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蜚声七言联

文 / 北冥有鱼

2011-03-13 23:13:24

从一般意义上讲,当代书法水平并不低于古人。原因除欣赏者和写作者有着相近的审美情趣外,还由于书法失去了使用价值,选择学书的人多是出于爱好,虽然总体写字的人少了,但圈里钻研的人却多了。因为传媒的发达,使学书者有更多的选择,更多的借鉴,可以根据自己的特点来确定研习主攻的方向。加上当代书法的功用大都是欣赏消遣,可以信马由缰地去写,故而显得张弛自如,特点突出。再就是随着人们物质生活的提高,文化也水涨船高,尽管不少书法是被当做时尚来跟风的,但爱好者的增长和吃喝嫖赌一样可观,那些一字千金的明星效应也给书法热推波助澜,练得一手好字,不仅可以题字留名,还可以带来大把的银子。于是,一个貌似繁荣的书法时代到来了。应该承认,那些写得纵横捭阖、绮丽纤巧的汉字有些也确实有让人叹为观止的感觉,足以让我们相信书法已经破茧化蝶、超越古人了。可是,如果我们静下心来仔细品味,就会发现情况并非如此。
书法(此处特指汉字书法),是中国特有的用线条来表达感情的一种艺术。 欣赏要素除去笔法、结构和章法,还有书写特点及内容含义,就像欣赏一首诗,仅仅诗写得好还不行,必须要有懂诗的人来欣赏,是一种相互启迪关照的艺术,带有不少欣赏者的主观因素。如果将作品欣赏展延到创作者的生平学识,就会扩大欣赏的内涵和外延,增加对其作品的理解。过去的书法家大多是学者或诗人,也有名重一时的社会活动家,如果我们能够了解其文化背景,在欣赏其书法的时,就会充分体会其书法的张力,会透过那疾缓交替的书迹,面对那鲜活丰满的生命,领略那历久弥新的传承。我们的时代尽管也出了一些学识书法都很有建树的大家,可多数书家的文化体验和社会阅历都很“清白”,精心炮制的宣传册上虽然罗列了很多参加大展,获得大奖的丰功伟绩。可提起笔来,内容不外乎《唐诗三百首》和《格言警句汇编》,书法之外乏善可陈,使本来挺漂亮的书迹失去了底蕴。
絮絮叨叨说这么多,是想给今天要说的事主找点张目的理由,也想掩饰一下资料不足的困窘。
陈蜚声(1864-1945),字翼如,号鹤侪,又号和斋,潍坊人,和潍坊著名的收藏家陈介祺同宗。1891年(清光绪十七年)中举。1904年(光绪三十年) 陈蜚声考中进士,位列第二甲第55名,和他同榜的名人有刘春霖、商衍鎏、谭延闿、沈钧儒、庄陔兰等。有关资料说陈蜚声录取后曾任礼部祭司员外郎,该职位按惯例相当于今天的副司长一级,属于高级干部,这在当时有点超出常规,查了不少资料也没找出其他的答案。辛亥革命后陈司长自然失业,先是迁居到安丘傅戈庄,后被潍城首富,十笏园主人丁星甫聘为家庭塾师,1931年,潍县成立县志局,他被聘为《潍县志》的总纂。1938年1月,日军侵占潍城,县志仅刊印数卷即被迫停止。后迁居青岛,以卖字为生。
陈蜚声自幼即喜书法,对欧阳通《道因法师碑》尤为钟情,悉心追摹,融会贯通,形成了个人独特风格。作书笔锋全铺,勾折苍劲,深得欧体方整严峻之气,在青潍一带书法留存较多。
陈蜚声的名气并没有发展到他起名时的预期,他后半辈赖以为生的书法尽管很有特点,但仍然摆脱不了穷愁潦倒的命运,直到现在也仅仅被当做一个地方名家。查遍许多山东史籍,有关他的资料廖若星辰,并且全是相同的那么几句。他曾在青岛生活多年,可有价值的信息踪迹全无。他的名声甚至不如他的学生,那位以收藏山东方志和乐善好施而闻名的丁锡田。更不敢和那些同榜进士的佼佼者相比了。
然而,人们不应该忘记,就是这么一个不求闻达的旧时代知识分子,却在一直默默无闻地做着山东文献的辑佚整理工作,并且为此殚精竭虑、矢志不移。我曾在《王献唐师友书札》中见到他向王献唐查询安丘乡贤黄德兆诗文的信件,可惜他的好多计划因为日寇的入侵而不得不停止。他整理出版的山东乡贤著述有多种,但最著名的是他在1925年石印出版的《伏乘》,在此书中,他对伏生的世系及《尚书》的传承研究评述”极为详密,博而知要,信而有征”.为经学家和史学者提供有了价值的借鉴。
为什么《伏乘》会引起这么大的影响?除了陈蜚声资料翔实、严密的考究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尚书》这个争论了两千多年、横跨学术、政治领域的学案。
《尚书》是我国最古的皇室文集,它保存了商周特别是西周初期的一些重要史料,是一部体例比较完备的公文总集。相传《尚书》由孔子编撰而成,最初有一百篇。《尚书》在作为历史典籍的同时,还被称为我国最早的散文总集,是和《诗经》并列的一个文体类别。在我国历史上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秦朝统一六国后,伏生曾任秦朝的博士,公元前213年,秦始皇焚书坑儒时,伏生冒着生命危险,将《尚书》藏在墙壁之夹层内,由此逃避焚烧之难,汉定天下,伏生从外回家,检查所藏的《书》,已失去数十篇,剩下的只二十九篇了。他就守着这些文章,私自教授于齐、鲁之间。当时传《尚书》的只有他一个。文帝知道了他的名字,想召他入朝。可他已九十多岁,不能远行到京师去。文帝便派掌故官晁错来从他学。伏生不会讲“普通话”,加上年迈体弱,他的话只有其女羲娥才能听懂,只好先由伏生言于其女羲娥,再由羲娥转述给晃错。当初的《尚书》都是六国用不同的“古文”记录的,因为秦朝时已经统一文字,伏生所述的《尚书》是用新文字“隶书”整理记录下来,这就是东汉以来所谓的《今文尚书》。自汉以来,《尚书》一直被视为中国封建社会的政治哲学经典,既是帝王的教科书,又是贵族子弟及士大夫必修的“大经大法”在历史上很有影响。
然而,随着政策的开放和考古的深入,又有不少文字统一之前的“古文尚书”被发现,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在孔府的孔壁藏书,这里面有些文章是前面伏生所传《尚书》所没有的,围绕着这些轶文的真伪,以及是否要将其列入大学课程,就形成了今文学派和古文学派之争。
今古文尚书之争虽然只在几种经书,他们却以为关系古代圣帝明王之道。其实骨子里所争的还是禄位与名分。不过两者也确有不同之处。今文派继承先秦诸子的风气,“思以其道易天下”,主张通经致用。他们解经,只重微言大义;而所谓微言大义,其实就是强调他们的哲学——“学术要为政治服务”。古文派不重哲学而重历史,他们要负起保存和传布文献的责任;所留心的是在章句、训诂、典礼、名物之间。他们各得了孔子的一端,各有偏倚的地方。到了东汉,书籍流传渐多,民间私学日盛。私学压倒了官学,古文经学压倒了今文经学;也有学者以兼通为贵,不再专主一家。但这段公案一直没有消停过。到了清末,康有为又拉起了今文经学的大旗,写出了《新学伪经考》一书,托古改制,成了戊戌变法的催化剂。
所以说,《尚书》之于中国历史是血脉和筋骨一般的联系,而伏生之于《尚书》则是再生始祖之关系。有学者谓:“汉无伏生,则《尚书》不传;有《尚书》而无伏生,人亦不能晓其义。是伏生一人为商、周微言道统之所寄也。”
这样一部千古奇书能够流传至今,其传承者功不可没。但纵观古今,对伏生其人的研究文献少之又少,相关研究很难进行。陈蜚声所著《伏乘》一书,对伏生做了系统研究,不仅涉及伏氏生平,而且将与其有关的人、事均有涉猎,给后人的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料。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书法家能够做到的,也是一个真正的书法家应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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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城市记忆和私人相册

文 / 王音

一、引子与回旋

青岛,我是这样来走来看来想来拍来写的,我是把青岛当作了或那个陌生女人或那台老而弥坚的钢琴或那架深红色的捷克手风琴或那首巴赫的无伴奏小提琴夏空舞曲或那把还能打得油纸雨伞或那杯鲜啤酒来对待的。
因而,我的城市感受是个人的极端的现场的,是有体温有气味的,更是有自己的调式体系的。
这样说吧,我一直在写青岛的另一面,就是我熟悉的天天在的有人味的民间青岛。这就好比为什么我每到一座城市或一个地方,一定先在街头上像个侦探似的东看看西望望,然后,打听小吃滩;然后,找老茅房;再然后,到那些褪了色的老街巷里荡来荡去,如幽灵一般。
一般来说,远离故乡反而更能清晰地记住城市的某些细枝末叶,乡音的听辨也更是敏锐而急切,大大小小的作家莫不是这般来写作和回忆他们的生命之城的,尤其像天才乔伊斯等等。不过,那些出色的东西大多都是虚构作品。
我半生就赖在青岛港上,照那些通常意义的说法是没有什么距离感和向度的。其不然,我与童年时光就有万水千山的距离,况且,我的童年往事就时时站在在我的鼻子尖上,童年记忆就是一个向度,一个再好不过的精神向度了。
童年记忆,这个东西很麻烦,它无法被删除被遗忘被抛弃,当然,这只是对我自己而言。

二、走不完的童年路段

小时候走的那些老路,至今还在走,固然许多已经像人一样昨天走了明日去了。
我的双脚早就走出了自己的城市游览指南。
你想,从东镇到西镇,从西岭到北岭,从台东的南山到李村的北山,从京山脚下的万国公墓到双山旁的广东公墓,从威海路上的海泊桥到四流南路上的胜利桥,从大庙山上的扑克滩到沧口公园里的够级群,从黄岛路市场到李村集,从团岛早市到研安二路夜市,从大窑沟桥洞子到沧口水门洞子,从新华里到平康五里,从玉生池到民生池,从四方路大茅房到海岸路上的德国大茅房,等等。不说了,三天三夜说不完。
我的两腿已丈量完了私人的城市记忆版图。
你看,已消失了的菠螺油子,已蒸发了的天桥,已逝去了的崂山大院,已遁去的老南山啤酒屋,已溜掉了的海关后,已走了的大半个台西镇,已隐去了的大康宿舍,已搬走了的国棉厂车间,已不成样子的老火车站,已拆掉了的华侨饭店,已被夷为平地了的莘县路菜市楼,已旧貌换新颜的劈柴院,已变了个人似的中山路,已再也无法复原了的望火楼,已面目皆非的小鲍岛,已渐行渐远的大鲍岛,等等。
只要两条腿还能抬得起,我就打算一直这样量下去。你说,好吗?
有些路,不是一条路,我走的无怨无悔。如上清路,背着书包走的第一条路,过了延安路大马路,左边就是很有名气的南临字大茅房,一字排开的开放式茅坑比最有名的四方路和云南路更多,尿池子正面墙上的“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标语仿佛就在眼前;茅坑后面墙壁上的标语——“深挖洞,广积粮。”如今仍历历在目。
如今,每每走在上清路,我依然顽固地坚信这就是童年脚下的上清路。
像花生院,台东菜市楼,大光明电影院,平康六里,丰盛路煤店,南山市场,台东大庙等更是闹得的不亦乐乎;试想,谁的童年不撒野?
当下,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推土机合伙推来铲去的,以上我言说的几乎全完蛋了,个别没完蛋的也和完蛋了的差不了个包钱。德盛路没的很彻底很干净,福慈路倒还有个路牌在人潮人海的利群大厦门前孤零零的站立,如同一个光杆司令那样。

三、不拍热门景点

栈桥:是美,游人如织,本土的许多老字号首选它做logo。栈桥是这个城市的邮票,天下谁人不识,忒著名了,不拍了。
小青岛:是妙,海上的琴屿飘灯,青岛的另一个城市标志,小青岛是这个城市的明信片,就连没来过青岛的人都晓得,还再拍吗?不拍吧。
迎宾馆[原德国总督官邸]:怎么看都是那么富丽堂皇,各个时代都是大人物生活起居的场所,离小人物的现实太远太远,再说了,电视上画报上常常露脸,不拍。
老市府[原德国总督府]:该大楼的建筑语汇的确地道,然而已经被染上了多种意识形态染色,内心别扭,不拍。
德人监狱:我对它一直有一种冥想,近些年已被修旧如“旧”了,也被商业化了,唉,不拍了。
鲁迅公园:可以坐在礁石上听海听松听海鸥叫的好去处,因为六七十年代明信片上印制的太多,虽然张白涛鼓捣的那个鲁迅雕像很来神,但也不再拍了。
水族馆:民国时期的多种老照片够多的了,不拍了。
天后宫:工艺品旅游品压肩推背挤满了的空间,闻不到一丝庙会的味道,就不拍了。
海云庵:每年正月十六逛糖球会才看上一眼两眼的,没什么感情,不拍。
沧口大庙[明真观]:小商店琳琅满目,没心情,不愿拍。
湛山寺:香火旺得不得了,如今又把原本自由来往的小山丘给围圈起来了,不想拍了。
八大关:誉满华夏的旅游避暑风景区,素有“万国建筑博览会”之称,海水清沙滩细,十条站着不同容颜树木的幽美路径把人迎来送去。公主楼招揽了万万千千的游人的眼光,特别那日夜站岗在浴场阶梯口上的花石楼,眼下的名气已不在栈桥/小青岛之下了。画册画报明信片影集旅游册子电影电视之中,被无数人宣传的不行了。我不愿再凑这个热闹,再说,优丽的八大关景色和平头百姓的日常生活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不拍。
中山公园:在每年的春天,来看樱花的本地人外地人也随之成为了一道盛开的花景,他们都在狂拍,但我没拍。
百花苑:近些年因20几个文化名人雕像的落地开花而闻名岛城,连那些不读书不喜人文风景的新郎新娘都来拍婚礼外景,自有了雕像,我来过几次,我看他们拍照留念,我曾在许多青铜的汉白玉的花岗岩的雕像前驻足过,但我没拍。
五四广场:毫无疑问已被官方半官方以及民间共同推举为所谓的新青岛大青岛的标志符号,这处革命的红色的五月的风的地标在东部的海边很风光,大人孩子都在拍,特别是外地人。我觉得太新太火太匠气,还是不拍吧。
八大峡:栈桥海滨以西的新建海滨风景区,雾锁前海沿儿的时候,偶尔来走走,有人拍的很来劲,我总觉得这儿人工的痕迹太浓了,没兴趣拍。
啤酒城:前几届的啤酒节去狂欢过,有那么多记者发烧友酒客拍,我就哈酒得了,没跟着拍。
石老人海水浴场:以前的那股洗海澡的劲儿没了,旅游季节的气味弥漫在沙滩上和大海里,我仍是没拍。
凤凰岛金沙滩:海的那边的开发区薛家岛的这个大沙滩,极目开阔,为旅游避暑度假的快活乐园,就让那些游人泳客记者商业摄影师们猛拍狂扫的过过瘾吧。
崂山:到了青岛不去崂山,就好比到了北京不去长城一样,那是要留有遗憾的。自然风光的仰口/北九水/南九水暂不说,单就那九宫八观七十二庵的现址或遗址也该去拍拍,但我现在也只想去看看,不想拍。
那么,有人问你到底要拍什么?下面有答案。

