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史晨
1/30/2020 1:07:00 PM
金乡，这是战士王杰的故乡。当年我在金乡县医院外科实习时，碰到一位哭笑不得的病号，让我记忆深刻。
社员王某，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着实劳累辛苦，结果只记5个工分5分钱，不满！收工回家后将锄头靠在院墙边，突然发现家中的公鸡正飞到晒麦子的芦席上偷食，甚怒！立即挥手驱赶，不料公鸡飞窜起来将锄头碰倒，恰好砸在盛水的陶罐上，陶罐立刻碎成几片，暴怒！王某不再追鸡，而是用脚狠狠地朝破陶罐跺去。他可能觉得反正陶罐已经破碎，索性来个完全彻底。他万万没有想到，作用力多大反作用力也就多大，破陶片像刀子一样，将他的跟腱切断，鲜血流淌一地，急诊入院。
我在手术台上，一边用8号丝线为他的跟腱8字缝合，一边想这连环伤真不应该发生。假如我碰上这事，我肯定不会愚蠢地再补上一脚，可遇上类似的事情，会不会一错再错呢？
我还联想到另一位病号亓某，他刚刚离婚心烦意乱，楼上邻居在家高调播放音乐，震得楼板嗡嗡响，害得他深夜不能睡眠，于是开窗呼喊阻止，楼上却置若罔。他忍无可忍怒火中烧，拿起挑水的扁担捣向天花板，楼上仍然置之不理，他更怒！频频上捣天花板，墙皮哗哗落下一大片。警告奏效了，楼上停止了音响，亓某也疲乏地倒在床上。正想美美地睡个好觉，忽然感到下身火辣辣地疼痛，仔细一看，天啊！裤裆破碎，裤裆里面血肉模糊。原来这挑水扁担两头都有铁钩，又是作用力的缘故，下面挑水铁钩钓了金龟，他自己把阴囊勾了个稀巴烂。
老亓自伤，当然自己花钱看病，又缝合又换药又遭罪，大老爷们后悔不及。冲动是魔鬼，此话一点不假啊！
精神病院的病人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我实在佩服日日夜夜在那里工作的医护人员，要忍受精神折磨，要忍受无端的打骂，他们的的确确称得上白衣天使。
济宁代庄精神病院很有名。“1754”“1754”，一个病人不停地念叨着这组数字，起初医生护士都不知是什么意思，可病人白天黑夜不断重复，用药也不见效果。后来得知，病人是一家化工厂工人，因车间发生爆炸事故，他受惊吓而患病，病后就时时刻刻重复着“1754”。原来他是学习电影“平原游击队”的打更人，人家是喊“平安无事喽！”，他说的却是“一切无事”！密码破解了，对症治疗见效，病人病情也就逐渐缓解了。
济南精神病院内有一患者，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一接触就知道来自部队大院。她精神不正常的表现更是奇特，专门到厕所偷吃大便，家属日夜防范不及，无奈送来精神病院。
我是实习大夫，曾当面问她，为什么要吃大便？
“那是种最好吃的东西！”她用甜美的京腔回答我，态度坦诚无邪，这更让医生心痛。
当时正逢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毛泽东思想是战胜一切的伟大武器”，住院治病也得活学活用。医护人员给女孩办学习班，让她背诵毛主席语录，“要斗私批修”，狠斗私字一闪念。既然大便是最好吃的东西，你就不能自私地自己吃，你应关心天下的亿万劳苦大众。幸好这“灵魂深处闹革命”没起到作用，不然她不吃大便了，每时每刻都让给别人吃，病房里岂不更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