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新世界(外两首)

诗 / 萧联强

10/6/2020 7:07:27 PM

我闻到了刺鼻的油漆味道
我知道世界被粉刷一新
最不起眼的地方都被打扫了
我们呆呆的坐在世界里
拿惊恐的眼睛打量着一切
你瘦弱的小手紧紧抓住了我
我知道我们无法深夜出逃
惨白的笑地挂在你的脸上
象雪花一样苍白没有生气
当时你讨好的朝世界努了努嘴
然后又躲到我的背后藏起来
拿眼怯怯的打量着周围一切
周遭面无表情的打量着我们
虚假的跟我们打着哈哈
用力在我们头上弹着响指
然后意味深长的拿眼睛瞪着我们
你当时被尖锐的疼痛刺得大哭
我知道崭新的世界在哈哈大笑
看着狼狈不堪的你 还有我

小城之春

广场庄严的钟声敲响
唱诗班的孩子轻轻祈祷
暗影偷偷躲到教堂背后
白玉兰悄然在正午绽放
教堂的金顶把我们照亮
远行的航船汽笛鸣响
白帆点点慢慢靠岸
小城的冰雪正在消融
我看到人们登上码头
大声呼唤着我们的乳名
那时我们刚睁开眼睛
我看到了洋红的屋顶
在太阳下象一面旗帜
猩红的在春阳下燃烧
你穿着雪白的裙装远远跑来
手里挥动着彩蝶般的手帕
欢快的脚步拍打着海滩
欢快的鼓点敲打着我的心
那时我刚从昏迷中醒来
六颗流弹打穿了我的胸膛

对岸

对岸幽秘妖冶深不可测
我就站在渡头东
鸟儿纷纷投向她的怀抱
然后谜一样消失
我看到了她朝我的浅笑
里面有摄人魂魄的魔力
我知道自己已近天涯
她在轻轻呼唤我的乳名
她肌肤的香气和着血腥气
暴雨般向我袭来
我木呐的站在那里
象看另一个人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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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缘

文 / 张白波

10/6/2020 7:03:53 PM

张白波,青岛人,版画家。曾任教于青岛六中。青岛画院副院长,一级美术师。曾获中国版画成就最高奖“鲁迅版画奖”。作品《载月归》《新月》分别获第六、七届全国美展银奖和铜奖,《小岛晨》《穿过栅栏》获第九、十二届全国版画展优秀奖和铜奖。

学弹琵琶,已经是文化大革命中的事了。

文革初期激烈的政治骚乱之后,是逍遥。没有任何理想,没有任何期盼,谁也不知道国家、民族走向哪里,谁也不知道自己将走向哪里——一片茫然。在那个大家都没有欲望、没有诱惑、没有前途、没有责任,只想着躲避灾难的时代里,好像反而一切都变得很轻松了(当然,政治投机者、政治野心家除外)。每个人都有充分的理由什么都不干,只要不触动政治,好像干什么又都可以。于是我学弹琵琶并动手制作了一个琵琶。

学生时代我就喜欢器乐,中国的弹拨乐器,什么三弦、阮、柳琴、秦琴、月琴等我都玩过,就是没玩过琵琶。主要是没有乐器,没机会接触。那年头民间很难见到琵琶,会弹的人很少,所以对琵琶一直怀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向往。

终于机会来了。

大约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那段时间单身、经常在同学家玩。同班最要好的同学之一黄佳厚,也是当年九中乐队的成员,他正在学琵琶。太好了。

于是我千方百计找乐器,终于辗转从渔业公司业余宣传队那里借到了一个非常廉价的琵琶,虽然音色不佳,但是能用。同时,通过同学又认识了市歌舞团乐队的琵琶演奏员桑君。大约那时候桑君就是全市的琵琶高手了,毕竟是干专业的嘛。我们很快成为朋友,于是就开始了学琵琶的历程。

一个人能作自己非常想作的事是很幸福的。琵琶是我神往已久的乐器。无论是白居易的“大弦小弦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精微描述,还是敦煌壁画上反弹琵琶的优美舞姿;还有那《十面埋伏》的壮烈雄奇,《春江花月夜》的典雅幽远,早就使我对琵琶怀有一种神秘的美感。今朝琵琶在手,可以亲手抚弄了,能不兴奋吗?

琵琶真美。

琵琶只有四根弦,但却有着复杂的指法技巧。古往今来,作为民族音乐的主要乐器,琵琶积淀了丰厚的艺术内涵,其音乐语汇的丰富和艺术表现力的强度都为其他弹拨乐器所不及,可以说琵琶是中国弹拨乐的顶级乐器。琵琶弹奏很难学,好在我有其他的民族弹拨乐演奏基础,入门倒也不难。于是就怀抱琵琶不遮面地天天练呀——反正没别的事可干嘛。

与演奏其他弹拨乐器不同,弹琵琶须十指并用。别的技巧不说,单说右手,最基础的基本功就是“轮”,四个手指依次向外弹拨同一根弦,然后拇指向上一挑,这五次触弦时间须间隔均匀,力度一样,如此连续重复下去,均匀地弹奏出一个连续的音程,要达到分不出五指的区别才合标准。轮指看起来简单,可练好真不容易,就这一基本功,我不仅在琴上练,且时不时地扯着衣襟演练或空手五指翻花旋转。识者知我在练习琵琶指法,不知者以为半身不遂在活动筋骨是也。这时,我将琵琶的传统曲谱文武“十三大套”全部精心抄在了一个自制的大本子上。能弹不能弹且不说,单就说拥有这些曲谱,让我的本子里藏着这么多美好的旋律,而且这些旋律与我有关,就是一种满足。

学习器乐往往都需要“童子功”,从小学习,心手并用,方能掌握高难度技巧。在我这把年纪,显然已经来不及从头开始一步一步练起了——要是循序渐进,那得练到何时!于是遵从伟大领袖毛主席的革命教导,“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吧。化而用之,就是在弹奏正曲的过程中同时练基本功,遇上什么技巧就顺便练这种技巧,妄求演奏和基本功在最经济的意义上获得“双丰收”。

