣玉1943年担任第10军第3师参谋长参加第三次长沙会战后,在衡阳保卫战时期升任军参谋长,与方先觉一起指挥城防任务。第10军当时虽有3个师的番号,但因参加常德会战时人员损失惨重,至衡阳会战时还没有来得及整补,总兵力加上协防的第54师1个团(战斗开始后有两个营撤离),仅约1.7万余人。6月初军部接到坚守衡阳的命令后,孙鸣玉和方先觉一起积极备战,由部队协助将衡阳全城的30多万老百姓全部转移到外地。部队日夜施工加固城区防线和前沿阵地,将许多丘陵低山的外部削成4米多高、90度的壁立墙堑,外面挖成数米深的壕沟,将进攻的日军大量杀伤于城外。衡阳之役于6月22日初步展开,鉴于长沙之败,最初重庆统帅部对于守军能否守住衡阳并无信心,一片悲观情绪。据档案史料记载6月23日午后在统帅部各部汇报会上,“军令部报告战争情况;衡阳业已在日寇严重威胁下,守军力量甚低劣,敌人不攻则已,否则与长沙必无二致”。但在后来的实战中,第10军的战斗防守能力不可小觑。
6月23日,日军向衡阳外围多个地区发起进攻。方先觉、孙鸣玉指挥第10军英勇作战,多次击退日军攻势。期间方先觉和孙鸣玉赴城内和前沿阵地,一边巡视,一边指点整改,大量繁杂的具体事务、难题,都被孙鸣玉统揽,两人配合默契,神态镇定。
6月28日,日军在第十一军军长横山勇的指挥下,第68、116两个师团5万余人发起第一次总攻击,日军宣称“三天攻下衡阳城”,第10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至7月2日,第10军伤亡达4000千余人;日军第68师团长佐久间为人重伤,只好由116师团长岩永汪统一前线指挥,人员伤亡在1.6万人以上,超过守军数倍。
7月11日至16日,日军又增加一个师团,共投入15个步兵大队、12个炮兵大队,共7.5万余兵力,在空军轰炸支援下发起第二次总攻击,向衡阳城垣倾泻大量炸弹、燃烧弹和毒气弹,城外前沿阵地全部失守,日军付出极大的代价,仍无法接近守军的核心阵地。第10军预10师的3个团伤亡殆尽,日军伤亡8千之众,3个联队长毙命。
在战斗紧张进行中,因守城部队的迫击炮口径不一,有81毫米的,也有82毫米的,保卫战打到后期,81毫米口径的炮弹全部打光了,只剩下82毫米口径的炮弹,而又只有81毫米口径的炮筒可以使用。这时参谋长孙鸣玉发动司令部的文职后勤官兵,用砖石将82毫米炮弹的“弹带”部位磨掉近1毫米,使82弹能用81筒发射,大家努力磨弹很多人手都磨出了血。
8月4日,日军集中5个师团11万余人的兵力,发动第三次总攻击。先以飞机大炮向核心阵地和市区狂轰滥炸,接着步兵从南北西三面猛攻核心阵地,城防被从北面突破,敌我双方在城内发生混战。8月7日拂晓,保卫战已经打到第46天,日军集中在第三次长沙会战中从国军手中缴获的美式野战重炮,开始向守军主要目标和城区显著建筑物进行轰击。据日本《战史丛书·湖南会战》记载:“炮弹落在衡阳地面上,响起了极为猛烈的爆炸声。阵地掩体飞散,房屋建筑坍塌,景象实为壮观。衡阳整个市街和战场俱被硝烟笼罩,被炮声震撼。”日军步兵在重炮和飞机的轰炸过后,密集突入市区的青山街,而青山街这时已经成为空城,没有后援的战斗兵员,守军死伤殆尽。冲进街区的日军见人就杀,不管是无行动能力的重伤兵还是手无寸铁的民众。当日军突入杨林庙第69兵站医院时,医院里有1000多步履艰难、手无寸铁的重伤兵,日军残酷的用刺刀残杀了他们,惨叫之声响彻全城。
战至7日下午,由于蒋介石统帅部的指挥无能和10多万援军的怯敌畏葸不前,致使本来许诺坚守半月援军就会赶到的保卫战,足足打到了第46天还没见到援军的影子。第十军能战之士已经仅余千人,弹药粮食均已罄尽,六千多伤兵无人管顾,所有阵地已经无兵力据守,已经不能继续再战下去了。方先觉感到绝望几次企图自杀都被卫兵拦住,他哭着召集参谋长孙鸣玉和几个师长说:“我们对得起国家,国家对不起我们。我们这么多伤兵,如果继续抵抗,明天天亮敌人进来就会大肆屠杀。”他吩咐孙鸣玉拟出条件与日军停战。孙鸣玉、周庆祥、葛先才、容有略、饶少伟等按照方先觉的指示,提出了放下武器停战的7个条件,主要有:(1)保证生存官兵安全,并让他们休息;(2)收容伤患予以治疗,并郑重埋葬阵亡官兵;(3)守城官兵决不离开衡阳。晚年后据当时的军部电报员卢庆贻说:他不认为方先觉这是投降:“这是协议停战,在部队没得联系、没得弹药、没得人员的情况下,不打了,但是我有条件,协议停战就是有条件的,你不能够伤害无辜 这些医务人员、伤兵。”晚上孙鸣玉和副官处长张广宽来到日军第68师团前线指挥所,谈判停战条件,日军对衡阳守军协议停战表示欢迎,所提条件完全接受,并立即通知前线部队停火。
8月8日,日军停止了进攻。第10军的伤兵被集中在几处地方,日军给以简单的医药包扎,每天给从事劳动的官兵提供很少的食物。孙鸣玉和周庆祥、葛先才两位师长被关在衡阳城外的天主教堂里,10月9日夜,趁天下小雨日军看守疏忽之机,孙鸣玉和周庆祥从窗户爬出,翻过围墙向西北摸索前进,越过衡宝公路,至娄底找到73军脱险回到重庆。
11月18日,方先觉被衡阳的军统人员救出,辗转到了芷江机场,受到第三路空军司令青岛崂山人张廷孟的热烈欢迎,派飞机送到了重庆。葛先才、容有略两位师长后来也逃了出来,先后在芷江机场乘坐飞机来到重庆。12月30日,重庆各界人士二百余人在合作大会堂举行欢迎方先觉、孙鸣玉及第10军诸将领大会。31日,山东旅渝同乡会在重庆实验剧院举行欢迎衡阳抗战英雄及同乡李玉堂、孙鸣玉、周庆祥大会,孙鸣玉获得了山东同乡赠送的题有“帷幄决胜”的锦旗。
衡阳保卫战堪称中国抗战史上以寡敌众的典型战例,成为中国抗战史中作战时间最长、双方伤亡人员最多、战况最为惨烈的城市争夺战之一,也是日本战史中记载唯一一次日军伤亡超过中国军队一倍的战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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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鸣玉1949年去台湾后在台国防部担任高参,1967年5月视察金门岛防务时发生车祸殉职。被台湾国民党军方追晋为陆军中将。
衡阳会战以后,由于国际国内许多政治上的博弈,不断有其他党派和社会人士对第10军主官的做法提出诟病,致使这场会战成为了蒋介石统帅部政治宣传和大人物博弈的筹码,后来第10军军长方先觉、参谋长孙鸣玉、师长周庆祥、葛先才、饶少伟、容有略等人再没有大的晋升机会和大的作为,无不与此有关。解放战争时期周庆祥的新36师在胶济铁路西线的周村、张店等地担任守备,1948年秋在“周张战役”中被胶东解放军歼灭,周庆祥只身逃回济南。蒋介石对衡阳降敌之事早就对周耿耿于怀,借此拿下周庆祥在南京雨花台将其处决。方先觉到台后不断有人旧事重提,戳他心灵上的伤疤。1968年方退出军界后,在蒋介石面前曾经为此报膝痛哭,蒋介石对此也是无奈,只有一声长叹罢了,方为此出家为僧打发时日直至1983年去世。