四、不选名人故居

康有为故居[福山支路5号] 在门外那条波浪起伏的石头路上踏步N次,唯一进去看康老夫子是08年秋天的某个下午,也是因一个影展且不用买门票了才走进打量这栋漂亮的德式老建筑的。
“青山绿树、碧海蓝天,中国第一”“碧海青天,不寒不暑;绿树红瓦,可舟可车”,他的这两句名言后来被青岛人民活学活用地挂在嘴皮子上——“红瓦绿树,碧海蓝天。”
老照片新影像有的是该故居的方方面面,我不免俗也拍了,但不选。
蔡元培旧居[平原路12号] 蔡元培在青岛的名气远不如康有为大,故他的旧居也远不如康的有气势,然而,我个人还是更依赖现代一点的蔡元培的,试想,若没有蔡元培的鼎力坚顶,名牌的山东大学在青岛的诞生是不可想像的。我拍了他故居许多照片,不过,也没选。
宋庆龄故居[海阳路8号] 郑重声明,我对国母是爱戴的,我自己对她曾经住过的小洋楼感叹不一,但我没有拍照,他人拍的她的旧居光影柔和非常唯美,不过,我还是没选。
闻一多故居[鱼山路5号] 进海大溜达,与“闻一多”碰过几次头,徐立忠雕塑的富有生气,看的摸的拍的太多了,犹豫再三,拍过两下,时下闻一多的照片到处都能看到,就别选了吧。
洪深故居[福山路1号] 位于八关山麓,一座有历史的单体小洋楼,院子里常年有落叶,难见综迹脚印,不定时去过几次,只是在取景器中看过,没按快门。别人拍的,我见过一些,没什么印象,不选了。
沈从文故居[福山路3号] 紧挨着洪深故居,紧关闭着锈迹斑斑的瘦高铁栅栏式门,驻足多次,但没拍照。他人拍的照片也没大意思,再说,也不忍心去打搅生前受过大寂寞的沈从文了,不选了。
梁实秋故居[鱼山路33号] 靠“海大很近”,院门前是两条马上就要相撞的小马路,左边院墙不远是公交车站。穿过狭窄的甬道,一栋在青岛显得普普通通的老楼就在眼前。住家户很多很杂很乱,几次拿起相机始终对不上焦,不拍也好。他人送来的片子,也没大特色,继续不选。
冯沅君和陆侃如的鱼山别墅[鱼山路36号] 院子挺大,几幢小洋楼也挺美观,不知为什么,始终不来电,因此没留下一张半张的记录,看别人拍的也不上眼,所以没选。
童第周故居[鱼山路36号] 在百花苑里倒仔细地端量过精瘦矮小的童第周的青铜雕像,而在故居前,也没有拿起相机的欲望;看他人拍的故居照也不怎么得,只好不选。
束星北故居[鱼山路36号] 读了刘海军的《束星北档案》知道了这位天才的物理学家在青岛的坎坎坷坷,我竟破天荒去百花苑拍过他的雕像,这所50年代遭难前居住的精美旧居,我提不起精神拍。我倒想拍他在受到非人待遇的那些年头所住过的旧居,遗憾,没有找到,故没得选。
老舍[黄县路12号] 我常走这条巷子,12号也进去过,还上过楼,也多多少少拍过一些。当下说老舍道老舍拍老舍写老舍的人山人海,算了吧,不再选。
杨振声故居[黄县路7号] 我站在青岛河断桥上框去斜对面的7号,在寂静的上午无聊的下午温暖的傍晚都有,曾经想选一张拍的不错的做空镜头用,不过最终还是放弃,固然杨振声是文化名人并在当年的青岛干过大事且人格也满有力量。俺就不服膺风雅了,忍痛不选。
萧红萧军故居[观象一路1号] 我对萧红的文字是心疼的,爱屋及乌,我一年四季都去拍过下午照,光线柔软的不得了,按唯美至上论和沙龙主义的标准,里面片片有打眼的。然而,我还是眉头不展,你想想,萧红不在我镜头中,我费这些工夫有个屁用。再一想,倘若在我的书中也跟风使用民国时期他人拍摄的萧红,也无意义,就此,割爱不选。
王统照故居[观海二路49号] 这周边很亲切,小时候常和表弟们捉谜藏,八姨家就住在台阶下的几步远的一个大院里。近几年常带着相机来扫街,镂草打兔子也拍拍挂上牌的王统照故居。虽然王统照与青岛的关系非同一般,虽然我对这里的门门窗窗非常顺眼,为了避高攀文化名人之嫌疑,继续不选。
王统照故居[观海二路49号] 说实话,我对张玺故居很陌生,固然年轻时常从这条能听到浪声的马路上招摇过市;当然,那时还没有兴起纪念科学名人的风气;当然,那时我的人文修养还修得不到家。很抱歉,我在门前举过相机,也把故居的脸面框进了绿色的焦点,但就是没按下快门咔嚓一下。后来,看别人拍的,也愣是没吸引我的眼球,不选吧。
朱树屏故居[金口二路13号] 小楼朴素的和生前的朱树屏的为人为学一样,我常想。走过来走过去,不光因为这里幽静,不光因为这附近的一幢小洋楼里藏有芒克和俞心焦的油画。走过来,斜插入金口一路的宝山家;走过去,右拐进金口三路的老贾家。拍了一些,但鉴于许多青岛文史类的书中有了,就不选了。
赫崇本故居[鱼山路9号甲] 这条小街铺满诗意,摄影人一年到头来拍小街拐弯的院墙树木小楼及地上的“盛开”的马牙石。我拍过晒被的少妇,拍过雨中走来的一对恋人,拍过故居的门头。这条小街,很有情调,许多影展上许多人都向人们展示过。那罗嗦什么,不选。
毛汉礼故居[福山路36号] 福山路近些年已经有点不清静了,公交车来来往往的甚是嚣张。我在黄昏时分走过数次,不只为了沈从文,不只为了几幢有意味的老房子。拍下毛汉礼故居还是晚近的事,在这本草根味浓烈的书里,也觉得不贴切,不选了吧。
那么,有人问你到底选什么?请看我的镜头——

五、我的镜头不虚伪

这么拍——
熟悉的和陌生的——那些“为为人民服务的人服务”的人,不管他们俊不俊,不管他们穿戴的好不好,也不管他们高不高兴;我穷尽一切手段拍,不过主要是抓拍。
构图不均衡没关系,失焦晃焦没关系,模糊虚了没关系,而有关系的就一条——“快速转换的影像,瞬间一瞥的中断与突如其来的意外感。”
老实坦白,从物理学和生理学的某种意义上讲,我与相机天生就不对付,我先天就头晃眼球震颤手抖擞,再好的机器我也端不稳,似乎这是天意。好心人可能要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买个三脚架就是了;不好意思,别忘了,我只喜欢随时随地抓拍。
既然这样,那真的就不可救药了吗?不然,其实我反倒有那么点庆幸,庆幸我天生的这些生理缺陷,正是如此叫我意外的拍出和一般人的不一样,即便有一些大体相同的题材。
当然,最最要紧的还是相机后面的头,与我臭味相投的那几个人都这样认为。
我的35毫米的定焦头里没有虚幻没有梦境没有早就被曼瑞和达里搞乱了的超现实,我的数码小广角里只有庸常平凡的小人物和有人味的空间,无论白天黑夜无论五冬六夏,我始终匠气地在尼康小数码的绿色P挡上按下一次次的快门,并且肯定是强制关闭闪光灯。

那么选——
身边的同好发小的伙伴各种名目的同学社会中的朋友等等的照片,遥远的眼跟前的时而遗忘的时而铭记的在梦中常见的聚会,那种无所顾忌的狐朋狗友的聚会的纪念照。
这其中,有的死了,有的半死不活,有的活着和死了差不多,有的死了似乎仍活着,有的高升了,有的被打败了,有的发财了,有的落魄了,有的被招安了,有的坐怀不乱,有的还是那个熊样,有的继续同我哈酒,有的与人私奔了,有的嫁给了外国男人,有的有了二房,有的结了离离了结,有的继续打光棍。大概如此,这就是我珍藏我挑选出来的一些私人照片。
我也选了高手们的一些打眼的片子,有一般胶片的有反转片的有大画幅的有数码的,总之,这些伙计们子的东西以多重视角定格了这座况味十足的城市。
任何一座城市都是多义的,青岛也不例外,我想。
于是,我厚着脸皮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拽来,以此来丰富我的城市图书织体,好叫这本书令人眩晕,令人体味,令人怀念,令人反省。
于是,这本书在调性统一中有了音乐般的强弱对比节奏变换以及主旋与副旋的彼此呼应。
于是,书中的鬼魅光影会出其不意地闪回在某个页码的某个位置。
于是,书里的黑白利落的高反差切面犹如键盘上大字一组与小字四组之间的音高的强烈对比。

话归正传,既然是我的著作,我自己到底都选了些什么写了些什么呢?
我看还是少罗嗦别叨叨了,请有心的读者自己动手翻翻下面这些有图有文的页码吧。

是为序。

2009,8,10
选自《青岛符号续集》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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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春秋:黄埔四期张汉铎

文 / 北郭居士

   

这是现存于广州黄埔军校档案馆的张汉铎入校照片和通讯地址
  
张汉铎(1901~1984),字铁铮,又名立勉,青岛市即墨区鳌山卫街道水泊村人(原即墨二区鳌山卫镇)。出生于一个耕读之家,小时先入私塾,后又上新式学校。上世纪二十年代初期,张汉铎在即墨县立师范速成班毕业后,曾经在鳌山卫绕山河村小学任教,因为本村张氏族人闹纠纷,他无奈下愤而出走参军。1925年秋天,在国民党山东地下党的推介下,前去广东报考黄埔军校第四期。入伍后经过短期受训,期满后于1926年1月入第四期步科第一团学习,在当年的10月毕业,分配到部队担任下级见习军官。


这是广州黄埔军校研究会研究员陈玉欢在《黄埔军校第四期研究》一文中有关张汉铎的资料简介

1927年春天,由国共第一次合作的北伐拉开序幕,北伐军势如破竹,一路北上,张汉铎在历次战役中作战勇敢,带兵有方,由排长、连长至北伐结束升迁为营长,到上海“八一三”会战时,任中央嫡系部队王耀武的88师中校副团长。
1938年,在抗日正面战场武汉会战的万家岭战役中,张汉铎以国民革命军74军51师301团上校团长,配合张灵甫的305团攻打张古山,堵死了日军的退路。在这场恶战中张汉铎负伤,其部下两个营长牺牲,全团损失惨重,战后仅剩数百人。
伤愈后,张汉铎退居二线,在重庆大后方训练新兵,补给前方一线部队,直至日本投降。光复后张汉铎回南京作日俘遣返工作,由于厌倦了多年的军旅生活和反对内战,遣返日俘后回青岛闲居了两年,1947年冬天,被时任济南第二绥靖区司令、兼山东省主席的老上级王耀武请出,出任整编新三十二师三十六旅少将旅长(师级),守备济南以东的张店地区。
1948年春天,解放军山东兵团发起胶济铁路西段周张战役,张汉铎的三十六旅在周村任守备,被聂凤智的胶东九纵冒雨突袭,一举突入城内,将三十六旅全歼,张汉铎在督战中脚部受伤后被俘。在华东军区关押时期,曾经和后来被俘的王耀武会面,王耀武知悉他不久会被释放,嘱托他能照顾其家属。释放后张汉铎到达南京,登报声明退出军界,随后去了香港,曾经在香港某学校任教多年,1984年在香港去世,终年84岁。
山东报考黄埔四期的人数共有58人,现在的青岛所管辖地区,惟有即墨的张汉铎一人。张汉铎不但为青岛、即墨惟一一人,而且在四期的将军录中赫赫有名,为山东四期黄埔生的佼佼者。由于张汉铎转战南北多在外省,军旅生涯飘忽不定,由此生平事迹非常模糊,多为家乡人所不知。
与张汉铎同期毕业的黄埔四期学员,共产党方面著名人物有元帅林彪,上将肖克。国民党方面有张灵甫、李弥、阚汉骞等,这三个国军方面的中将军长,在三年内战时期都在山东带兵作战,特别是李弥的第八军和阚汉骞的五十四军,在胶东三年几乎和胶东解放军对垒始终。