于是我先弹《春江》(这是“春江花月夜”的简称,只有行内人才这么说啊)——这是文曲,那旋律何其优美典雅、从容委婉,像一幅古代山水画轴;我又弹《阳春白雪》——这是武曲,清脆跳荡、舒畅迂回,像激越欢快的溪泉流水;我弹《塞上曲》——幽怨悱恻,沉郁苍凉,仿佛在与古人怅然交流;我还弹《彝族舞曲》——让那悠长的引子,婀娜的舞姿,朦胧的夜色,缠绵的恋情随着揉弦和半轮在胸怀中缓缓流淌……,这些曲子我都敢弹。每只曲子里总有一些最优美最抒情的段落,我就先在这些地方下功夫。我自认为还有一定的艺术修养和乐感悟性,虽然手头的技巧跟不上,可心里有了,“得意而忘形” 、“未成曲调先有情” ,依然可以自我陶醉着。我自知力不从心,每只曲子就只弹那些优美的慢板旋律部分,一旦碰到快节奏、难度大的地方,特别是华彩乐段,断定是弹不下去、练不出来的,就放弃,不难为自己。至于武曲大套,像“十面埋伏”“霸王卸甲”之类,则只能望曲兴叹,不敢问津了。

借人家的琴总是要还的。正学在兴头上没了乐器怎么办?当时在中山路环球乐器店挂着一个最便宜的琵琶也要186元,在那年代,这可是个大额数字,是我整整半年的工资。想想半年不吃不喝不养家,去买一件乐器玩,那等于是患精神病!不可思议!

但我实在太想有一件琵琶了。

怎么办?自己动手做吧。

那年头,木头是稀罕物资,更不要说是特殊木料了,遇到的第一个大难题就是找材料。事情就怕有心人,功到自然成。同事大曹的亲戚在纺织配件厂当“革委会主任”,他们那里生产纺机錠子需要购进特种圆木,我就从他那里选了一棵很粗的槭树圆木,在轨道锯上锯出两块8厘米厚的宽板。这种木料材质很硬,且木纹甚好,据说小提琴的背板就用这种木料,虽比不上花梨红木,但可用。当时搞了两块,是怕万一一块做坏了,另一块好替补使用。

新料怕裂,回来后立即在两头断面上封了蜡,放在鱼池子里压上重物浸泡。泡了一段时间后要捞出来晾,晾一阵子再泡,反复几次须投出木浆来,木料才能定性,否则将来做出的东西要变形的。泡的差不多了,要干透才能使用。按说自然“风干”,最好,可那得几年功夫,谁能等得及。于是就冒险把木头就放在学校茶炉边烘着——得十分当心,须天天翻看,就怕干裂,若有一点裂纹就全完了。最后直烘到感觉干透了为止。事后想起来木头竟然没有裂,真是幸运!

这只是琴的背板料,还有面板料是梧桐木的,弦轴是紫檀的,“相”是牛角的,“品”和“扶手”是竹的……,各种料都得下功夫去找,不容易啊!记得当时拜托在屠宰厂工作的朋友想办法搞牛角,结果他没听明白,搞来一只大牛蹄子(牛脚),晚上在灯下打开,黑乎乎的,毛毛的,把在场的人吓了一大跳。

再说图纸,哪有图纸!借了别人的琴画出形状,定出尺寸“临摹”就是了。当时我住在学校宿舍,白天“革命”晚上就做琴。在地下室的木工房里,借用宋师傅的工具,一切自己动手。先用锯锯出大样,再用斧头剁出大形,凭着眼力和感觉,用扁铲一点点修整找正,最后锉光,呈一瓢形。外形差不多了,就挖内腔。内腔什么样?腔壁有多厚?不知道,凭感觉挖吧。一点点凿,一点点铲,没有任何机械帮助,完全用最简单最原始的工具,完全凭籍体力劳动,完全靠成功的愿望来支撑着,真是艰难啊!背板做成了,用木刻刀刻出凹边,裁出口,要装面板。面板要研缝拼接,接缝要刨得极精细,用热的骨胶快速粘合才行,这可是技术含量很高的活。然而这一切,我竟然都做到了。

外观还好说,内部结构呢?不可能把人家的东西打开看,没有任何人可以请教,没有任何技术资料。按常识这种发音箱当有音柱,我知道小提琴就有,可以从琴的F孔看到。可琵琶的音柱什么样,按在什么位置谁也不知道。没办法,我就反复在人家的琴上敲,听声音的虚实,再计算泛音的尺寸,凭着浅陋的物理知识来揣测判断音柱的位置。就这样,硬是把琴体做出来了。

说实在,直到四十年后的今天,我也没见过琵琶内部的结构是怎样,不知道音柱的位置应当在哪里。刚刚在互联网上查了查,才得知琴腔内应有两条横的音梁和三个音柱。呜呼哀哉!当时我怎么可能知道!一板之隔竟造成这么大的失误,这是历史的遗憾和悲哀啊。

至于琴上的附件弦轴、相、品和扶手等也都一一做出来了,都是手工细细打磨成的,地道而精美。不知道的东西没法做,凡是看得见的东西凭我的巧手和耐心会做得很好。那弦轴制作得十分规范精致,六棱带槽的紫檀轴顶端镶有黄羊木片和骨片,现在拿出来看,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是我亲手作的。当时工具极简陋,连个电钻都没有,琴头上插轴的那八个斜度微妙的洞竟然是用掏炉子的铁“火勾子”烧红了烙穿,再用小锉剉成的。现在想想,我是用倒退了几千年的原始工艺在苦苦制作啊,唏嘘不已!我为自己的专注和耐心感到骄傲,同时又不禁伤感。

琴,终于做好了,大约历时近两年吧。外观样式、油漆、色泽都很好。琵琶的琴头上都镶有一个很漂亮的传统纹样,我有不少的画画朋友在“贝雕工艺品厂”工作,可以请他们帮忙磨制一个精美的贝雕纹样配件,但是,——我实在没有耐心了,先用着,装饰以后再说吧。

终于有自己的琴了。

这个琵琶配上弦就可以弹了,弹起来,还不错,是琵琶的音色,只是声音稍闷了一点,可能是内腔挖得不够,背板厚了,另外毕竟内部结构有缺陷嘛。

做琴时,我曾经幻想:等哪一天有了自己的房子,月色中,我会在二楼凉台上抱琴弹奏,就弹《春江花月夜》。“夕阳箫鼓”“枫荻秋声”“洄澜泊岸”“渔舟唱晚”“欸乃归舟”——一节一节地款款而弹,琴声苍脆悠扬。我想,定然会有人在路旁驻足倾听……

我没有实现这个梦境,因为多年都没有住房,更不用说是有自己的带凉台的房子。再说,琴做好后,弹琴的兴致也大减了。不久,我把精心抄录的琵琶曲谱都送给了妹妹白珊,因为她弹的很快就比我好了。

我始终没有登台演奏过,因为我从来也没能练出一首完整的曲子,但是我并不遗憾。今生今世曾经怀抱过琵琶,曾经在琴弦上徜徉于悠远漫妙的音乐意境中,曾经能在几段旋律里与古人心韵幽会过,于我就很满足了。

