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叶帆
12/31/2019 8:30:14 PM
社会工作者王研究先生精神抖擞的走在街上,身心之间,涌动着一种妙不可言的亢奋。街上店铺林立,人群熙攘,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使王研究十分感动。他想,坐在办公室里写的那些文章,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纯粹是闭门造车。要研究社会问题,要写社会论文,就应该把写字桌搬到街上,在一家商店旁边,或者干脆放到公共汽车站的候车棚里。那样,写出来的文章,一定会充满浓郁的现代气息。
象很多有身份的人一样,王研究的兜里也揣着名片,他的名字后面写着一个职称,叫研究员。很多人对这个职称感到纳闷,当代生活里,人们崇尚的是经理、厂长,或者其他叫人肃然起敬的称号,研究员算什么。
王研究研究的领域是社会比较,比较这个东西在生活中太常见啦,譬如,沿海地区和内陆地区的比较,发达地区和贫困地区的比较。小事上也有比较,例如,这家餐馆的鱼香肉丝同那家饭店的鱼香肉丝比较,张三的发型与李四发型的比较。王研究的比较是高层次的,他要从比较中发现问题,找出普遍性和规律性,然后加以研究,用于指导社会发展。
王研究在街上走了很长时间,喉咙里有些干渴,他抬头看看太阳,太阳象一颗明亮的火球悬在空中。王研究想,太阳真怪,隔着人那么远,却能让人觉得热。而自己的写字桌靠暖气那么近,冬天却冷的要命。王研究再一想,不能去研究这些事情,那是别的研究员的事情,他的当务之急是要找一杯啤酒。
王研究转过一个街角,马上发现了一个啤酒馆,看见啤酒馆之后,他就一下愣住了。有一个人在啤酒馆那儿撒尿。其实,王研究见过人撒尿,他吃惊的不是那个人在撒尿,而是撒尿那个人身旁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道:禁止随地大小便。
王研究一时有些发懵,不知道如何进行比较。的确无法比较,在王研究从事的领域里,从来没有碰到关于当街撒尿的课题,那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而且,还带着猥琐意味。两千多年前,一个叫孔子的社会工作者,曾经站在一棵杏树下,对他的学生们说,你们要记住,非礼无行,这是做人的准则。就这一句话,让士子们身体力行,也让市井们铭心刻骨。从那以后,似乎没有人再蒙昧的象狗和鸭子那样走到哪儿尿到哪儿,真的没有,汗牛充栋的史籍里,没有一笔记载古人撒尿的事。
人呵,究竟怎么了。王研究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想,怎么会没有廉耻了呢。
王研究正想着的时候,那人撒完了尿,把家伙一抖就揣进裤裆,顺手摸出大哥大,吆三喝四说起来,手上的镏子在阳光里泛着辉煌。王研究纵横了半天,又斟酌了很久,怎么也无法比较下去,忙乱中他记起四个字,在心里道:沐猴而冠。
喉咙不再干渴,王研究先生重新走到街上,他认为有必要在今后的文章中呼唤道德,让良知和修养与文明同步而行,这是他的责任,社会工作者的责任。
城市中有喧闹,也有僻静,这条街就很清静。王研究走着走着,一道门就向他洞开了,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说,先生进来玩玩吧。王研究立刻敏锐起来,他知道碰到什么事情了,但他处惊不乱,问那妖艳的小姐道,你会背《长恨歌》吗。人家小姐便一脸茫然,长恨歌是什么东西。王研究露出了诲人不倦的本色,他告诉人家小姐,在唐代时候,秦淮河上的歌妓只要能背得下《长恨歌》,身价便高,否则便无人问津。王研究循循善诱道,回去背吧,姑娘,那是必休课。
那道门关上之后,王研究依然兴致勃勃,因为他发现前面一条马路被掘开了,挖的七零八落,报纸上管这叫“拉链马路”。是啊,王研究想,为什么总要这样挖来挖去呢,为什么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一些问题呢。
王研究在挖开的马路上站下,他想,解决社会问题能一劳永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