1932年张汉铎在南昌任江西省地方部队教官时,黄埔同学赠送的铭文礼品瓷器,铭文为:“汉铎学长雅玩,学弟郭磊之敬赠、于洪都、一九三二年”,洪都是南昌市的旧称


位于即墨鳌山卫泊子村的张汉铎故居,青岛地铁11号线路从其故居侧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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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大妈(青岛市井人物之一)

文 / 陈力

2019-07-01 19:30

乘车去台东。一老者坐车前。
车至十九中,上三位女士,衣着鲜丽,年皆过五旬,一人一墨镜。
一女,估计看前座老人眼熟,先是端详,继而摘下墨镜,细细打量,边打量,边冒一句,大爷,你是不是在西镇巨野路×号住过?
老人答,是啊,我以前住在巨野路×号。
你是不姓吕?女士再问。
是,我姓吕。
女士声调突变,安阳来……你是不是吕爷爷,在大门口住的那个吕爷爷。
是的,我是住在大门口。你是谁?老人认不出。
我是三嫚,俺家姓张,住水龙旁边。俺娘那会常领着俺去恁家玩来。
你是胶州老张家闺女?老者问。
是啊,俺是老张家闺女。
至此,女士改称“爷爷”。
吕爷爷,你今年多大年纪?是不快一百了?
哪有,刚过九十三生日。
安阳来,了不得了,你怎么还活着?刚才上车俺就觉得你眼熟,可真不敢认你,一般人这个年纪早没了。
老人语塞,不知如何作答,轻声嗫嚅:那怎么办呢,这不还活着。
俺吕大娘呢?
老者胆怯,轻声作答:恁吕大娘九十六了。
也活着?
老人点头,不敢再语。
安阳来,恁家这些人怎么滴了,这么大岁数怎么都还活着?
满车人苦笑。
下车,与老伴言:“此大妈,青岛最不会说话者也,无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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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意想不到

文 / 胡义明

虽然来美国多次,每次都有很多感慨,但这次来,还是注意到了几个没想到。
美国中北地区的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这座只有十万余人的小镇,居然有可以起落国际航班的机场,然而其航站楼,却只有我们国内乡镇的长途汽车站的大小,意想不到吧。
小镇上,有两家超级大型的企业,一家是赫赫有名的IBM最大的一个分部。另一家就是全美顶级医院,有医护人员近四万人,名称居然叫梅奥诊所,每年接诊来自世界各地的患者就达一百五十多万,意想不到吧。
全镇有百分之六七十的居民住宅是独栋(别墅),住公寓的,是最老的人与最年轻的人,老人住的公寓最贵,月租几千至万元不等;年轻人住的公寓最便宜,月租五六百至千余元不等,意想不到吧。
十万余人的小镇居然有大型超市、商场Costco好事多、Walmart沃尔玛:JCPenney杰西潘以及多家中国、越南、韩国小超市,足见居民之购买力强劲,意想不到吧。
在此不得不说的是物价,琳琅满目的商品,最显眼的是价牌,超大黄色的,尽是标着三五至八九美元的食品,可见强劲的购买力,其实就来自于低物价,其他的如耐克、阿迪、哥伦比亚之类的运动鞋,普通款式多在二三十元,意想不到吧。
另外,还要说说枪,就赫然摆在杰西潘店面里,从三五百元的手枪到几千元的自动步枪、霰弹枪、轻机枪,应有尽有。估计占地面积几百平米,我不是军事迷,说不上各种枪的型号与生产厂家,也着实遗憾。还有各式各样的弓与弩,就不一一列举了,意想不到吧。
最后,我不得不由衷地羡慕小镇人那种平实、安宁的生活方式以及与人为善的处世态度,陌生人之间的笑脸相迎、挥手相送,真是温馨,这些,在国内很多地方也是想不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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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游记:撒哈拉大沙漠

文 / 落叶知秋

2018-05-22

2018年2月7日早晨5点半,我们团队乘大巴车从开罗出发去红海游览。由于来不及吃早餐,在车上每人发了一份面包糖果小烤肠。大家吃喝之后埃及导游“老虎”提议以家庭为单位开始演节目。于是孩子们很高兴地唱起了影视歌曲,老虎也用中文唱了一支“两只老虎”歌谣。大家报以掌声。

大巴车出了开罗后开的很快。老虎指着车窗外面的遥遥土丘说:大家看啊,那就是闻名于世、号称死亡之海的撒哈拉大沙漠!撒哈拉这个名字的的本意就是大沙漠。它形成于250万年以前,是世界上最大的沙质沙漠。什么叫做“沙质沙漠”?就是整个大沙漠没有土壤全是沙砾。它横贯非洲大陆东北部,西从大西洋沿岸开始,东至红海,北接地中海,南到苏丹草原,占非洲总面积的百分之三十二!(大家一阵惊叹,孩子们发出‘哇哇’的叫声)。它本身的总面积906万平方公里,相当于美国国土的总面积。它的气候非常恶劣,干旱酷热使绿色植被很少,而且经常有风暴。沙漠中的风暴极其可怕,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沙丘旋转流动,旅客若是遇到这种流动的沙丘必死无疑……
大家听得唏嘘不已!此时车厢内气温升高,开着的空调也变成了热风。车窗外刺眼的阳光照着连绵起伏的沙石土丘,大巴车开始进入了撒哈拉沙漠的边缘公路。路上仍然有着椰子树,番石榴树。看到不远处排列着些白色圆柱形状的高大建筑物,柱形白墙上面分布着密密的小圆孔。老虎说这是沙漠中的鸽子房,里面是鸽子的食宿处。鸽子繁殖很快,每天都有一群小鸽子孵出,一个多月后就能飞翔。鸽子房附近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椰枣林。给了我们十分钟的时间下车去洗手间。我抓紧时间去看了这片颇具规模的椰枣林——每棵树约有2~3米高,间距整齐,枝干粗壮,绿叶婆娑,但是没有看到椰枣。
大巴车行驶得很快。车窗外白热化的阳光炙烤着灰白的天空,炙烤着无边无际的漠漠黄砂滚滚土丘。天上没有鸟儿,地上没有绿色,没有任何小动物;时空中只有灰白的天空和黄沙丘伸向天边,在地平线上连成浑浊的一片,仿佛即将爆出浓烟烈火!
老虎说这片大沙漠下面埋藏着丰富的矿产资源。据勘测有石油、天然气、磷矿等。但是谁又能以天方夜谈的神力去开采呢?邻座的吴老师说既然你们埃及有这么多矿产,应该是富得流油,干嘛还有这么多骗子和乞丐呢?吴老师说:“昨天我在金字塔前刚坐下休息,拿出了一盒香烟准备取出一支点燃。来了一个埃及中年男人讨要香烟,给他一支烟不要,却把一盒烟一把夺了过去转身走了。”有人问他为什么不追赶?吴老师说一盒烟不值得。万一纠纷起来,吃亏的终是咱外地人。
来自东北家庭的女孩说“叔叔你才损失了一盒烟,我们家惨了!昨天爸妈陪我爬上金字塔拍照,爬到半山腰爸妈开始为我选景,这时来了一个埃及男人要给我们全家拍照。我们来时就被导游警告过,在埃及不要和陌生人打交道。但是这个男人指着胸前佩戴的导游证件用中文说自己是正式的导游,愿意为中国游客服务。又说你们在世界著名的金字塔景点不留下全家照,太遗憾了。我们被说动了把手机给了他。这个人真的给我们全家选取了金字塔最佳角度拍照了许多。但是拍照结束后,这个人马上变了脸向我们要钱,不要埃磅要美金要人民币。当时在半山腰四周没有人,我们的手机在他手里。爸妈只得向他说好话,我说我是学生没钱。最后爸妈给了那人二百人民币才把手机还给了我们。”
那个来自天津家庭的男孩庆幸地说:“我和爸妈正在金字塔下拍照,一个埃及男人拉着骆驼来到我身边,说只要一美元就让我骑上骆驼拍照。我真想骑上去,但爸妈说不要听他的。你上去时是一美元,下来时就不会是一美元了。我就没有骑骆驼。后来我问了那几个骑上骆驼的人,下来时都收的一百元人民币。”
满车上的人有的哈哈大笑,有的叹气抱怨,有的要国际投诉……
大巴车在加油站停了下来。导游说停车时间很短,有上洗手间的抓紧时间,从洗手间出来赶快上车,不要做任何停留。
我们下车几乎被热浪扑倒——天似蒸锅扣,地似炭火烧。人在中间烤,肥瘦无处逃。烟尘卷黄沙,酷旱无人家。炎炎黑非洲,大漠撒哈拉。
见停车场地上,一群埃及女人和孩子牵着毛驴山羊。其中一个黑纱裹头穿黑衣袍的老年胖女人分外惹眼,她牵一头黑色小毛驴,驴背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抱着一个小婴孩。傍边站着一个身穿长袖红衣裙的苗条少女……驴友相互戒告:不要理他们。我等女士们在沙丘旁边小便后迅速上了车。见那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追到车下,污脏的小尖脸上一双深陷的大眼睛仰望着车窗。我想起还有吃剩的早餐,就拿着一个面包、半根烤肠、一个橘子走下车,刚下车,那几个孩子马上围了过来,出手快的大孩子就把那点食品夺走跑了,后面的几个小孩子就在后面喊着追赶……我又上了车搜寻挎包,还有些饼干糖果小食品,我捧着这些零食匆忙下了车,刚才那几个大孩子立马伸着手迎上来,我绕过了他们,把小食品分给了几个瘦小的孩子和红衣少女。红衣少女向我颔首微笑合掌致意。我拿出手机抓拍,穿黑衣的老女人低下头转过身去。 红衣少女把头上的红围巾向后稍稍一掠,迎着镜头微微一笑。我快速照了几张后真想和少女合影,但四周没有驴友,我亦不敢把手机交付这些埃及人。这时女儿和导游站在车门口大声喊我,只得匆匆向少女挥手告别。
我作为最后一名上车者向大家道了歉。大家看到我抓拍的照片,有的羡慕,有的说她们是些骗子。我说她们绝不是骗子!是真贫穷吃不上饭的可怜人。我们国家也有很多乞丐,你给他们干粮根本不要,他们要钱,一块钱都嫌少,那种乞丐才是骗子。
车开动了。我依然想着那些抢夺食物的孩子,想着那个彬彬有礼的红衣少女:她肤色微黑暗黄,瓜子脸上一双乌黑亮丽的大眼睛饱含忧郁,即使微笑也有着凄苦——她的命运会不会像三毛写的《撒哈拉的故事》中的“娃娃新娘”?那些黑心父母为了钱竟把十岁左右的女孩养胖卖出当新娘,女童在对男人一无所知的哭泣中即为人妾,即为终身性奴。撒哈拉的“哑奴”篇描写了黑人奴隶悲惨的人生,更悲惨的是他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奴隶,从七八岁就开始伺候主人、太太以及少爷小姐。他们奴隶的命运就像《哭泣的骆驼》任人驱使、任人买卖……但愿红衣少女和那些流浪孩子们的命运不再是三毛笔下的“娃娃新娘”、“哑奴”。我默默祈祷他(她)们能有好的归宿。
英国女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说过:“女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被人爱”。在这片男人野蛮骄横、懒惰无赖的荒漠上,被当做性奴的女人们能奢望爱情吗?女人的不幸首先祸及孩子——那些贫穷孩子的一双双眼睛里已没有了真纯,只有沧桑冷漠,这是怎样的悲哀啊!
撒哈拉大沙漠——何时才能把你们人性中的沙漠变成绿洲?
芝麻,开门吧!