2006年夏

附记

琵琶,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结。事隔近40年后,我创作了一幅拓彩版画《唐诗—白居易•琵琶行》。

我在这幅作品里表现着——江水茫茫,荻花瑟瑟,月光迷离,美人初现。江面波纹,犹如琵琶“轮指”的连绵轻柔,苇叶错落,恰似琵琶弹挑的奔突跳荡。

沉浮于波光水色的诗句文字,驶入江心月下的小舟琴女,痕迹起伏之间,画里、画外的光影若实若虚,——既拓印出独特的版画趣味,更营造出意蕴无尽的美妙诗意。

也许,这就是我那未了的琵琶缘。

2015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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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中秋乡居

文 / 学周

10/6/2020 6:52:02 PM

这是八月十八的月亮,饭后,月亮初升,隔着树丛,很壮观。手机还是拍不出眼睛看到的样子,有图有真相,聊胜于无吧。

庚子中秋那天晚上,云遮雾罩,没见到圆月,一家人饭后各捧着手机看各自感兴趣的信息,人离得很近,却无话可说。在炕上的母亲感慨着回忆自己小时候一家人分吃月饼的陈年旧事,那时月饼是稀罕物。 而今还是一家人分吃一块月饼,月饼竟成了负担。父亲原来的习惯是吃晚饭就上炕睡觉,因为等赶回来过节的孙子,破例看了回电视,直到孙子进了家门吃上饭,他才去睡觉。

这是鸡叫头遍时月亮,睡得早,醒的也早。拉开窗帘,但见,天空晴爽,月朗星明,满园清辉…… ​​​

即兴——
天将拂晓,霜露乃凝。
月流素波,星明气澄。
清辉满院,莹然如冰。
万籁俱寂,鸡鸣虫应。
云聚云散,造物大能。
良夜如此,何论废兴。 ​​​
此情此景,萌发诗情。
匆匆写就,以记心境。

日出东方,令人欣喜,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自主感谢造物主,“从晨曦初现,你就有清晨的甘露。”“他使草生长,给六畜吃,使菜蔬发长,供给人用,使人从地里能得食物。”

玉米成熟了,等待着收货,越过玉米地看日出,看到的是希望的田野和丰收的景象。

即景——
兴味晓来浓,不须问所欲。
独怜野菊花,映日述心曲。
棉花白似雪,几多汗水浇。

过去村民收入主要靠种棉花,种棉花是一件苦差事,费工费力,从种上到收货,一刻不得闲,如今村民基本不种了,只要少数人在场院闲地种上一点,倒成了怀旧的风景。

院子外面的辣椒红透了,却失去了辣味,这几棵辣椒还没熟的时候,辣得厉害,原本想熟了可以炸辣椒油的,可是不成想辣椒成了甜椒。父亲和弟弟分析来分析去,不明其意,觉得是村里收拾卫生喷洒除草剂所致。现在很多东西都不是从前的味道了,看来农药的发明是双刃剑,有些药物的使用知识是需要培训的,否则会伤及无辜。

邻居家的老屋倒塌了好几年了,几根石柱撑着残存的土墙,每次回乡看到这一幕都会伤感。故乡已不复昔日,很多东西就像这栋老屋,已经坍塌了……

这次回乡,赶上村里修路,说是上级出了钱,村里也筹了些,要求硬化村路,这总是一项建设,值得庆贺,建设总比破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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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沧桑忆九中(一)

文 / 张白波

7/23/2020 10:23:09 PM

寄语:百廿礼贤,又逢庚子。我愿透过对自己60多年前那段学历的追忆,来让当今的学子一窥那个时代的校园生态,感受那一段不可复制的历史沧桑。

今年,母校青岛九中已经120岁了。

礼贤-青岛九中,见证着青岛市开埠建置的百年沧桑,见证着这个城市的教育历史。百年名校,成全了多少代莘莘学子渴求知识的愿望,又培养造就了多少堪称国家栋梁的精英人才,我们庆幸曾经就读这所名校,也为母校的一百二十年荣光倍感骄傲。

2017年,由于位于原上海路的老校区难以扩容发展,遂迁入青岛西海岸黄岛区新校址。

新校区地域开阔,建筑巍峨,设备齐全现代,校容倍增,百年名校犹如脱胎换骨,焕发着雄健的青春活力。新校我去过几次,作为老校友我不禁感慨万千,既为母校的新生喜悦,又为往昔的母校叹惋。当我敲击键盘写这篇文字时,感觉就像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半个多世纪前就读青岛九中时的许多美好的记忆碎片,在脑际飘荡,渐渐勾连成一幅幅美丽的图画,温馨而甜蜜。母校,牵动着一个沧桑老者的眷恋情怀。

60多年前,1956—1962年就读青岛九中,是我一生的最终学历,印象特别深刻。在那个不平静的年代,学习生活纷乱而又多彩,不仅长知识还滋养了自己的气质情怀,埋下了从艺的种子,以至最后走上了教师和画家的道路。

述说我的学生时代,对于今天年轻的学子来说,已是遥远的传说,未必感兴趣,但对于我的同龄或年龄相近的学友来说,一定会唤起记忆,会乐于一起重温母校那些美好的过去。

于是,我愿多花一点篇幅,让我,也许是这篇文集里的老学兄了,多叨叨几句。我觉得,我不来述说,怕不会再有人去翻检青岛九中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段历史了。我愿透过对自己那段学历的追忆,来让当今的学子一窥那个时代的校园生态,感受一段不可复制的历史沧桑。

美丽校园

由德国人尉礼贤建于1900年的礼贤书院,1903年落址于上海路,1952年改为青岛市第九中学,是青岛市建校最早的名校。可能是源于西方的文化基因吧,学校拥有一片很大的花园,这在全市的学校里是极为罕见的。我上学的时候,花园还在。

早在礼贤时代,校门开在上海路。紧挨着上海路小学(前尚德小学)的校门,进门要登上高高的40多级台阶,直接进入白果树院。1956年我上初中的时候,校门已改在城阳路上,紧挨着当时的市立中医院门口。九中校门正冲着一间由汽车屋改建的早点铺,2个潍坊老乡打火烧、炸油条、卖甜沫,上初一的时候我常常在那里每次花不到1毛钱来吃早点。