登高欲穷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
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空作悲愁赋。
回首西山月又斜,天涯孤客真难渡。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明代文学家李开先的这首《夜奔》,大概能抚慰一下孙鸣玉这些指挥过衡阳保卫战的抗日将领吧!

作者简介:
张成,青岛人,现供职于青岛四方客车股份有限公司。青岛文史资深研究者,多年来发表诸多有关青岛抗战史料文章,散见于青岛各大报刊杂志上,引起青岛有关抗战史学界的注意。
(本文经李知生整理,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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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亭看雪》的诗意

文 / 吴清波

12/16/2019 10:08:33 PM

《壹格调》编辑约我写一篇《湖心亭看雪》的诗评,初不解,此文是小品文,乃散文,何来诗评,求证,编辑仍坚持。无奈,细读,倒真觉出了《湖心亭看雪》的诗意。天长永远的阔大境界,万籁无声的寂静气氛,孤独寂寞的心境和淡淡的愁绪分明是诗的。
我喜欢张岱的《陶庵梦忆》《西湖梦寻》,都是他在国破家亡之后的回忆之作。《陶庵梦忆》中的《湖心亭看雪》无疑是他最好的代表作。
张岱出生于仕宦世家,少为富贵公子,爱繁荣,好山水,晓音乐、戏曲。明亡后,绝望痛苦,也使他彻底静了下来。在山中的破庵里,凌晨枕上听到鸡的啼声,静静地忆起昔日好时光,那幽深的眷恋和感伤的情怀从笔尖流出,如诗如画,越如此,越孤独,越渺茫。正因如此,也把孤独者与孤独者的感通,孤独者与天地的感通定格在文字里,定格在三日大雪后的西湖。
我想起了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是江雪,一是湖雪,大背景是相似的。柳宗元是孤独的坚守,张岱是惆怅的回眸。
我还想起了法国诗人普列维尔《公园里》一诗:一千年一万年/也难以诉说尽这瞬间的永恒/你吻了我/我吻了你/在冬日,朦胧的清晨/清晨在蒙苏利公园/公园在巴黎/巴黎是地上一座城/地球是天上一颗星。
请再看《湖心亭看雪》这一段:“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普列维尔的镜头在冬日的早晨从恋人相吻的一点开始,推至公园,推至巴黎,推至地球,推向宇宙。张岱的镜头是在冬日的雪夜从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到苏堤,到小舟,到舟中人两三粒。异曲同工,都是渺小的人与寥廓的宇宙的感通,而人并不渺小,人的内心与宇宙一样的阔达和永恒。
在岛上遇到赏雪人,舟子喃喃所曰的“更有痴似相公者”,则是孤独者与孤独者的感通,有同道,便不再孤独,便可享受孤独。
《湖心亭看雪》被称为是写西湖最好的作品。张岱把382年前的一次看雪的经历,用不到200个字永远定格在西湖湖心亭上,不管时代如何变迁,给了西湖永远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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