2018年,济南,春

原載 弘川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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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的青岛人曾以烧窑为生计

文 / 胶澳子

12/4/2019 9:49:02 PM

从现在沙子口村庄的地名命名来看,历史上这里的先民许多是烧窑为生的。
登瀛在民国之前原名就叫东窑。朝流清河方向走不远就是南窑村和东麦窑村及西麦窑村。
今日的沙子口镇名字带窑字的村庄至少有五个。
记得我小时候,青岛市民生活中谁家也离不开陶制品。常见的有:
一、砖瓦。这是建造民房必用的材料。
二、水缸。在自来水不普及的情况下是每家必备的贮水器皿。
三、泥烟筒。分红色和灰色两种。由于比铁皮烟筒便宜,用黄泥烧制的烟筒自然是家家冬天生炉子取暖首选。一般民房房顶上上的出烟口从抗腐蚀角度考虑也非选烧窑的泥制品不可。
四、尿罐和污水罐。由于那时的市区住房很多都没有上下水,农村更是不可能有。灰色的陶土尿罐就和南方的马桶一样,是每户家庭必备的用品。
五、花盆。主要分红色和灰色两种。这是至今没有退出现代人生活的并一直延续保存下来的陶土制品。
六、青岛人办丧事有摔得泥盆子的习俗。也是市民必需品。
胶澳开埠以前,浮山脚下的大窑村原先是一个以烧窑为业的村庄。民国时期的1936年改名为大尧村。中山路北端的大窑沟名字一直沿袭至今,无疑那里最早也是一座的烧窑场。可见历史上许多青岛人曾是以烧窑为生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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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几个切入点(外一篇)

文 / 阿占

12/4/2019 9:40:57 PM

大早见雪,是最忍不住尖叫的时刻。天光初放亮,尘梦乍醒的人拉开窗帘,惊呆了——上帝昨夜来过,他用雪统一了万物。那雪,密密实实地掩盖了生活的真相,只呈现平静,只昭告完美。
因为早,尚无人迹,染白的屋顶、街道、大树、残菊与垃圾箱没有被动过手脚,高低渐次,连延成一个冷香的世界。市声的嘈杂也被白色消弭了。咽咽,喈喈,是积雪滑落的声音,是枝桠断裂的声音——都是好听的声音。忽然,一只脊背上挂满雪的猫,从寂美中穿过,身形之伶俐跳脱,竟没有在雪地里留下爪印。它像上帝来访时疏漏的最后一个侍从,掉队了,迷路了,从此留了下来。
天气预报越来越周密,对于雪,人们似乎只喜欢不期而至。雪是童年的游戏,也是成人世界里的惊喜,来得越突然越好——下雪了!是朋友圈最刷屏的景象和欢唱。雪只要来,就能叫醒身体的诗意。尤其是初雪。慌乱了一年的心脏正等待着它来做保养。空中雪迹纷纷,人们开始复习仰望。
北方暴雪,画面感最强的,是将来之时的天与海。越来越暗了,人们说。只见,云一寸寸厚重起来,天一寸寸晦暗下去,海的翻卷比前一刻更有力也更残酷。我不走,站在风眼中心,好像置身三岛由纪夫的长篇巨作《丰饶之海》。书里书外,两种景象重叠了,三岛的生与死、绚烂和腐败正在放大。再看那天那海之铿铿锵锵,似有金属质感,似在合力挤压着水汽尽早成为固态,终于达到某个节点,北风骤急,雪来了——在铁灰的背景前,闪着寒光,压下来,压下来,一天一夜,一夜一天,封路封城封山,也封喉封心。这样的雪就像一场了断,决绝地,还原空白。都忘了吧。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下雪天适合约上三两好友,模拟白居易的意境,围坐在火炉前,赏雪、饮酒、吟诗、作赋,英雄不论,哪管江湖谁人。火炉没有,火锅也好。喝米酒,涮素锅,干干净净,最衬雪天的单纯。不会吟诗作赋,聊八卦侃大山也好,有一搭无一搭,最应雪天的闲散。喝到浑身煦暖脸面红灿,就移步窗前发个长呆,有鸟掠过雪的空镜头,必是黑色,巨大的翅膀在雪地里投下浅蓝的影子,徐徐前行,像时间在走动。看这雪,今晚怕是回不去了。继续喝。
雪任性。切入点无常。冬至而至是它,正月打灯是它,四月舞花还是它。尤记得2012年,惊蛰的前一天,竟是三月飞雪。那雪,一片一片地,刚好卡在冬春交接的切口,仿佛种在地下的阳光,只等温度适中,就可以蒸腾弥漫而上,使花绽放,让叶生发。2012年的惊蛰是真正的醒来——虫子们在薄薄的雪被下潜行,佩戴起残雪的晶莹,粉墨登场。

胶州湾船老大

不黑,不糙,不直接,不粗暴,就不是他船老大。海上行路,船老大须有这种霸气和匪气——撒网的时候,他目中无人。撒网的时候,他有自己的敬畏,自己的坚持。他和大海的关系,有点说不清,是母子,是病人与医生,是选中和被选,是互相供养,是修正以及完成。也因此,他的每一次收网,都是真相被撕开。
胶州湾里有数不清的船老大。那是从前。从前的鱼也更多。船老大自小学习如何在海上行走。父子出海不同船,他可以跟爷爷学,也可以跟他的伯叔或舅舅学。他的源头在岸边,他的去路,却必定在海上。胶州湾水深域扩,不冻不淤,长大以后,他一路向西,一路向东,一路向北,一路向南——他一意孤行,出了胶州湾,到更远更野的海上去,用身体丈量涌动的大漠荒原。站在风口浪尖,他扯着嗓子吼起来。置身风暴的中心,他把自己抛了出去。
就这么着,胶州湾里的老石,49岁,在海上干了30年,现在开着400马力的铁壳渔船,是同行眼里“很稳”的人——每次开海,码头上的渔船纷纷放着鞭炮驶离了,老石却没有出发的意思。因为他心里没底。在海上混了这么多年,如今海里有什么,他的问号越来越多。等别的渔船先出去,看看哪的行情好,再往哪跑也不迟。
年轻时可不一样。年轻时,出海的日子很幸福。鱼多,鱼种杂,船根本不用出去太远,涨潮的时候,在岛子周围转悠一个多小时,就能打上三四百斤,鳘鱼、鲅鱼、大黄花,都是叫得上价钱的。每年谷雨一到,海上刮两次东北大风,紧接着就是黄花鱼渔汛。夜里,老石把船开到深蓝深处,四周都是黄花鱼产卵时的鸣叫声。咕咕咕,咕咕咕,像风中的歌唱,像窃窃的私语。语句在海里冒起水泡,就是无尽的省略号。后来就不一样了。船越来越大,网越来越密,鱼越来越少。亏了几次血本之后,老石从此不打无把握之仗,来了好渔汛,出出海,否则宁肯窝着。
老石的女人在岸上搞渔家宴。其他的渔民也多是这样。被地产商看好的渔村,一个一个消失,他们所在的也列入了拆迁规划。反正已经无鱼可渔了,几代人的营生,在这代人身上转型,也是自然的规律选择。海资源少了,做啥也不会大赚了。儿子这一辈的更受不了海上的苦,幸好,他们可以住新楼了。老石的女人劝他尽早将船出手,齐心把渔家宴做大。老石不肯。在海上走惯了,决绝辞别,他会生病的。他这个活态的海上样本,哪怕耗尽一生,也愿赌服输。他已清醒地看到大海的命运,那里胜算渺茫。只是,此时和以后,不管营生如何,他都始终是一个向着大海献祭的精神流亡者。
船虽然在移动,伫立在甲板上的船老大,他的第一个黎明和第十个黎明却没有区别。为了锁定更多的参照系,他强迫自己记忆着日出日落,识别每个星座──星星生活在大海之中,就像数不清的鱼群——出海少了以后,这是老石最常做的梦。

(刊于2015年12月20日解放日报“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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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以色列(上)

文 / 叶帆

12/4/2019 9:51:58 PM

特拉维夫

清晨,天空飘着细雨,飞机降落在特拉维夫的本·古里安机场。
地接导游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姓裴,中国河南人,在以色列读书期间结识了她的以色列丈夫,婚后便居留在以色列,从事翻译与导游工作,熟知《圣经》和犹太人的故事,有这样的导游,我们幸甚。
航站楼入口的墙壁上,镶嵌着本·古里安的浮雕像,他是以色列之父,缔造了现代以色列。望着雕像,想起他在一九四八年五月十四日的那个著名的讲话:“是时候,建立一个犹太人的国家了……”于是,在这块叫做巴勒斯坦的土地上,诞生了一个蕞尔小国以色列。
人种学家有过定论,无论什么民族,一旦亡国500年,必定会被其它民族所同化,欧洲人移居美国,第二代便美国化了。中国人移居美国,到第三代就很难从他们身上闻到中国文化的气味。但惟独犹太人亡国将近2000年,分散世界各地而不被同化。犹太人居留美国八代、十代仍然是犹太人。以色列人被驱赶到世界各国二千多年不被同化,祖居地被外邦人全部占住近两千年,却能重新复兴回归,再次立国。在世界看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事实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因为这是神作的。
在人不能,在神凡事都能。
神在《圣经》里预言:“我要将以色列人从他们所到的各国收取,又从四周聚集他们,引导他们归回本地。我要使他们在那地,在以色列山上成为一国,有一王作他们众民的王。他们不再为二国,决不再分为二国。”
以色列依照《圣经》预言复国,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奇迹。
然而,建国第二天,这个“蕞尔小国”就被他的阿拉伯兄弟围攻了,被打得鼻青眼肿,危在旦夕。无论是《圣经》里的文字记载,还是现代医学的DNA验证,都确凿无误的证明,犹太人和阿拉伯人曾经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正可谓“骨肉相残”啊。危急时刻,刚刚成立不久的联合国作出决议,把这一对打红了眼的兄弟拉扯开来,让命悬一线的以色列有了一个月的喘息之机。
这一个月里,以色列人的才智发挥到了极致,他们的凝聚力也发挥到了极致,离散到世界各地的犹太人纷纷返回,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松散的民兵组织扩建成正规的作战军团。与此同时,犹太财团买到了大量二战后淘汰的武器装备,以色列国防军如虎添翼。再开战的时候,以色列陡然有了横扫千军的气势,打得阿拉伯人溃不成军。
上帝垂怜犹太人。
第一次阿以战争,不仅使立国初始的以色列站稳了脚跟,更重要的是涌现出一批懂政治、能打仗的政治家、军事家;本·古里安、希蒙·佩雷斯、梅纳赫姆·贝京、阿里埃勒·沙龙、伊扎克·拉宾、摩西·达杨……他们从战争的硝烟里走出来,登上中东纷争的大舞台,指点江山,纵横捭阖,使以色列成了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这颗铜豌豆,咯掉了若干阿拉伯人的牙齿。
以色列建国一年之后,亚洲东部诞生了一个泱泱大国,叫中华人民共和国。在此十几年前,当犹太人厄运临头的时候,世界大多数国家对犹太人关闭了国门,而中国,那时叫中华民国,却向犹太人敞开了国门,为数千个走投无路的犹太人颁发了签证,使他们逃离了纳粹的魔掌,幸免于集中营的杀戮。
十几年过去了,世界忘记了这件事情,甚至连中国人都忘记了,但是犹太人没有忘记,就在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几天之后,以色列宣布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向这个饱受战争磨难的新政权伸出了橄榄枝。可是,泱泱大国对蕞尔小国不理不睬,一头扎进了以苏联为首的共产主义阵营,并且亮出了反对犹太复国主义的旗号。这事挺尴尬的,就像中国人俚语说的那样,热脸贴了冷屁股。
犹太人没有计较,他们的血脉里,有一种和中国人如出一辙的秉性,中国人见别人落难,一定要拔刀相助,而犹太人则知恩必报。这种血脉里的性情,超越了国家意识形态,让人性恣意张扬。
在这样的背景下,两个国家的关系出现了悖论,中国一边大张旗鼓的反对犹太复国主义,一边羞羞答答的接受以色列的帮助,从国防科技到蔬菜种植,以色列尽其所能的帮助中国,这种情感很微妙,既不是“同志加兄弟”般的,也不是“用鲜血凝成的”,而是一抹微笑,坦荡而又历久弥坚的微笑。这种情谊,正在被中国大妈们纵情的享受与挥霍。
复国后的以色列,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成为一个看似动乱,但比任何民族都珍惜和捍卫和平的国家;一个沙漠覆盖三分之二,但创造了沙漠农业奇迹的国家;一个被周边国家制约、敌视,但经济发达的国家;一个想不到如此美丽、如此和平、流淌着牛奶和蜂蜜的神奇国家。
特拉维夫是一座世俗的城市,不仅世俗,而且时尚,导游说它很像中国的上海。有人问,有像北京的城市吗?导游一笑说,耶路撒冷啊,耶路撒冷就是以色列的北京。
自从1948年建国以来,特拉维夫一直是以色列的首都,好多年来,以色列的民众和国家领袖们,都有一个说不出口的意愿,如骨鲠在喉,他们十分想把耶路撒冷作为自己的首都。直到2017年圣诞节前夕,美国总统特朗普突然宣布,承认耶路撒冷是以色列的首都,并将美国大使馆从特拉维夫搬迁至耶路撒冷。
世界舆论一片哗然。
在这之前不久,特朗普曾造访耶路撒冷,他头上戴着一顶犹太人的黑色小帽,神色凝重地在哭墙前伫立良久。这该死的美国佬,莫非得到了神谕,才有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气,去趟这片别人不敢触碰的雷区。
阿拉伯世界一片抗议,连中国政府也发声谴责,说这等大事,应该坐下来商量才行,哪能任性胡来啊。其实,以色列人心里明镜似滴,商量?跟阿拉伯人商量那是与虎谋皮,哪件事情是商量出来的?这多年,以色列人算是明白了一个事理,和平是打出来的。现在,风波已渐渐平息,犹太人没有大张旗鼓的欢庆,国家元首也没有发表什么重要讲话,只是悄无声息的在国会大厦并排悬挂了以色列和美国的国旗,一切尽在不言中。
特拉维夫街头平静如仪,有些地段也车水马龙的,仔细去看,极少有名贵品牌的轿车招摇过市,倒是大公交车却是响当当的名牌货,除了沃尔沃就是奔驰。导游说,以色列太穷了,穷的没有公车。说完笑了,笑得意味深长。我们也笑了,笑得心领神会。到这样一个美丽神奇的国家旅游,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在我们下榻的旅馆,友好的以色列人,特意为我们十几个人的小旅游团挂起了中国的五星红旗。欣慰之余忽然想到,我们这是受了前朝的荫庇。