1958年前青岛九中城阳路校门,门左为传达室。

老校门不宽,一进校门左手一间下沉的小屋是传达室,向前走10多米右手是一间存放自行车的简易车棚,再向前走20多米就是我们大家熟悉的,直到现在还保留着的“礼贤楼”了(外观已经改造)。礼贤楼由德国校长尉礼贤建于1902年,木结构加砖砌,前面两排楼梯,走廊的两端上下是木架玻璃大窗通透的房间,楼内加阁楼是三层,外墙蓝白相间(裸露的木架为蓝绿色,墙为白色),很漂亮,很有德国的建筑风味。

在礼贤楼前面,东南从校园城阳路墙根算起,西北拐到上海路木栅栏墙内,沿着上海路一直向北,直通到临近上海路小学处,这一大片地方(现在的运动场位置及进门路面以北),就是当年学校的花园区。

多么大的一片花园,多么美丽的校园啊!独具特色。

起初,这个花园是校长的私家花园,学生是不能进去的。我上学的时候,学校早就改天换地了,但花园还基本是原来的风貌。礼贤楼前路边直到鲁迅礼堂后面这一大片仍然是圈着的,里面满是花木,特别记得里面有当年从德国引进的一种月季花,据说是全国独一无二的品种。这个花园名称叫“米丘林植物园”,显然是当年一切迷信追崇苏联的表现,生物老师和花匠曲本荣师傅有钥匙,可以开门带学生进去。靠上海路小学那一段花园有玻璃温室,还有莲花水池,学校的花园全由花匠曲师傅管理。

初中我们班几个同学参加了学校生物小组,不但经常可以进花园,而且还在花园里为生物老师养着兔子。秋天,曲师傅侍弄的千头菊非常漂亮,会让我们用地排车拉到市场三路去賣,好像那算勤工俭学活动。

记得是1958年,全国大跃进、大炼钢铁时候,可能觉得校门狭窄吧,就把城阳路校门封死,在上海路开了一个新校门。那年代,兴“自力更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学校领导发动全校学生出去捡砖头,由学校的工友动手拆了一段墙,垒起了门垛。进门后的那段上坡路也是用捡回来的砖头铺地的,同时还在校门旁边盖了一间房子做传达室(现在传达室的对面处,已拆除)。新校门位置在原上海路校门的南边,侧对着夏津路,也就是现在校门的位置。

于是,新门、新路把原来的校园结构改变了,花园被分割成了南北两部分。传达室后面到鲁迅礼堂前,依然是一片疏朗的树林地带,记得有紫藤、柏树、紫荆,紫薇(痒痒树)、胡桃,还有一棵山楂树,最起眼的是那棵高大的杨树,每到春天,树下落满了像毛毛虫一样的残花。从礼贤楼前面校园下来有两条纵横小路,其中一条要穿过有藤萝的平台,才能转折着通到林地。我存有一张我们初三5班获“红旗班”称号时,在藤萝平台前台阶上拍照的全班合影,可以看出当年这里的风貌。这片树林是学生看书复习功课的好去处,从来没有同学在这里打闹。

新校门开通后,我上高一的时候,比我们高两届的学生(60届高中)在毕业前夕,给母校献上了一份大礼。那一届毕业班的同学特别优秀,能工巧匠多,竟然自己收集材料,自己动手,白手起家地在校园建造了一座很像样的中式亭子,起名叫“五一亭”,位置就在一进校门上坡路左侧的那两棵银杏树下。“五一亭”的顶部是采用树皮做瓦铺成的,很雅致,给学校平添了一道风景。我知道,亭子的设计者之一就是我们画画的学兄刘冀德,还有精通木工的张百寿(张峰,后在九中任教)、张延寿兄弟等。那时候,我们这些学弟对他们简直佩服得不行了。

“米丘林植物园”依然不能随便进。我奇怪,当年那么矮矮的护栏竟然能挡住学生不敢进,那年头的学生真守规矩,真够老实听话的。现在,不仅那座精巧的“五一亭”消失了,那一大片园林也早已荡然无存,变成了一个干巴巴的大操场了。在后来“革命”愈演愈烈的年代,花花草草代表着“封、资、修”,是资产阶级毒草,对于培养“革命接班人”有害,九中这座花园自然难逃毁弃的厄运,据说“文革”一开始就先把“五一亭”给砸了。学校原本的操场被占用建了教师宿舍,没法上体育课,也只好把花园变成操场了,毕竟学生锻炼身体更重要。原先母校的那座花园,那片疏朗的林地,只能留在我们这些老校友的记忆里了。

我对九中花园这么熟悉,还由于上小学时(上海路小学),同班的王士能同学的妈妈窦织云是青岛九中的音乐老师,家就住在礼贤楼的阁楼里(后来的校史陈列室)。我们是好朋友,常到他家去玩,也和同龄同级的花匠曲师傅的儿子,九中副校长蔡嘉禾的儿子一块玩,所以对50年代九中的环境是特别熟悉的,校园环境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到现在,我相信我还能把学校的各个院落的格局平面图默画下来。

几经沧桑,上海路老礼贤-九中的校容变化何止花园。三年前我专程回到那里看了看,除了那座“礼贤楼”还有点老九中的痕迹外(其实该楼一层的两端玻璃房已被改造了),校院格局全部改变,完全颠覆了半个世纪前的印象,可以说根本就不是九中了。六二院没有了,五一院没有了,鲁迅礼堂没有了,白果树院没有了,那两棵高大的老白果树萎缩在新楼角落,凋敝不堪……所有的老房子全都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全新的教学大楼。一座百年老校传承的最重要的标志就是建筑(当然还有教育理念等),应当保留;而老校的容量格局不敷使用,需要重建,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孰对孰错,说不清楚。联想到我们的千年古都北京,不是也因丧失历史文化风貌的保护,改建过度而备受诟病吗。面对这座我完全陌生的旧址母校,喜哉,悲哉,除了感慨岁月无情,世事沧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待续)

张白波,1944年10月出生,1956—1962年初中、高中就读于青岛九中。曾执教于青岛6中,系青岛画院专职画家,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版画家协会理事。历任山东版画家协会副主席,青岛版画研究会会长,青岛市美协副主席,青岛美学学会副会长,青岛画院副院长。为青岛市首批拔尖人才、终身接受政府津贴的青岛市高级专家,国家艺术基金专家委员会评委。连任4届市政协委员。作品多次参加全国及国际美展,并获金、银、铜、优秀等多种奖项。1999年荣获中国版画最高奖“鲁迅版画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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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牧养我的羊