凯撒利亚

最先看到的是海,然后看到了废墟样的古堡。海是地中海,废墟就是凯撒利亚,在《圣经》和犹太史典籍里经常出现的名字。
凯撒,全名盖乌斯·尤里乌斯·凯撒,史称“凯撒大帝”,杰出的军事统帅、政治家、罗马帝国的奠基者和独裁者。“利亚”是拉丁语,是土地和地方的意思,凯撒利亚就是凯撒的土地。
凯撒利亚在地中海东岸,一座荣耀与失落之城。
地中海泛着明净的蓝色,衬托着一字排开的竞技场和半圆形歌剧院,使它们显现出一种摄人心魄的沧桑。罗马的竞技场都是圆形的,而凯撒利亚的竞技场呈长条状,长约四百米,南北走向,东面是看台,看台下就是沙滩,可以容纳3万观众。
这是一座别出心裁的建筑,它面向大海,不只有春暖花开,还有竞技战车的轰鸣声和几万人的呐喊声。参加竞技的,一定是罗马军团的士官们,看台上坐着的,除了罗马的达官贵族,一定还有附庸罗马的犹太长老们。所谓竞技,是一种不在战争状态下的战争演练,如同我们古时的围场狩猎,只是猜想不到,优胜者的奖品是什么,不会是一只镀金的奖杯吧。
似乎是那个时代的标配,大凡竞技场旁边都建有浴室,沐浴是人类的共同爱好,譬如我们的唐明皇和他的华清池。但对罗马贵族来说,浴室却是个重要的社交场所,军机大事,官员任免、经济往来,甚至儿女婚配、纳小续弦这类糗事都可以在浴室里谋划。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唐明皇跟罗马的皇帝们不同,他的华清池只跟杨贵妃享用,因此惹得唐朝诗人们翻了白眼,纷纷写诗,说三道四。
与竞技场望海而立的还有歌剧院,也是罗马风格,也是宏大雄伟,即使成了废墟,也依然惊心动魄。坐在看台上,神差鬼使的想到两个问题,在那个没有扩音设备是年代,演唱者的嗓音要何等的嘹亮,才能把歌声传到看台上,莫非古罗马的歌唱家们都像今天的帕瓦罗蒂?再一个问题是,当年他们表演的是什么?咏叹调还是杂耍?想着想着,哑然失笑,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讴歌罗马帝国和罗马皇帝的了,谄媚权贵,永远是文艺工作者的任务,尤其是在极权统治下。
从歌剧院的看台向东望去,海岬有一处古堡样的建筑,想象中,还应当有一座灯塔矗立着才对。导游说,两千年前是有一座灯塔的,毁于战火和地震了,建造它的巨型石块和硕大的罗马石柱,就在不远处的海底,已经浸泡两千年了。
说话间,一艘轮船从远处的海平线上驶过。
这里曾经是古代以色列的重要港口,公元前63年,罗马人的铁骑踏平了犹太国,从此犹太国沦为罗马帝国的一个省份。这时,一个犹太人和以东人的混血儿出现了,他叫希律,因为曾经救过凯撒大帝一命,被恩赐统治以色列全境,典籍里尊称他为“大希律王”,他把自己定于一尊,其实是罗马帝国的儿皇帝。这个大希律王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除了有远见有魄力之外,还是一位铁腕统治者,在位34年,建立起犹太国的经济秩序,发展城市建设,促进农业生产,使犹太国繁荣起来。同时,他又是一位卓越的建筑师,一生建造了二十多座熠熠生辉的建筑,凯撒利亚海边的竞技场和歌剧院,还有沉到海底的灯塔,都是他的作品,其中最负盛名的是重建后的耶路撒冷圣殿,使它再次成为犹太人的精神支柱,现存的哭墙就是它被罗马人毁掉后的遗迹。
虽然出身显赫,虽然功绩弥天,但是大希律王却有着与生俱来的缺憾和后天自铸的罪孽。他不是犹太王室成员,甚至不是纯种的犹太人,虽然娶了两个犹太王室的女人做妻子,但讲究血统的犹太人依旧不依不饶,不是赵家人,你凭什么做犹太人的王?你个篡位的杂种!我们可以受奴役,可以缴纳赋税,但是,王室的血统不能有瑕疵。
于是,犹太人中的陈胜吴广们便揭竿而起,而大希律王则开了杀戒,一口气杀了两万多犹太人。腥风血雨中,又传来一个令他惊悚的消息;伯利恒的马槽里诞生了一位救世的君主,他将带领人民走出苦难,并按照神的意愿开创美丽的天国。大希律王丧心病狂,居然下令杀掉圣城里2岁以下的婴儿。这个伟大的建筑学家,此时成了一个心智迷乱的疯子,就像《圣经》里说的那样,上帝要谁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大希律王真的疯了,他杀完了婴儿又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杀掉,然后在癫狂中悲惨的死去,据说,他被百虫噬咬而死。凯撒利亚,这座美丽的海港城市和犹太人的家园一起,陷入了不可挽救的沉沦中。昏聩的总督彼拉多把耶稣钉到十字架上之后,上帝的惩罚便接踵而来,总督彼拉多被流放赐死,在绝望疯狂中自焚而死。犹大则带着耻辱上吊自杀。而参与迫害耶稣的人和大希律王的子孙们,悉数被罗马人杀掉,宏伟的犹太圣殿被纵火焚毁。劫波灰烬里,复生的耶稣站出来,带领世人开始了艰难的跋涉。

加利利海

面积没有青岛的胶州湾大,把它叫做海,实在有些夸口的意思,正经应该叫做湖,加利利湖。这个湖坐落在戈兰高地之下,明澈的湖水,倒映着高地的主峰,十分的波光滟潋。但是,有关这个湖的前生与今世,却杂乱的像一团麻,以色列、叙利亚和约旦,都声称对加利利湖拥有主权,而且都有“自古以来”的证据。因为,这一切都归结于一个严肃的命题:水是战略物资。对一个国家而言,或许还是命脉所在。
以色列的国土面积,三分之二是沙漠,水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发生过六次大规模战争,每次战争结束,以色列的国土面积都会大出一圈,阿拉伯人打不过犹太人,仿佛是一个无法破解的魔咒。 最先摆脱这个魔咒的是埃及,几场战争下来,埃及人痛定思痛,走上了化干戈为玉帛的道路,在1979年率先与以色列签署和解协议,为以阿和平创立了一个可以效仿的样板。再后来,约旦也放弃武力,与以色列签署了和平协议,中东局势呈现出和平的趋势。为了表现对和平的诚意,以色列归还了西奈半岛,但戈兰高地和加利利湖依旧握在自己手中,就像中国成语里说的那样,未雨绸缪。
除了战略上的考量,对以色列来说,加利利湖还是一处宗教圣地,当年耶稣立教之后,加利利湖就是他传道的地方,耶稣的大弟子彼得就是湖边的渔民,他把一位粗陋的渔夫点化成位列仙班的圣徒,那是多大的功德啊。
耶稣生前是一个布道者,复活后,作为一位神祗又回到加利利湖传播福音,留下了“登山宝训”“五饼二鱼”“基督之卓”这些圣训圣迹,让一个平凡的湖泊变得神圣起来,而“神圣”本身则成了世人仰慕的意境。尽管再也没有耶稣这样的神祗诞生,可人类却创造性的发展了造神运动,将出类拔萃的政治家、诲人不倦的教育家、出神入化的军事家、思维诡异的阴阳家和杀人如麻的造反领袖,统统列为圣人,燃起香火供奉起来,他们的言论被奉为宝典,他们生活过的地方被尊为圣地,譬如井冈山,譬如延安,譬如梁家河……
我们去加利利湖的那天下午,天上下着雨,时疏时骤,湖面上阴风凛凛,登上船之后却突然雨住风停,天空中出现了一道绚烂的彩虹。那彩虹,一头跃出加利利湖,一头扎进戈兰高地,天空、山脉、湖泊被一种庄严的美丽笼罩着。栖息的海鸥也飞来了,它们围着船轻盈的飞舞着、鸣叫着,如同精灵一般。
以色列的船老大惊愕不已,得知我们是china的游客时,忙不迭的拿出五星红旗悬挂到船头,和以色列的大卫星旗一起飘扬。导游告诉说,加利利湖是世界最低的淡水湖泊,低于海平面213米。让我一下想起了儒勒·凡尔纳写的《地心游记》里的情景。导游还说,加利利湖水产丰富,《圣经》里说有153种鱼类,咱们晚餐会吃到一种叫做“彼得鱼”的罗非鱼。湖区周围是片平原,地势略显低洼,受湖水影响的缘故,冬季温暖无冰冻,年降雨量在380厘米左右,适合香蕉、橘子这些水果生长。
导游指点道,沿湖有星罗棋布的基布兹农场,所谓“基布兹”,就是共产主义与锡安主义的混合体,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具有以色列特色的乌托邦,有点像中国的“人民公社”。我的心一下揪紧了,急忙问道,他们饿死了多少人?导游笑了说,没有饿死人,他们的生活很幸福。哦,不是一回事儿。中国的“人民公社”是一个劣迹斑斑的农业组织,曾被官方描绘成通往共产主义的金桥,走上这座金桥,非但没有走进幸福,却一头扎进了死亡,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之初,在没有战争的和平年代,居然饿死了几千万人。
导游说,基布兹居民不但物质生活达到了自给自足,在精神生活和情感方面,也能自行解决自己的问题。有些基布兹里不但实行“共产”,也实行“共妻”,在这样背景下出生的孩子,不免会有心理障碍。每每碰到这种情况,犹太人的哲学家们便会翩迁而至;公元前的斐洛,中世纪的迈蒙尼德,到了近代更是数不胜数;马克思、弗洛伊德、门德尔松……他们有的留着大胡子,有的下巴刮的溜光,不管什么样的下巴,他们都有一颗睿智的大脑和闪耀光芒的哲理,这些伟大的思想像雨露样滋润进孩子们的心田,让他们有了醍醐灌顶的顿悟,然后扬起生活的风帆,去承担自己的社会责任。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去世不久的以色列作家阿摩司·奥兹,在他十四岁童年时代,因家庭缘故出走基布兹,成年之后又从基布兹走出来,他的身心没有一点阴影,穿上军装他是个好士兵,驾驶着卡梅瓦坦克,驰骋在西奈半岛和戈兰高地,参加过“六日战争”和“赎罪日战争”。走进书房他是个好学者好作家,是本·古里安大学终身教授,是著作等身的诺贝尔文学提名的大作家。在他的小说《何去何从》《我的米海尔》《乡村生活图景》里面,都留下了他对基布兹生活的美好回忆,尤其是基布兹的大婶们,她们温暖的怀抱,让这个童年丧母的孩子得到了应有的母爱。
因为行程所限,不能去参观基布兹农场,等下次。

戈兰高地

我不知道,1967年6月5日以色列军队攻打戈兰高地的时候是个怎样的天气,反正我去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多年后的一个春季。这场战争,被后世称为“六日战争”,它的具体细节,已经成为各国军事院校的教科书,而它的后果,被以色列人和阿拉伯铭记在心。
车子在山下盘旋的时候,山坡上牛羊成群绿草如茵,不知名的花儿开得十分绚烂,一派妖娆的景色。等到过了山腰,再仰望特拉法赫尔山主峰的时候,景色全变了,阴森的山风裹挟着冷雨,不知是从谷底涌动上来,还是从乌云密布的空中挥洒下来,不仅带着彻骨的寒气,而且带着粘稠的雾气。
风雨中走进四十多年前的堑壕,冷不丁的就想起一个人来,摩西·达杨,那个戴着眼罩的独眼将军,那个让埃及总统纳赛尔和以色列总理艾希科尔都头痛的刺头,那个让以色列人爱戴、被称作战神,让阿拉伯人痛恨、被骂作魔鬼的战争狂人。他给灭绝人性的战争,赋予了浪漫的想象力和艺术色彩,他把指挥部墙上那张硕大的作战地图,画成了一张超现实主义的油画,他把阿拉伯军队打得灵魂出窍。这个独眼贼回眸一笑的时候,半个阿拉伯世界都会颤抖。
1967年6月5日,当摩西·达杨得知埃及的机场布满弹坑,埃及的军机成了堆堆废铁的时候,他立刻知道,耶路撒冷古城和戈兰高地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而此时此刻,阿拉伯军队只做了两件事,溃败与祈祷,他们怎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向真主索要的和真主给与的总是相差甚远。
造化不仅捉弄人,也捉弄国家。
亿万年前,当这块高地从地平线上隆起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日后它会成为以色列和叙利亚两个国家的痛疽,引发起一次次战争,伤亡了无数条性命。因此,百度和谷歌异口同声,说它是战略要地和兵家必争之地。英国人西蒙·蒙蒂菲奥里写过一本厚重的大书《耶路撒冷三千年》,详尽的叙述了从公元前三千年开始的延绵不断的战争。阿兰人、亚述人、巴比伦人和波斯人都曾经统治过这片土地,罗马帝国和奥斯曼帝国曾经在这里耀武扬威,希腊文化和波斯文化曾经在这里大行其道,直到1967年6月5日战争爆发,这块高地又被以色列人握在手里。在暮色四合的时候,以军终于攻占了戈兰高地的主峰特拉法赫尔山,旋即便宣布停火。
戈兰高地易主,以色列全境一片欢腾,叙利亚却如遭国丧。生存还是灭亡?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结症在于戈兰高地的位置太操蛋了,历史已经证明,它在叙利亚手里的时候,以色列国无宁日,架在戈兰高地的大炮,可以随心所欲的轰击以色列的军营和村庄。现在它被以色列夺取了,只需调转炮口,叙利亚人立马就生活在阴影下了。更可怕的是,戈兰高地距离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只有一马平川的六十公里,而以色列制造的卡梅瓦主战坦克的时速恰好也是六十公里,也就是说,两袋烟或一壶茶的功夫,以色列军队就会兵临大马士革城下,这不能不叫人忌惮。
但是,自从占领了戈兰高地之后,以色列没有得蜀望陇,叙以两国相安无事,当地部分叙利亚居民居然加入了以色列国籍,原本荒芜的山上,种植了密密匝匝的橄榄树和葡萄。山坡上,随处都能见到牛群和羊群。
离堑壕不远有一处咖啡馆,在一个冷雨敲窗的时节,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望着窗外迷蒙的风雨,将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路边,有一些用废弃武器制作而成的艺术品,斑驳的锈迹似乎在向世人解说化干戈为玉帛的故事,但是,真的能“化剑为犁”吗?真的能天下太平了吗?
五十年过去了,半个世纪的风雨却没有抹去战争的痕迹,旧的战场成为遗址,新的战场又在酝酿之中,因为全世界都知道,阿拉伯人不会善罢甘休,而以色列人更是枕戈待旦,无论是“土地换和平”还是戴维营协议,甚至联合国大会作出再完美无缺的决议,都无法根除阿以之间的矛盾。或许某一天,由耶和华召集耶稣和默罕默德坐到一起,才能给这两个世界带来光明,也未可知,但眼下怎么办?
抚着湿漉漉的堑壕,望着风雨中的叙利亚,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戈兰高地还是归以色列吧。”我的话说完一个月后,美帝总统特朗普在白宫会见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时,也说过同样的话,他用的是外交辞令,宣布承认以色列对戈兰高地的主权。
特朗普这句话,让愤怒的阿拉伯青年投掷了很多石块。

杰拉什

我们越境了,从以色列来到了约旦,去拜谒两座古城。
地接导游换成一个中国小伙子,姓马,回族人,好像姓马的中国人都是回族。小伙子在约旦首都安曼大学读书,攻读阿拉伯语言学,空闲时兼职做导游,他说读完博士回国,想在外交部谋个差事。
突然想起微信里的一个帖子,说国内回教的领袖们,号召回族青年报考公务员,往国家权力机构钻营,以图获得更大的权力。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杰拉什古城遗址位于约旦北部,公元前1600年前,这里就有人居住,到公元前331年亚历山大远征时期,这里曾是罗马人安置马其顿老兵的地方,杰拉什才依照罗马建筑风格,修建起神殿和庙宇。“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杰拉什也同样,它的历史像走马灯似的,曾经被古希腊、古罗马和拜占庭、阿拉伯伍麦叶王朝和阿巴斯王朝统治过。又连遭数次大地震,后来被黄沙湮没,直到1806年被德国探险家奥里赫·贾斯比尔发现,这座在地下沉睡了近千年的古城才被发掘出来,人们把这里称为“中东的庞贝”、“罗马之外的罗马”。
历史太无情了,当年,曾经威赫一时的各路皇帝们,连一片骨渣都没留下,只有这断壁残垣还矗立着,供后人凭吊。
杰拉什的城门很巍峨,每一块巨石都透射出罗马帝国的威严,它叫哈德良凯旋门,始建于公元129年,为了迎接罗马皇帝哈德良来访,特意在原先的城门南面兴建了这座凯旋门。据说,世界各地存有多座以哈德良命名的城门,用宏伟的城门楼子来取悦皇帝,应该是一个不凡之举。中国古人曾一针见血道,“上好之,下必甚焉”。
进入哈德良门之后便是一条宽阔的大道,一侧建有阶梯式的看台,是赛马场,也是斗兽场,是古希腊人的遗存,至于当年赛马斗兽时的盛况,只能凭借想象了。赛马和斗兽,都是和平年代的战争演练,属于武备范畴,有些“居安思危”的意味。透过历史的尘埃,依稀能触摸到强大的帝国的脉搏,在怦然有力的心跳后面,隐隐有一缕不安的躁波。因此,他们又兴建了巍峨的神庙,供奉着各路神祗。
帝王们的治国方略竟然如此雷同,早在古希腊人兴建神庙之前,中国古代著名史学家左丘明先生,就在他的著作里写下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治国秘诀,完备地阐述了帝王与天地的关系,详尽地描绘出祭祀礼仪的内容与形式,甚至连献祭的烤肉都说的不厌其详。
有了武备和神庙,剩下的就是及时行乐啦,最好的去处就是歌舞场,无论古希腊、古罗马还是古埃及,他们的都城必不可少都会有歌剧院,杰拉什也不例外,它的歌剧院雄伟壮观,有着良好的回声效果,但当年的演出盛况,却只能靠想象来显现了。顺着这个线头往前捋,想起我国古代帝王们,哪一个不是蓄奴养妓,哪一个不是笙歌曼舞,外国帝王们也不会例外吧,只是——他们豢养的歌舞伎团体叫什么?歌舞团还是文工团?
继承极权最好的典范是我们的邻国,他们那里出了个“宇宙伟人”,他也搞武备,导弹核弹搞得风生水起,还起了个名字叫先军政治。他也建神庙,让全国人民膜拜,供奉的不是别家的神祗,而是自家的爹爷,神庙叫太阳宫。然后豢养了好几个文工团,自产自销歌舞节目,别人看来无趣,他却搞得来劲。
世界上没有哪个歌剧院能使用两千年,杰拉什的歌剧院做到了,它除了让人凭吊之外,每年还在这里举办杰拉什音乐节,据说盛况空前。
歌剧院下面?是椭圆形广场,它最初建于公元1世纪,规模相当于90m*80米,广场四周,64根爱奥尼克石柱依然如琴弦一样整齐矗立着,周围建有边廊供人行走。广场中原本有2个祭坛一个喷泉,如今已不见踪迹。现在广场中心的石柱,是现代人后立起来的,为每年一度的音乐节燃放烟火使用。
从椭圆形广场望去,漫坡上有一处神庙遗址,叫“阿尔狄尼斯庙”,又叫月亮和狩猎女神庙,这是一个令人伤感的地方,有一个同样叫人伤感的故事;
女神的丈夫被一个恶神陷害,施计封在一个大火球里,他能看见外面,但外面的人看不见他。那个恶神骗女神说,这个大火球会给百姓带来灾难,让她以神力去除害。女神信以为真,搭弓射箭,她的丈夫在火球里拼命呼喊她的名字,但是她听不见、看不到。狩猎女神百发百中,一箭射中火球,火焰顿时熄灭了,而自己的丈夫也死在了自己手中。
当女神抱着自己丈夫痛不欲生的时候,那个心地阴暗的恶神却抬头看了看天空,哼哼哈哈道,啊,今天的天气……
女神安葬了丈夫,从此她把自己幽闭在这座庙宇里,再不迈出半步,给世界留下了一个凄美的故事。因了这个故事,这座冰冷残破的遗迹陡然有了温润的体感。扼腕之余让我们警醒,神里有恶鬼,膜拜需谨慎。
抚摸斑驳的石壁,心里戚戚然,想对女神说点什么,说节哀顺变,太俗。劝她改嫁,又太扯淡。真的是无话可说,因为在她身上发生的悲剧,到现在还在发生,人间的欺诈像瘟疫一样四处蔓延。
回程的路上得知,就在我踯躅女神庙的时候,景区的小贩诈骗了同团游客四十美刀。罢了罢了,不说也罢。(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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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与风情——读长篇小说《百年大集》

文 / 杜帝

12/4/2019 9:50:01 PM

青岛作家胡保凯写的长篇小说《百年大集》(作家出版社,2019年7月第一版,韩嘉川作序)面世后,《文艺报》《光明日报》《山东文学》《青岛日报》等刊发了一些评论和介绍文章,天津广播电台和青岛台也做了连播。改编电视连续剧亦在紧锣密鼓运作之中。
我在这之前已经看完了《百年大集》,对后来发生的反响和评价,早有预料,感觉顺理成章,实至名归。民间有高手,好作品难以埋没。
《百年大集》首先是故事讲得好,情节环环相扣,令人欲罢不能。作者几乎在每一章的结尾,都设置悬念,多处留有伏笔。
只要你翻开前两章,很容易被故事抓住,剑拔弩张,山雨欲来,或者峰回路转,起死回生。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具有古典小说“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承前启后、吊人胃口之效。
要知道,在一个集市的背景下,何况除了极个别改动,绝大多数都是真实的名称,甚至大集周边的每一条道路,滨河路、九水路、京口路、书院路、向阳路、峰山路、中防商街……还有崂山百货、北方国贸、维客,后来的苏宁、利群、乐客等等,都严丝合缝。在这个难以虚构的环境里,胡保凯把故事编的那么耐看,不能不说作者下了功夫。
全书总共20万字,60回,你看这些篇目,都是四个字,提纲挈领,抓人眼球。“一夜破产”“初到李村”“江湖恩仇”“因祸得福”“将计就计”“以身相许”“釜底抽薪”“大集搬迁”“落井下石”“笑泯恩仇”“电商疑云”……成语的翻新和灵活多用,从篇目也能看出故事脉络,情节的起伏跌宕。
李德信经历了敲诈、栽赃、械斗、色诱、众叛亲离和围追堵截,最后差点倒下,一个有地域和时代特点的人物站起来了。

小说的时代感特强,背景就在当下,苏宁,京东,易购,那么多的电商,那么多的代购,指头一点,划掉了一片一片的实体店。
集市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小说直面现实,主人翁李德信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作者写到了李德信的儿子李小白搞起了电商,两代人走了完全不同的路,这是时代必然,我们看到了作者的敏锐和高度,我们谁也回避不了时代大潮的冲击,从这个意义上说,《百年大集》既是历史回顾,也是与现实同步的记录。
李村大集迁址,是伤筋动骨的大手术,百年大集一直在河道上,平时干涸的河床成了天然的集市,起初规模不大,固定摊位也少,到了改开数年后急剧扩展,人们的生活逐步富裕,李村大集扩充数倍,洪水一来造成损失或伤亡,那是大概率事件,还有火灾,老鼠苍蝇垃圾,食品卫生难以保证,大集的整体迁移在所难免,可以说“成也河床,败也河床”,成在创造了巨大的经济效益,败在无法抵御自然水火,一场山洪,造成倾家荡产的不在少数。这也是李村大集的地域特征。
《百年大集》没有回避矛盾,在后几章重点写了洪水和迁移,传奇里散发着强烈的现实意味。
其次是人物塑造。
作者把笔触探到了人物人性复杂的深处,对人物性格的把握,颇动了番心思。事在人为,人因事显。同行业间的倾轧,暗处下绊子告密揭发,还有亲兄弟成了商业对头……的确,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李德信从最底层开始打拼,给亲戚摊位值夜班打更,租小摊位卖廉价灯具,与工商所所长、大款、能人、地头蛇等交往,在大集扩展中承包新建摊位,抓住机遇发展壮大,成为大集之王。
不足的是,作品有的人物稍具脸谱化,例如区委书记朱静安,从第40回出现,微服私访李村大集,书记面目英俊,敬业睿智,体恤民情,完全是高大上的完美人物。
当然,篇幅有限的情况下不一定面面俱到,但真实和可信,才能可敬,才能使读者产生不由自主的感染力。

一般的评论习惯唱赞歌,这里好那里好,最后蜻蜓点水提点意见,作者和评论者皆大欢喜。我之所以在前面就提出批评,也是打破套路,提出意见供作者参考。
小说里很多人物的性格走向经得起推敲,那些同行竞争,勾心斗角,落井下石,包括亲人间的猜疑、决裂、破镜重圆等等,有时候就是某个关键人物的几句话,天使与魔鬼,也许就在一念之间。故事进展没有拖泥带水。
对此我深有体会,身边几十年的哥们,也许因为哪句话,哪件事儿,突然就产生了隔阂,冷淡了,甚至翻脸不接触了,有的还放了狠话。友情的小船说翻就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作为小说,在细致揣摩人物、安排情节走向上,胡保凯能把握住关键,画龙点睛,一剑封喉。
唯如此,人性的简单与复杂,坚强与脆弱,才能在《百年大集》里有了活灵活现的演绎。
区委书记在发展电商的动员大会上,热情邀请李德信说几句话,李德信竟然冷冷地说:我对电商不感兴趣!
台下一片哗然。
这样写自有人物内在的逻辑,也营造了波澜。
李德信病危时留下遗嘱,家里财产绝不给儿子李小白,结果儿子在他床头一跪,李德信马上心软了,毕竟是亲生的,他改变主意,决定把财产留给孩子。
长篇故事快结束时,李德信差点破产,吐血住院,一代从大集摊位起家的枭雄,被风起云涌的电商打败了,虽然作者留了光明的尾巴,但只有与时代同步,顺势而为,与时俱进,才是现实中企业家唯一的出路。
第三是细节的处理。
对家乡的爱,对历史悠久大集的爱,字里行间流淌,且有描写的动感和画面感,情感和技术的自然交融。