文 / 周木

7/05/2020 10:21:30 PM

2013年7月3日早晨9点15分,神赐下了第十首赞美诗,是连词带曲一起赐下来的。在此之前,我在思索彼得的使命与我的蒙召。想起提比哩亚海边,从死里复活的主耶稣三次问彼得:你爱我吗?前两次,主用神的爱问彼得,彼得却不敢用同样的爱回应,只敢用兄弟之爱回答主;直到第三次,主俯就彼得,用兄弟之爱询问,彼得哭了,说:主啊,你知道,我爱你。

我突然明白了,当年主问彼得的话,其实也是在问我;祂呼召彼得说:“你喂养我的小羊,你牧养我的羊”,也是对我的呼召。只是主啊,我何等软弱不配,我害怕愧对你的呼召。

就是在这样的时刻,主将这首咏叹调风格的新歌赐给了我,我一边唱,一边不住地流泪,擦了又淌,我也顾不上了,立刻将她录了下来:《你牧养我的羊》。

当你复活,
你问彼得: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喂养我的小羊。
你牧养我的羊。
你若爱我,
就牧养我的羊。

我的主啊,
你这样问我,
我知道你爱我。
你告诉我,
真爱是什么。
你也告诉我,
什么是永活。
主我爱你,
是一生的承诺;
主我爱你,
是永恒的誓约。

直到那日,
你轻声呼我:
我的仆人,
与我同进天国。
那里有你摆设羔羊的婚筵,
那里有你忠心的童女。
你的嘉许,
是我荣耀,
我没有违悖你的呼召!

这首情深谊长的歌曲,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安慰,我深知以马内利的主一直同在,无论高山幽谷,祂都伴我走过。经过海燕深情的演绎,更显庄重、醇厚、大气。她将我在软弱中对主的寻求与倚靠、重新在主面前立定心志的生命状态,完全表达出来了。主啊,但愿得见你荣面的那日,我可以坦然交账说:我没有违悖你的呼召,阿们!

周木,本名周雁羽,作家,神学文学硕士。出版有散文随笔、小说、剧本等12部(集)。自2015年始创作歌曲,至今已有100余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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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晴的时代

诗 / 宇公

7/23/2020 10:19:23 PM

当口罩遮去了所有的嘴脸
时代就进入了眼睛的时代

不见了陌生和丑陋
关闭了淡漠和鄙视
所有的眼窗大开
相互探望相互猜测相互辩识
关于眉目的语境
空前生动起来
传情的柔光冻结在远方
夏天的洪水涌流着秋水
已是难已望穿的结局

眼晴能抵御
冠毒肆虐的地球吗
所有的恐惧、惊慌、担忧、焦虑
闪动着迷茫
满城滿街滿车滿市场滿社区的人
不安地逃进家里封闭
没有人确切地报告
变幻莫测的冠毒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看到的是
这国那国这洲那洲
上千上万十万百万人的
死亡
一切眼睛
悲伤是一样的
泪水是一样的
痛苦是一样的
祈祷是一样的

开始了
海水汹涌起仰望
雪峰晶瑩着仰望
小草颤抖着仰望
弯背伸直了仰望
越过乌云的缝隙
越过星河的边缘
仰望
在大地一点一点闪亮

所有的眼晴都看到了
这是个灾难的时代
那些选择自由的目光
是没有牢笼没有铁网的
飞翔
亘古不变的声音在说
还是两千年前的故事
眼瞎者带领眼瞎者走着疯狂
眼亮者带领眼亮者迈出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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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抉择

文 / 保罗

7/02/2020 10:16:53 PM

   
昨天在文丛里看到了一篇文章,内容大体是说信仰是人的精神生活,对此不敢苟同,所以想出来讨论一番。本来想引用圣经论述一下,但那样太繁琐,还是写一篇短文表述自己的观点吧。

基督教圣经里关于人的信仰的论述是非常系统而全面的。主要意思是人类社会现在进入了末世,上帝看见人类犯了许多罪,比如以色列的大卫王,他为了占有手下一名将军的妻子而把将军派往前线,然后夺人妻子——这事情拿破仑也干过,所以就想把人类整个灭亡——就像第一次诺亚方舟,雨下了四十天,地球几乎被淹没。但是上帝天父又非常慈爱,他不想那么多的生命都毁于一旦,同时还有一些表现良好的、可以挽救的人。于是在这种情况下神就安排了耶稣来到了世间,耶稣也具有献身的志愿,至于神和耶稣怎么来决定这件事情的,这个不是我们要讨论的,总之耶稣来到了世间充当替罪羊,上十字架替我们人类担当了罪。耶稣作为一个人,被钉死,这是一个献祭,耶稣是祭品或者说牺牲。代替我们全体人类接受了上帝的惩罚。但是耶稣又是没有罪的,这个过程是执行上帝的惩罚的过程——或者说上帝的惩罚总是要执行的,但耶稣一个人代表我们全人类,承担了上帝的惩罚。上帝在耶稣被钉死以后,使上帝与人类的关系或者说矛盾获得平息。我们这些罪人就没有罪了,但是耶稣这么做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要我们悔改。放弃邪恶淫乱的生活。要改邪归正。当然我们改邪归正也是有回报的,如果改邪归正,那么我们就会永生,获得新的生命。如果不改邪归正,那就是死亡。所以摆在我们面前是两条路,一条生的路,一条死的路。如果我们选择了信仰神,信仰耶稣,那就选择了活,否则还是死。所以这是一个生与死的问题,不是精神生活。我们现在是挣扎在生死线上。

选择了信靠神,改邪归正,虽然肉体会死,但灵魂在阴间待上一段时间后(这段时间可能很漫长),就会在末日审判时复活,重新拥有生命。重新活过来。

这就是上帝与人新的约定,即《新约》。

所以,神给了我们一次机会。当珍惜!

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不是动物。神把我们当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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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西湖并序(五首)

诗 / 陈瑶本

7/03/2020 10:12:24 PM

2015年4月5日,清明节,跟随旅行团来到杭州。
下午3时许,我与珐本弟离团单独行动,从柳浪闻莺乘船抵小瀛洲,绕岛观赏游览,远看雷峰夕照,近看三潭印月。
复登船去北岸中山公园,游孤山、西泠印社,过平湖秋月、断桥残雪,返回原处。天气时阴时雨,历时三个多小时。
翌晨,先游花港观鱼,我二人又离团沿苏堤漫步北上,一路赏景,优哉游哉,直达曲院风荷,游览后在岳王庙前与旅行团汇合。天气先雨后晴,历时两个小时。
时雨时晴,乍暖还寒,西湖十景,几近游遍,湖光山色,尽收眼底。畅游若此,又捡得小诗一串,不亦快哉!