且看胡宝凯写黎明时的李村大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河床上开始有人布置摊位,动作非常轻柔,仿佛是在稻田里插秧,为的是避免打扰周围还在沉睡的人们。天空还是漆黑一片,只是夹杂着跳跃的星星点点,是手电筒,还有嘎斯灯。摊位与摊位之间没有争吵,来得早了的不会跨越边界,非常小心非常特意地给邻居预留出位置。仿佛有一种默契,仿佛有一种规则,就像下围棋,或者玩俄罗斯方块。渐渐地,又是五花八门的,一个点变成了一条线,一条线然后织成了一块布。”
如果对市场不熟悉,观察不到位,断然写不出这么细腻的场景,如此温馨的过程。
还有心理的描写,文笔形象到位,你看这一段:
李德信知道,他已经退到了破产的悬崖边上,现在只剩下时间问题,到时候哪怕只有一个人,过来找他退房租,或者大家伙儿站在他面前,一齐朝他吆喝一声——撤店!那呼出的气流会让他摔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租赁户呼出的气流会让李德信摔下悬崖,这种表述,秀外慧中,形象和动感俱佳。
我发现的毛病也不少。例如作者有时候把描写或叙述句变成了结论句,好像是怕读者不明白,越俎代庖,降低了小说的美感。
“小白正与德福通着电话,小白弯着身子,对德福言听计从。”
弯着身子可以,“言听计从”是怎么来的?看不见的心理,作者不必下定语,你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要给读者空间,给人物空间。
“只是那位爱耍计俩的大佬,在李德信的感化下早已金盆洗手,远离了江湖,而李德福反倒变成了披着羊皮的狼。”
如果那位大佬“爱耍计俩”,李德福是“披着羊皮的狼”,我的意见,最好在情节和细节里呈现。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兴起的西方现代派文学,其中显著的标志就是“客观”,记得80年代初我和一帮发狂喜欢西方现代派文学的哥们,经常一起讨论,对格里耶的长篇小说《橡皮》印象很深,谢颐城说一条街道竟然写了20多页,格里耶就是在心理和视觉上让你疲倦和厌恶,就像主人翁厌恶他的生活。我很自然地想到了意识流,布鲁姆肠道的蠕动。
周立武还是孙一?提到《橡皮》里竟然没有一个形容词。
那时候我们写诗,把“好像”“比如”一类衔接词儿全部删除,可能有些矫枉过正。
不过,民间传奇的菜肴不一定适合现代派的胃,胡保凯用传统表述描画李村大集,恐怕也是量体裁衣。正如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与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绝不仅是表述手法的不同,题材内容当然也是原因。
无论如何,我认为叙述尽可能的客观,作品会增加弹性和张力,也是对读者的一种尊重。
我发现很多作家逞强好胜,或是不明白其中的美学技术,颐指气使,指点江山,容易出力不讨好。不能说胡宝凯百密一疏,他的叙述风格通俗易懂,也非常适合广播,很难设想那些长篇评书如果选了现代派作品,听众是不是会如坠五里雾中。过分凝练也不一定讨好,看你的追求了。
《百年大集》的题目不错,有历史沧桑感,但本书主要内容是1994年李德信出关东,从哈尔滨闯青岛写起的,满打满算20年时间,时间纵向深度有欠缺。
可能青岛百年的历史资料少,李村大集的崛起,最明显就在改革开放的这几十年间,也是作者最熟悉的一段时间,情有可原。
小说的后几章节奏突然加快,有些地方粗糙,感觉作者在匆匆忙忙做结,风格基调与前面稍有裂隙,也是美中不足吧。
书里有一段话,是作者借区委书记朱静安的口说的:
你看,不管是什么商品,它只要是拉到了大集上,哪怕是一只兔子,一条狗,一根旧的鱼竿,一辆二手的自行车,都可以放到大集上来卖。这就是大集的包容啊,有容乃大;大集是兼收并蓄,不择细流,来者各取所需。咱们的大集在城乡结合部,既有城市的现代范儿,也带着乡村朴实气息。
是的,有人类就有贸易,人类也离不开贸易,尽管贸易的形式有变化,买卖的本质永远不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百年大集》已经延续了百年,它的生命力依然健在,特别是融合新的技术后,必然会拓宽大集渠道,扩大贸易能力,造福城市和社会。
2019.11.13.于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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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墓被掘经过

文 / 北冥有鱼

2009-04-10 23:22:08


象耳山,还真有点像一个大耳朵,康有为墓地就在耳朵眼的位置

1927年3月31日,康有为猝死于青岛“天游堂”。门人根据其本人的意愿,将其葬于青岛李村象耳山,吕振文撰书墓铭。其后于1943年又重新进行安葬。
文革时,坟墓遭掘,他的颅骨还被栓上绳子游街,游完街,康氏的头颅被送进“青岛市造反有理展览会”,展览标签上写的是:“中国最大的保皇派康有为的狗头”。展览结束,康氏颅骨无人过问,幸得博物馆的王集钦先生悄悄收进木箱,文革后重修康墓时,方得将康氏颅骨收殓安葬。
一个偶然机会,我认识了参加掘墓的两位当事人,并就康有为墓被掘一事进行了一番谈话,下面便是根据当时的谈话整理的记录。对重复及与主题无关的谈话有删节。


高维爱(左)、王元海两位老先生

时间:2005年3月6日
地点:青岛市李沧区浮山路天下客酒店
人物:
高维爱,男,69岁,李沧区浮山街道办事处河南村居民
王元海,男,67岁,李沧区浮山街道办事处河南村居民
张立地,男,笔者的亲戚,是他介绍我认识了上面两位。

笔者:抽烟,今天麻烦了,想听听挖康有为墓的事。
张:刚才俺两个上去了看了看,李沧区还立了一个碑那儿。
笔者:当时怎么想到去参加挖墓?


康有为墓地原址就在左手房子和正面绿山墙之间

高:当时俺在(枣儿山)下边打石头,我当时在哪儿领着,他们去跟俺借锹,那是五中的王××,我说“不借”,那时学生乱糟糟的,给俺横(扔)了上哪去找,他说那嫩快去帮帮忙吧,把康有为的坟给起开,我说,起它干什么?他说大汉奸怎么地的,最后,我和王万海撼(拿)着锹就上去了。
王:借锹?那天他们上大队找人(帮忙),大队说人都在山上,五十八中那会还是青岛五中,小孩就这么高下,如今小学也比他们高,X他娘,撼(拿)着小镢,守着个大坟子刨吧。
笔者:他们把外边刨开了?
王:哪儿,没刨(开),咱懂这个事,碑就是树在脚这头,我说你们先别刨了,别着急。俺两个是扛着锹,拿着大锤、板子锤上去的。


该碑的位置就是康有为1927年下葬的地方,1943年迁到碑后墙的里面

高:上去那个围墙就已经拆了一多半了,我说王万海,咱两个把这个碑给摇倒就行了,俺两个使两杆锹这么一杠,哎,就错开了,我说,看怎么样,是门吧,一踹就看着一条缝了,再他们就说,“中了,用绳子拉倒就行了,他们还拿着绳子,拉,有个地橛在压着,拉不到,就说揭揭吧,用锹那么一揭,揭起这么一块,用绳拉倒了,那个门很宽,一米多。
王:碑是我搭了两扎瓦,那些老师招(扶)着把地橛揭开,把碑放倒的。
笔者:那个坟子很大?
高:它上边堆得很高,四周还有那么一块小墙。
笔者:碑有多高?
高:和我站起来差不多,下边还有个座。坟一起开,从门就可以进去。(画图)这是坟子,是个圆的,周围有一圈挡土墙。
高:整个面积是不小,从门一进去,他就在这儿趄(躺)着,正好搁开一个棺材。
王:放倒以后我说“就顺这儿找行了”,jin嫩妈,一共就那么厚薄的土,出来了,是一个大理石的圆碑,这么宽下的圆碑。
笔者:还有一个圆碑?
王:就是碑里边一个堵门的,是个半圆的。门上边有这么一块大石头,上边写着“国学大师”大石头上字刻得相当宽,字还是老字。
笔者:是谁领着去的?多少人?
高:当时去的学生不少。
王:是青岛五中的学生,还去了好几个老师。
笔者:是哪几个老师领着?
高:我就想着有个王××。
王:有王××去来?我忘了。
高:王××领着么,他领着去的。
笔者:王××是谁?
张:五中的音乐老师,造反派的头。
王:我记不清了,我光想着有个大个子,颧骨挺高的。
张:如果这样应该是姓陶,陶××,他那时候是个头,东海人,我那个时候在上学,去年五十八中聚会他还来过,我看见他来,他教过我,再应该还有李××,他那个时候在学校里。
笔者:五中当时是高中还是初中?
张:高中初中都有。
笔者:那是什么时间?
王:不是1966就是1967年,大概。
笔者:估计是反四旧的时候?破四旧是1966年8-9月份,看见什么砸什么。
王:还真有些忘了。
高:当时挺暖和的,当时草都是青的。
王:多数是1967年春天。(此处老人的记忆有错误,挖康有为墓的时间,经考证是1966年8月)
高:你说说从他身上拿出的东西。
王:他身上东西都是我拿出来的。
高:当时他的头滚下来了,滚在地下。
笔者:头掉下来了?
王:哪了,没有,没有!
高:奥,是你给拨拉下来的?
王:是我拿锨给端出来的。
高:反正是掉在地下的,学生捞不着进,就俺两个进去的。
笔者:里边很高?
高:反正我站着顶不着顶,这个门在这了,头朝东,碑在脚这儿,脚里头有块青石座,上边刻着几个字,青石碑上有两套衣裳。
笔者:石碑?棺材上?
高:坟里边,从头这边过去,有一个客厅,有一个小石桌子,两个板凳,一把铅壶。
王:他那个材(棺材)是杉木的,是带关子的。
笔者:什么是关子?
王:就是材天(棺材盖)带着老婆脚(斜插口),卡上后一推非劈拿不开。
笔者:资料上说,康有为1927年死后,在1943年又修过一次坟。
王:他人是烂在现在这个坟子(即1943年重新埋葬的坟)。
笔者:原来那个坟子是什么样的?
王:原来是用钢筋水泥在地下打的,在他这个坟子的西北面,又迁了一次,往东南迁了一次。
高:不对,你弄错了,是往北,是从西南边起到这边来的,我还在它下边洗脚来……
张:今天我们去的情况,是现在这边还有一段挡土墙,有一个弧,在它的西南边,李沧区立了一个碑,后边写着1927年,东边海尔还盖了一个房子,在李沧区的碑和挡土墙之间,还新垒了一道墙,西边还盖了一些房子。


李沧区2002年立碑的背面

高:这就是老地方,我还下去洗脚来。
张:就是说,立碑的地方是1927年,后边有挡土墙的地方是1943年重新迁坟后的地方。
高、王:对。
笔者:当年还去挖1927年这个坟来?
高:没有,当时是个水泥坑。
王:听说1943年是从北京下来的一个老头,把藤子椅子绑上两根棍,抬着去的,当时就在这个路口,河底有一个坡道,西面有一个老窦家,开了一个饭店,从北京下来的老头就在这儿住着,老是两个人抬着,上去踩的地理,踩在这儿。43年从下边挪在上边。他的人是在上边烂的,为什么说是在上边烂的,因为把材拿开看看,底下的土都发黑了,所以证明他当时在下边尸体没烂,是移到上边后烂的。他这个地理是重踩的,正东正西向。