烟雨西湖

薄雾漫漫雨濛濛,烟柳画桥不分明。
隐隐约约雷峰塔,断断续续南屏钟。

船游西湖

习习春风迎面吹,灼灼桃李斗芳菲。
身在画舫舱中坐,心随紫燕天上飞。

晴雨西湖

时晴时雨四月天,晴时雨时都好看。
晴观西湖潋滟水,雨赏双峰空蒙山。

花怯柳愁

可叹大块造化功,世间万物皆有情:
花怯晓风惊蝶梦,柳愁春雨湿莺声。

栖霞岭前

栖霞岭前吊岳坟,肃立无语悼英魂。
古往今来含冤鬼,多是精忠报国人。

苏堤春晓

芳春四月堤上行,桃红柳绿草青青。
软风拂面觉花香,啁啾悦耳闻鸟鸣。

一片翠绿一片红,柳自成荫花自明。
赏春游人堤上走,步步进入图画中。

清清湖水明如镜,桃柳碑亭映水中。
画船载客桥下过,醉了桃柳碎了亭。

夭桃灼灼柳荫浓,云角低垂湖水平。
眼观游船载新客,耳听黄鹂深树鸣。

六桥烟雨享盛名,中间有座御碑亭。
皇帝也爱西湖景,六下江南见真情。

2015年4月8日

【附】西湖十景:柳浪闻莺、断桥残雪、平湖秋月、曲院风荷、苏堤春晓、花港观鱼、三潭印月、雷峰夕照、南屏晚钟、双峰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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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
蚂蚁的队伍
野草
假装原始人
黄崖谷漫忆(3-4)
黄崖谷漫忆(1-2)
疑似乡愁(三首)

一枚看不见救不起的羽毛它想说什么(梦境谁能住-4)
湛蓝之下一片红陶日渐醒目(梦境谁能住-3)
输液等二首(梦境谁能住-2)
震动(梦境谁能住-1)

庚子纪事(7)
庚子纪事(6)
庚子纪事(5)
庚子纪事(4)
庚子纪事(3)
庚子纪事(2)
庚子纪事(1)

诺弗勒堡的孤独与书写
文明的阴影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眼睛
沿着寂静的月光回家
让他们就这样把我怀念

生者与死者同在的大地(9)
生者与死者同在的大地(8)
生者与死者同在的大地(7)
生者与死者同在的大地(6)
生者与死者同在的大地(5)
生者与死者同在的大地(4)
生者与死者同在的大地(3)
生者与死者同在的大地(2)
生者与死者同在的大地(1)

震动(三首)
死神(三首)
事物(八首)

沦陷于细节或迷于绿(7)
沦陷于细节或迷于绿(6)
沦陷于细节或迷于绿(5)
沦陷于细节或迷于绿(4)
沦陷于细节或迷于绿(3)
沦陷于细节或迷于绿(2)
沦陷于细节或迷于绿(1)

灌木丛的风(2)
灌木丛的风(1)

时间之书(4)
时间之书(3)
时间之书(2)
时间之书(1)

地狱里的歌咏(15)
地狱里的歌咏(14)
地狱里的歌咏(13)
地狱里的歌咏(12)
地狱里的歌咏(11)
地狱里的歌咏(10)
地狱里的歌咏(9)
地狱里的歌咏(8)
地狱里的歌咏(7)
地狱里的歌咏(6)
地狱里的歌咏(5)
地狱里的歌咏(4)
地狱里的歌咏(3)
地狱里的歌咏(2)
地狱里的歌咏(1)

向风而歌(5)
向风而歌(4)
向风而歌(3)
向风而歌(2)
向风而歌(1)

是幸福还是绝望……(二首)
你是一双打碎的断臂……(二首)
让它在黎明时朝着太阳重新起飞(三首)
石头开花(三首)
日子总是在一个猝不及防的时刻折断……(三首)
更真实的是那座花园(三首)
无声也无词我记忆里的村庄(四首)
默东
梦境(七首)
内部事物(组诗)
让他们就这样把我怀念

赞美诗等七首(苇河散记之六)
赞美诗等七首(苇河散记之五)
不必回复四首(苇河散记之四)
灯芯草的记忆三首(苇河散记之三)
苇河,黄崖岗四首(苇河散记之二)
此景谁能厌四首(苇河散记之一)

时间的鞭痕
思念
冬天(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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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孩子们讲写作

文 / 杜帝

7/03/2020 10:08:49 PM

语文老师水平低,再拿正能量大棒胡乱挥,逼出人命不奇怪。沸沸扬扬的常州小学生跳楼自杀事件,使我想起给孩子们辅导写作的一些事儿。我参加过支教,还在本市几个小学、中学学校讲过课,并带着青岛市小作家去皖南游过学,也参加过孩子们的写作夏令营。今天贴出这篇文章,我自觉没有误导孩子。

夏令营里的写作困惑

一群孩子的淳朴和真诚,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那是半岛都市报组织的“小作家游平度写作夏令营”,我和作家穆卫东辅导小作家写游记,孩子们转景点,写感受,在座谈会上聊写作的困惑和体会,他们提出的许多问题,我熟悉而又陌生。

“这次来平度,看到了古村落,那些老房子,石磨盘,还有打铁的,确实新鲜,可是,我们怎么写?请老师指点。”

学生们开门见山,期盼的眼神盯着我。

“写你见到的,感受到的,特别是第一印象。当然要沉淀,厚积薄发。”随后我举了身边作家写文章的例子。

有学生举手:“开头呢?是不是万事开头难?”

好像是低年级的学生,有些腼腆地说,“每次写作文,我都在开头耽误时间。”

我说开头很重要,先声夺人。我介绍了几种开头,时间和视觉顺序,悬念或警句,下笔的气势与全篇格调。

红岛作家协会副主席穆卫东专门准备了讲稿,关于写作的一二三,其中提到观察的重要:“上午咱们游览的古村落,你们发现了吧?村里原先的红瓦,被喷上了灰颜色,谁注意到了?”

孩子们都在摇头。

穆老师说一定要注意细节,你看这些瓦的颜色变了,整个村庄显得古香古色。

我倒有不同看法,中国南方民宅白墙灰瓦,北方红瓦居多。平度市开发的旅游古村,似乎应该扬长避短,彰显地域特色。

“观察到了,就可以拿进来?是不是先确定主题?”说话的是高年级的孩子,有点侃侃而谈的意思:“高屋建瓴,纲举目张,没有一个高大上的主题,怕南辕北辙,是不是?老师?”