康有为墓1943年迁到此处,所留残垣为原墓地后面的挡土墙


原来的墓地已经被附近村庄的故人占据

高:和下边的坟向是一样。
王:他穿着上朝的马褂,大花的,相当结实,在里边色很好,一拿出来叫风一凑喽(吹),色就像些尿旮拉(渍)似的。
王:他腰里一边一个荷包。
笔者:是装烟的那种?
王:不是,它是那种香荷包,我来画个样式你看,荷包相当漂亮。
高:俺两个在哪儿全身都给他翻遍了。
笔者:害不害怕?
张:那会20来岁,怕什么。
王:这就是荷包的样式,有一些翅翅,相当漂亮。
笔者:是绸子的?
王:是,这么大小,下边丝的。
笔者:里边是什么东西?
王:没打开看,当时年轻咱不懂,回来后老段问我,说可能是麝香,防腐的。
笔者:有多大?
王:侈侈着这么大,一面一个。他的手是生丝包的,攥着捶。
张:(向笔者)你不好记一记?开始进坟这个过程。
笔者:我这边录着音呢。
王:手是攥着的,生丝包着,是金黄色,回来后老段问道我,“可能有金条!”我说,“金条什么样?”那会咱不懂,他说,“稀薄,可能比在胳膊弯这个地方,要不为什么要用生丝缠着?”这是老段说的。可咱没找着。当时有一个老师说,“操他娘,康有为,穷光蛋。”
他们从他的右手里边拔拉出一个小银子,手里边攥着的,当时咱们不好意思,“左手金右手银么,”他们拿出来就不再弄了,正好有个小孩拿着一把镰,我说我给你找找看,我就用这张镰把他的左手给捣开了,丝很结实,捣开后,我说,你看看,从里边拿出一个金币,就象现在的五分钱那么大,拿出来给他们看,有个老师说上边写着印度字,这个我忘不了。
再就是一把金锁,挂在脖子上。
张:不是说还有一串珠子?
王:那是翠的,都散了。
高:是从他身上拾出来的,像个小苞米粒似的。
王:那把金锁是象现在小孩戴的那种,里边带着个翅,上边写着日本敬送,拿出这把金锁来,他(康有为)才倒了霉了,五中那些人带着墨汁子、笔,把材天抬在北面。
笔者:把棺材抬出来?
高:里边很宽头(绰)。
王:那个材已经张了(散了),在材天上写了“康有为大汉奸”,这把金锁上边写着日本敬送,这个我没忘了。
笔者:标语是写在棺材上?
王:就是,再就是一个玉石牌,白的,七八公分宽。
高:这个是不是在脚底那个石座那儿,那些衣裳那儿,我给它拿出来的。
王:不是,就在胸脯那儿,是我拿出来的,长方的。
笔者:上边刻没刻字?
王:没有,再就是脖子上戴了一串翠,最大的直径2公分左右,一个小起一个。为什么我忘不了呢,他们有一个(老师)不懂,拿着看看,“X他娘”!啪齐扔在盘子了,托着盘子的老师是个胖子,双眼皮,个不高,托着一个白长方瓷盘子,他说,“完了完了”,怎么说完了呢,他说,“这种东西怕惊,一惊就完了,”就是一串珠子,下边的锁口是扁的,水红色的,两公分长的一个穗子。
笔者:是不是散了?
王:散了。
张:那个上朝的衣服,顶带花翎的他没穿着?穿的是一般的衣裳?
王:当官的一般也不穿,上朝的就是上朝穿的。他上朝的黄马褂是叠着放在肚子上,里边穿的呢,按照旧社会的说法叫“玄春”,就是青色的,有些小花,很结实。他那个衣裳我是拿着锨从这边一叠,又从那边一叠,接着用锨从下边除了一锨,除在外边,一点东西没掉,全部都在里边,拿出来了,他那个送老的衣裳就是这个玄春,他的上朝的衣裳就在脚旁边叠着。
笔者:一套?
高:还有帽子。
张:那个顶带花翎,游街我看见来。
王:帽子我忘了。
高:帽子是叫那个王××拿出去的。
笔者:什么帽子?
高:那个帽子带着翅,一边这么长的翅,忽闪忽闪的,顶上有个笆瘩,后边有没有缨我还没注意。
张:有缨。
笔者:什么样的缨?
张:就是鸡毛,就是清朝当官的戴得那种,根据级别。
王:帽子我忘了,一点记忆没有了。材天是不是老师们帮着拿出来的?
高:学生们是没捞着进去,老师就让俺两个进去的。
王:再里边的东西全部是我给拿出来的,头一根毛没掉,头发全部捆在骨头上。
笔者:白的头发?
王:不,全是黄的,就象现在染的黄头发,金黄色,是我把头给拿出来的。
张:昨天你给我说了个镌砖?
王:镌砖现在找着了吧?
笔者:什么叫镌砖?
王:镌砖是在寿材最后头那个地方顶着,在(棺)材里边。早了以前老百姓没有东西是用两个青砖粘起来上边刻着年月,子女,站着用,用脚跐着。他这个很好,相当漂亮,是个青石的,两公分多货,上边刻着字,是红的字,用水一冲,就象才写的,崭新。写着他的闺女、儿、我记硬了,闺女儿是六个,几个儿我忘了,我记硬了有个康同壁,再哪些都忘了。
笔者:你说他墓还有个客厅?
王:在头的南面,坟是东西向,这是头,这是脚,拐出一个小屋子,也没垒,里边什么也没有。
高:有,一个石头桌,一个铅酒壶,四个铅杯子。
笔者:石桌是和真的那么大小?
高:小,石头的小方桌,顶多五十公分,一边一个石头凳,团团的。
王:我没有印象了,我给他拿的东西是一把金锁、一串珠子、再拿出一个金币来,左手金嘛。
高:还有一把铅壶。
笔者:是不是还有一套衣服?
高:还有一个你想没想着?就在脚里边那个石碑上,摞着一摞衣裳,顶上搁着一个帽子,还有一个玉带,这么宽,就象现在唱戏的,这不是你拿的?
王:我没拿。
高:把里边的东西拿出来咱俩就出来了,不知哪个老师,把玉带那么一弄,啪的一声开了,然后想收起来,收也收不成原状来了。
笔者:还有玉带扎着这么一套衣服?
王:就是上朝的衣服,在国外讲死了后上朝的衣服都不穿在身上,死了以后就是穿着自己平常穿的衣裳,就是玄春,带小花的那种衣裳。上朝的就叠这了叠着。真好,那种衣裳很结实,都是丝的。
高:当时那条黄的马褂,一抖擞,崭新,但马上就不行了,变色了,一见风就变色了。
笔者:拿出的这些东西到哪去了,叫谁拿去了?
高:都叫五中,那些老师,使筐抬回去了。
王:那块镌砖,去年还是前年我看见报纸报道了,张进家他那个大儿叫什么来,他那个儿送给市博物馆了。
张:那个镌砖怎么能叫他检了去。
王:没有要的,横(扔)了。
高:再那个坟叫人家扒了,有十三根石条,还有那些大厚砖,都没了。
王:当时从碑哪儿打开,从门哪儿下去,其他地方都没动,后来不知道都叫谁给挖了。
笔者:坟子的直径有多少?
高:也就五六米左右。
王:不能有,最起码里净有两米半多,棺材旁边都闪着这么大一块,棺材的下边都垫着砖,一边是六块,三十多公分,把棺材一拿就看见地上发黑了。(尸体)在上边(原来的墓地)没烂,在下边烂了。
笔者:棺材没烂?
高:烂了,两边帮都烂了,材天都压在他身上了。
王:康有为个不高,没有我高。
笔者:有一米六几?
王:一米六多点,为什么知道,我拿出一块骨头来,说看看有没有我高?摸摸骨觫,比着那块骨头量量,把张文亮给笑的。
我把衣裳给他伸开,找出金子来之后,在他的胸口窝我拿那些珠子,就像花椒似的,有一个找不着了。以后老段说,这些珠子是真的珠子,珠子大的不值钱,咱当时年轻不懂。
笔者:一个找不着了?不是一串珠子吗?
王:这是珠子,不是翠,在胸口窝哪儿,四五个。
高:五个,在我手了看就是五个,你给王××往手里一递,漏在哪儿,少了一个。
笔者:这些珠子多大?
高:比豆仁小。
王:基本上像个大绿豆,像红小豆差不多,不大。
笔者:什么颜色?
高:带点绿吧?
王:什么色忘了,刚拿出来。
笔者:五个珠子?是干什么的?
王:可能是保尸的,不烂。
笔者:是散着放的?
王:就是搁在衣裳上,我在迭起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掉,在外边伸开的。
笔者:一共几套衣服?
高:寿衣是穿着的,一套上朝的衣服是用玉带扎着,连帽子放在脚里头,还有身上一套是盖在肚子上的。
王:帽子我一点印象也没了。
张:绝对有个帽子,带花翎的。
高:大概是你把铅壶什么的给挑出来的?就在这空档,人家把脚里边的那个石碑给拿出来了。
王:真忘了。
笔者:那些东西都弄到哪去了?
王:当天接着就开始游街了,上午挖的坟,下午就开始游街了。
张:我想着是从大桥这儿,就是老桥,现在叫书院路,往下游。
王:用个小翻斗车推着。
高:再俺就走了,游了好几天。
王:王培炎叫人来叫,说叫咱回去照个相,我说去嫩娘了个庇,必得和个坟子照,掉时气。
再后来,就不知道了,说什么的都有了,这个那个的,(意思我们拿了东西)他娘的。


1985年迁移到浮山脚下的康有为墓地,坟墓中只埋着他的颅骨,右边的墓碑便是原先在象耳山被推倒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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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姐

文 / 陈力

12/4/2019 9:41:25 PM

那年,我们在沂蒙山的秋天里相识,那时的我们还年轻。我,一个飘落异乡的青岛知青,你们,一对携幼女在山村里落户的城里医生,相近的人生轨迹使萍水相逢的我们,似乎心有戚戚,有同病相怜抱团取暖的味道。我们经常见面,三个多月的短暂时光,而今40多年过去了,我会在秋风萧瑟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忆起沂蒙山,梦里无数次地蹚过那条清清洌洌的橡子河,走进那个小山村。霞姐的说话声,宛在耳边。
当年我的处境很差,是一个山里的矿井收留了我。我每天干着沉重的体力活,和那些憨厚的山里人一起拉炭、烧结、清渣,日子单调而艰辛。
终日汗水淋淋的劳作我能抗住,清水煮菜、红芋煎饼的清苦生活我也能应付,可年轻的我却难以熬过终日无人交流的寂寞时光,那是精神上的煎熬啊!贫瘠的山村养育了乡亲们山一般的沉默,在沉寂的大山面前,我的精神几近崩溃。我渴望情感的交流,精神的沟通。于是山乡里每个暮色的降临就成了我隐隐的期盼,到霞姐家里去!霞姐是青岛的远房亲戚给我介绍认识的。 我踩着收工的钟声,跑进山下枣林,摇响辘轳提井水,冰凉的井水为我冲洗掉了满身泥汗和疲惫。沿着崎岖山路,走过橡子河石桥,几乎每个傍晚,我都是跑着回“家”的。你们将自己的两间平房慷慨的让我一间,那间屋子就是我的新家。当我兴致勃勃地赶回家时,霞姐,你们早把晚饭准备好了。如今想想,炕桌上的饭菜是简单的,可每个晚上,我都如同赴了一次盛宴,何况还有那明晃晃的罩子灯,还有“劈劈啪啪”的炉火,还有你脸上总带着的温暖的笑。
夜里,荒凉僻静的沂蒙山没一点声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民早早地睡了。可在你们的屋子里,我们和附近联中的几个知青,都能变着法子从无聊的生活里,挤榨出一些星星点点的甜滋味来自娱自乐。如同没见过城里的火车一样,山里的老乡根本就不晓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黄色歌曲。因此,我们可以放开嗓子吼“三套车”,吼“五哥放羊”“山楂树”……吼累了,我们就静静地坐在墙边的木凳上听霞姐弹琵琶,每逢这个时候,我们就把油灯的捻子拨得很小,忽闪忽闪的灯影里,霞姐,你轻巧熟练的弹奏着,旋律和音符在房间里跳跃,叮叮当当。屋子里,劣质香烟的辣嗓子味到处弥漫,人的影子也夸张地在墙上来回飘动。
那些年,沂蒙山里的医疗条件很差,医生很少,大夫炙手可热。在沂蒙山的小路上,经常会见到滑稽却有些苦涩的画面:身穿黑粗布衣褂的山里汉子,诚惶诚恐地推着山里特有的独轮车艰难而行,车的一边,坐着穿白大褂的大夫,为了保持平衡,车的另一侧则放着一快挺大的石头。被请去看病的的大夫,到了病人家第一件事就是先吃几个煮好的荷包蛋,然后才去给病人诊治。山里贫穷的老乡,不论多么艰难窘迫也不敢怠慢大夫。
可同样是医生的霞姐,而且是从省里大医院来的,却从不摆架子,即便是偏僻的山村,也是有求必应,随叫随到,穿一双胶鞋走在路上,坚决不坐老乡的独轮车,乡亲们对霞姐充满敬意。
深秋的一天,我下乡所在的队办小工厂,筛石子的电机坏了,厂长让我和一个姓孙的小伙子去新店子村拉回另外已经修好的电机。新店子离我们村有40多里路。我俩揣几张煎饼,盘算路上快点走,傍晚前就赶回来了。谁知沂蒙山的路是那样难走,曲曲弯弯,上坡下坡,路上还布满凸起的石块,我们推着独轮车磕磕绊绊,到了新店子,天已经黑了下来,我们丝毫不敢耽搁,装上电机就走。
深秋的山风寒冷刺骨,路上见不着人影,连树都没有几棵。车子上的两个电机栓不牢靠,走一段就需要停下来加固一番。人越来越累,没走出多远,肚子里的几个煎饼就消化完了,咕噜咕噜开始直叫唤。因为累和饿,脸上直冒虚汗,两条腿哆哆嗦嗦,最后连说话的劲也没了。踉踉跄跄赶到村子已经是半夜。村工厂早下班没人了,小孙只好随我到霞姐家对付一晚。那些天霞姐的丈夫去县医院开会,家里只有她和孩子。霞姐问:“你们上哪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没吃饭吧?”
“上新店子了,路上没有卖吃的。”我小声回答,为半夜吵醒她内疚。
“先进屋歇着,我马上给你们做点饭吃。”
一会儿,霞姐一手抱着一床被,另一只手拿着挂面,边点煤油炉子边说,“家里没别的,只有这点挂面了。”
如今的年轻人绝不会知道,当时的挂面在沂蒙山的份量。那是物资极度匮乏稀缺的70年代,挂面是霞姐从省城带回来给孩子的,只有碰到孩子生病不舒服时,才能吃一点。
热气腾腾的一盆挂面驱走了我们满身的寒气和劳累。那天深夜,我端着碗,泪水禁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小孙也哭了,他悄悄问我,霞姐是你亲姐姐吗?
我当然也忘不了1975年的那个元旦。我们几个流落他乡的知青无处可去,霞姐把我们请到了她家里。“迎新年了,再苦,咱也庆贺一下。”霞姐早早地张罗,从供销社借来了汽灯,提前把屋子里的炉子烧得红红的,进了屋就让人满身温暖。屋子里斜拉着几根麻绳,麻绳上挂着十几张红红绿绿的小纸条,每张纸条上都写着一个谜语。霞姐为新年晚会准备了那么多好吃的,满满一大盘炸花生米,一大盘炒黄豆芽,还有萝卜丸子,猪肉炖粉条。我们猜谜行令,喝酒唱歌。在那个荒凉贫瘠的小山村里,度过了一个一辈子难忘的元旦之夜。
霞姐,后来我才知道,你强颜欢笑的背后,有多少辛酸!元旦过后没几天,你们夫妻间大吵了一场,后来才知道,原因是姐夫为你多管闲事,当时公社医院条件很差,房间破旧,窗户玻璃几乎都是破的,挡不住寒风。初冬时节,躺在医院的病号寒冷难捱,霞姐心里不忍,找来一堆输液瓶子,回家点上炉子烧开水,一瓶子一瓶子的灌满,给医院里的病人送去。姐夫嫌她不顾家里多管闲事,两口子为此好打一场。
霞姐病倒了。接连好几天我们都没见到霞姐。慢慢知道了一些关于你们夫妻之间的消息,原来,你那位平日不苟言笑的丈夫曾是一位院校的学生头儿,在他造反走红的年代追求你,你是一个学术权威的女儿,你和姐夫的家庭、经历、志趣迥然各异,也许是历史的误会,你们才结合在一起。我们当时年轻,不谙人情世故,也不好意思去过问你们家庭间的纠纷。
一天厂里停电,我躺在被窝里享受着难得的清净。突然,隔壁的墙被“啪啪”的拍响了,仔细听听,墙那边隐隐传来悠扬的歌声。那是平日里我们喜欢听的电影“闪闪的红星”里的主题歌。我知道,霞姐的病好多了。
我起来去你们屋里取开水。进门看到虚弱的你正依在床上,摆弄一些照片。不知道你从哪里翻出那么多照片,大大小小的堆放在炕桌上。你慢慢翻着,看着,指着照片告诉我这是谁谁,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和弟弟。从那天起,我才知道了一些你平日不愿提及事情,也大致了解了你的家庭和婚姻。
春节临近的时候,我接到了知青办的招工通知。从此我与沂蒙山怅然作别,离开了霞姐。告别后的日子里,偶尔有一些关于沂蒙山的消息传来,你和丈夫分居了,你们离婚了,你们先后都调回了原来的城市了……
时过境迁,几十年过去,我们慢慢失去了联系。
此刻,窗外刮起了秋风了,啊,我又想起了沂蒙山,想起了我非亲非故却难以忘却的霞姐,一别40多年,霞姐,你过得还好吗?

原載 杜帝语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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