我回答说:“我的看法,写文章尽量不要从僵化的主题出发,要尊重你具体的感受,文学艺术讲究形象,越生动越好。”

我接着谈了我在农村支教时的一件事,我在那里教小学生写作,这一天写村里集市,我在那个集市看到地摊上假冒伪劣产品很多,许多蔬菜水果蒙着一层尘土,烤羊肉串的浓烟滚滚。可是学生们交上来的作文,笔下却是另一番景象,丰富的小商品,花花绿绿的蔬菜,很多人在最后赞扬社会主义新农村新气象,祖国发展日新月异鼓舞人心。

我在课堂上举着他们的作文,说你们是不是中了作文课的“歌颂”病毒?不论篇幅长短,结尾不约而同“升华”和“拔高”,最后的高度不是你们自觉自愿流淌出来的,是牵强附会,阿谀奉承,或者叫附庸风雅!

农村里青壮年在城市打工,村里是鳏寡孤独老弱病残,周围污染严重,集市上脏乎乎的,你们写的鼓舞人心新气象,在哪?

古人批评写文章“为赋新诗强说愁”,无病呻吟,你们今天是不是有点“为拿高分强拔高”?长期下去,会丧失你们敏锐的观察力,更重要的,是会给你们造成言不由衷的可怕残疾。我年轻的时候在部队写诗歌,整天红旗飘飘歌声嘹亮,写风景也是春风浩荡莺歌燕舞,身边人性的复杂和故事,视而不见。

我告诉孩子们,写文章为什么要委屈或欺骗自己?诗言志,言为心声,你的眼睛看到什么,心灵感受到什么,应该记录下来,表达出来,我手写我心,真善美是一切艺术的根本,“真”是第一位的。

我看到同学们沉默了。

我在想是不是给他们讲深了,在他们这个年龄段,人家还要升初中、高中,有的还要迎接残酷的高考,单纯从写作的纯技术来讲,不合时宜?

果然,有学生吞吞吐吐提问:“老师,咱们今天上午游览的古村,我觉得太新了,刚粉刷的房子,新铺的路,崭新的雕塑,是为旅游搞的吧?”

其实我早看到了,所谓的老茶馆里,挂着马恩列毛大幅画像。还有那些标语口号,到处都是,与古村落整体环境风格很不协调,我喜欢旅游,转了世界各地很多地方,特别是国内,几乎很少空白,有的还故地重游。老村落看了若干,无论是江西的苗寨还是丽江老街,开发早的周庄或同里,还有宏村或乌镇,我拍了大量照片,那些光影记录的,更多的是民俗和古朴。

我考虑了一下,说,咱们今天来的地方,当地官员不容易,他们要开发农村新的经济增长点,时髦说法叫“转换动能”,旅游当然是首选,平度靠近青岛,如果青岛人休闲度假能把平度当做一个点,于国于民有利,人家何乐而不为?一些事情完全可以理解。从求全责备的角度说,他们改造环境的审美趣味,有待商榷。

“那,我们怎么写?”一个胖乎乎的男孩问,“老师批评我们作文拔高,可是,我们真写了匆匆忙忙的改造,是不是给人家抹黑?”

穆卫东说:“你们写文章,还要考虑少批评。你们这些小作家,写了游记或观感,我们半岛都市报要发表的,发表的文章有标准,除了你们的观察,还要考虑社会的积极意义。”

“那不还是要拔高嘛!”一个小姑娘嘟囔。

我说:“咱们的环境和条件,确实有些限制,但你们可以考虑变通,例如,古村虽然有仓促加工的痕迹,但你们要看到另一面,村民们打铁,不论是不是表演,起码你们看到了过去拉风箱,抡大锤的场景吧?那是过去那些年,困苦生活的再现,大热天,他们也不容易。下午咱们去葡萄园,明天还要去平度茶山,那可是国家4A级景区,还有中午咱们吃饭的林海小镇,单纯是写眼前的风景,就够你们忙活的。”

“写风景怎么写?”又有学生问。

我赶快谈写风景的体会,颜色形状气息声音,镜头的推拉摇移,文似看山喜不平,远近高低各不同。尽量避开空洞概念和假话。当然还要写出你独特的东西,个性可能是区分作家唯一的标志了,带有经历性的细节和故事,也许更有感染力和可读性。

一个瘦瘦的学生举手,我说随便说,咱是座谈形式,上大课你们在学校多了,审美疲劳,你们参加的是旅游和写作夏令营,越轻松越好,谁也不用举手,直接发言就行。

举手的学生说:“老师按照你开始说的,作家最好尊重自己内心感受,那样的话,我有点糊涂了,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我恐怕有另外一些内容要写,但是怕报纸不给发表,那样班主任和学校都不高兴,甚至我的爸爸妈妈也不愿意,那我怎么办?听谁的好?”

说实话,我很为难。从心里说我有点喜欢这个坦率的孩子,可是我如果鼓励他一意孤行,现实里能行得通吗?他如果高考作文被判了低分,考大学受了影响,谁敢担这个责任?中间已经有孩子提了类似问题,看来他们对约定俗成的写作规范,也有自己的疑惑。

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你拿套话敷衍他们,他们不一定相信,说赤裸裸的真话,也许会害了他们。

我左右为难。

其实组织孩子们搞旅游和写作的夏令营,也是为了配合平度市开发旅游的一个环节,咱何必在写作的问题上较真纠缠呢?

我建议学生们可以保留自己的观察或看法,抱着热情和积极的态度,给敬业开拓的平度官员提供参考意见,一切批评或建议都是为了进步和完善。实事求是地说,平度的旅游事业刚刚起步,上上下下做了大量工作,媒体评价说异军突起成效初见,前景确实不可限量。

我告诉同学们,我虽然一贯讨厌说官话假话和套话,可我自己做的并不怎么样,有时候是拐弯抹角,有时候是说了一堆废话夹带几句真话,或者安慰自己在委曲求全曲线救国。孩子们,你们还年轻,写作不是你们生活的全部,很多问题只有自己慢慢体会和领悟。

不知道这些话孩子们能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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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词烟雨录·康与之《菩萨蛮令·长安怀古》“秦时宫殿咸阳里”

文 / 冯震翔

7/21/2020 10:07:09 PM

康与之《菩萨蛮令·长安怀古》,将两宋时的长安写得如此衰飒萧条,象征着词人心中汉唐气象的消逝与当前国运的衰落。

据说宋太祖、明太祖都起过迁都长安之念,除了对关中险要地势的现实考虑之外,也显示了他们追慕汉唐气象、想要重建盛世帝国的心志。

殊不知,周秦二个早期的重要朝代均为西北民族所建立,自彼时至两汉,政治经济重心在长安一带已是既成事实。此外,环绕长安的山河天险,让长安坐拥地利,符合古代农业社会的定都标准。

而在宋明时代,江南已成鱼米之乡,社会商业繁华、近代色彩鲜明,人员与财货频繁流通。在这样的国度,首都、大都会必居于水陆交通要道,是以北宋汴京、南宋临安均为理想之地。

宋明两朝太祖对长安念念不忘,除了仰慕历史上的汉唐气象之外,也体现了他们尚不具备步入近代社会的观念自觉。

康与之词中的萧条长安,或许未必全是现实,而是多少寄托着词人的盛衰之慨。传说是李白所作的《忆秦娥》,长安城外的陵阙是一片西风残照的衰飒光景,但那时的长安,难道不正是气象恢弘的天朝京师吗?

菩萨蛮令·长安怀古
[宋]康与之

秦时宫殿咸阳里。
千门万户连云起。
复道亘西东。
不禁三月风。

汉唐乘王气。
万岁千秋计。
毕竟是荒丘。
荆榛满地愁。

(选自《花庵词选》第1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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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查令十字街84号》(2)

文 / 李鸿春

9/18/2020 10:05:19 PM

再读《查令十字街84号》就是深入细读了。

全书除了八十封来往书信外,就是一个叫恺蒂的女士写的书序《书缘·情缘》,此序写于1998年12月的北京,看来是英文版或其他什么语种版的序文。其次是译序,也就是中文译者陈建铭所写《关乎书写,更关乎距离》一文。读完这两篇小文,我赞叹恺蒂文笔的春秋演义熟稔笔法,淋沥畅快,更敬佩译者陈建铭的勇气和决心,一丝浅浅的书缘,他读了觉出一股暖意,一气译出,而且语言充分表达了作者海莲女士的幽默风趣特点。七十年代初,此书就先在美国后在英国出版,发行量很大的《读者文摘》还作了摘登,1975年英国上演了电视剧,1987年拍摄成同名电影,亦世界著名演员扮演。

1988年,此片还获得英国电影学院的最佳女主角奖并提名最佳改编剧本奖。1989年海莲与电影编剧怀特曼又获编剧协会奖,就是这样大的影响,竟没有被任何一个中文翻译大家将其介绍给上亿的中文读者,可见国内中文翻译界的低俗和欠缺了。我历来对国外名著的中文译本持怀疑态度,不少译文读来生涩干巴,在“命题作文”的情况下,很难说译者对原著持有多少读透了、悟透了而后站在一个喜爱的角度上去翻译。译者陈建铭除了从特别喜爱这本小书的出发点而译,他还注释中解释为同名电影翻译到台湾后,片名竟译作《迷阵血影》,影片中的对白字幕亦惨不忍睹,他说“我翻译这本书,多少也想为它赎点儿罪罢。”可见好书的译者的个人喜好在其翻译过程中是很重要的。

中文译林版序文作者恺蒂,由此也知道此女士是个著名作家,在英语世界及国內很知名,著作多多。

这本小书在外语世界风行几十年,中文译者自陈建铭手下于1999年在台湾出版,也是这本书英文原版出版二十多年之后了,2005年5月国内南京的译林出版社出版该书简体中文版至我2017年9月读到竟又过了12年。上网搜一下,有一个我熟悉的电影演员汤唯、王志文等人演出的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2016年4月在国内上演,获得了近八亿人民币票房,这个电影的主题就是用《查令十字街84号》这本书串起了两个青年男女一段颇为曲折的情缘。如此火爆的一本书,而我竟孤陋寡闻,脑海中连点波澜印象也没有,可叹可悲。

我可以说对这本小书爱不释手了,这不只是多读几遍的问题,我对在澳洲生活了20多年的表妹由衷感激,我知道多年前她也干过文化事业,也从事过书报出版行当,娴熟的英语环境下,热爱关注中文书刊,把书籍作为礼物送人,也是一个名符其实的爱书人,只要爱书人之间这种心灵和精神的共鸣,才能诠释出数不胜数爱书的趣事。

这本书,在八十封信的后面,还附有台湾繁体中文版序文作者唐诺的文字《有这一道街,它比整个世界还要大》,从这篇序文中知道,英国伦敦查令十字街是一条典型的旧书刊特色街,且无与伦比,由《查令十字街84号》这本书的畅销风行,使这条书街在读书人的心中熠熠发光。

我是个中文读者,不谙英文和任何外语,每次出国,也会逛书店,面对琅琅满目的外文书籍,也只能尴尬至极扫兴而归,我去购书当然只会买中文版本,我去最多地点是香港旺角、铜锣湾的书店总是一家连一家,台湾的诚品书店可以说是中文书店的品牌,在香港也是诚品分店,还有老品牌的中华书局和大众书局等。买书的话当然我还会去台湾、香港购书,这次在悉尼就是在维多利亚女王大街的中文书店买了五六本国内没有的港台版人文书籍。如果我去英国的话,我一定会去查令十字街逛逛。多少年前,读福尔摩斯的书,知道这位大侦探在伦敦的居住地贝克街221号B座,是一条实打实的街道,萌想有朝一日去伦敦一定会去贝克街221号B座走一走,而现在我可以肯定地说,如果去伦敦,我一定会先去查令十字街走一走,不论这条街的84号变成了酒吧或商店或其它,我想信英国与中国国内在保护历史文化遗址上作法肯定不一样,英国没有大拆大建,那84号肯定会在那里微微笑着,招呼每一位爱书人来拜见它。

小书中最后还有一篇附文,是一个叫张立宪写的《爱情的另一种读法》,此人文笔不错,文中的认识与观点我不尽赞同,但作为一篇读后感还是优秀的。特别是有一段扯出二十年后海莲终于来到查令十字街84号,了结了一段情思。文中说:二十年间“只是在某一刻,他会注意到书店中驻足的一个女子,大概就是他想象中那个女人的模样?她说她来自美国,他的眼光一下子变得热切,却又不是,他好像习惯了这种失望和等待。”德尓去世后,海莲走进了查令十字街84号,站立的地方,正是他深情凝视的所在。这似乎就是爱情的另一种读法了。

从书序中可以知道,七十年代初期,查令十字街84号书店已经易手,门口挂着一个铜牌上书“查令十字街84号,马克斯与科恩书店的旧址,因为海莲·汉芙的书而闻名天下。”我想我会去的,也应该算是朝圣,因为读书人、爱书人的心中都会有一处圣地,查令十字街84号与在台湾和香港的那些书店街区也会成为我的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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